蘇之恆就這樣低調的出家了,他沒有再見過蘇家任何人,只守著曾經跟藍青隱居過的那個院落,命名為「青女廟」,每日誦經念佛,再也不問世事。
長孫蘭芷雖然惋惜,但也覺得這一切是蘇之恆太過縱容宋雲裳,他本身也太過軟弱,所以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天,也由不得人。
平東侯府沒有了聰明幹練又狠毒的宋雲裳,似乎一下子平靜了許多。
蘇落雪擔心生母會再次受到王瀲灩的刁難,她也真心覺得大宅深院的生活不適合自己和生母,所以請求長孫蘭芷幫幫忙,想辦法把她們給送出去。
長孫蘭芷左思右想,決定前去找蘇南壽商議孫姨娘與蘇落雪離府之事。
蘇南壽一下子好像蒼老了許多,若不是長孫蘭芷仔細地觀察,也很難察覺到。她也比較能夠理解蘇南壽,畢竟家裡這些事兒擱在誰的身上也難以接受。
他依舊精神抖擻的模樣,深邃的雙眼裡充滿了睿智和深沉。他坐在桌前,淡淡地掃向長孫蘭芷,「沉香,找祖父來所為何事?」
長孫蘭芷褔身說道:「回祖父的話,沉香想請祖父做主,把孫姨娘和四妹送出蘇府,但咱們蘇家的別院生活去。」
「這話焉何要來與我說?你只直接跟老二媳婦去說便是。」蘇南壽麵無表情地說道,雙眸卻在細細地打量著長孫蘭芷的神色。
他過去太過低看了她的能力,經歷了一系列勾心鬥角後,蘇南壽猛然發現長孫蘭芷真的非池中之物。他再怎麼老謀深算,也不如長孫蘭芷的以柔克剛手段來得更一針見血。
聽老爺子這樣一說,長孫蘭芷心中翻了個白眼,面上也不敢露出任何不恭的神色。她淡然淺笑,依舊是低眉順眼地說道:「祖父說的是,沉香也是這麼認為。現在二娘照顧三妹的身體,無暇顧及許多事情。再加上孫姨娘一向不入她的眼,恐怕很難說上一句話,便會被二娘駁回了。」
「這話聽著倒是新鮮,莫非你在跟我說,老二家的心術不正還苛待妾室?」蘇南壽輕哼一聲,淡定地說道。
他誠心想要給長孫蘭芷難堪,畢竟蘇府鬧成這樣,自己又失去了一個大兒子和一個大兒媳婦,也算是狠狠地栽了一個大跟頭了。
長孫蘭芷並不氣惱,也不著急,抬眸看向蘇南壽,依舊平心氣和地說道:「回祖父的話,沉香從沒有這樣說過。祖父是明白人,有些話點得太透徹也不好。孫姨娘大病未癒,四妹又一直軟弱無主見,她們並不適合在深宅居住,也有心搬離。倘若祖父不肯幫忙的話,說不定孫姨娘便會是下一個藍青,屆時,蘇府更會大亂。府裡的大小老少若從此是人心惶惶的度日,想必也不是祖父辛苦維繫平東侯府和平的初衷。」
「好個伶牙俐齒的嘴,老夫原本一肚子火,被你幾句話打發的說不出任何短處來。」蘇南壽捋了捋鬍子,淡淡地點了點頭,溫聲說道,「罷了,也是他們鬧得太歡,祖父又何必把一切強加到你身上。你去安排吧,只跟老二家的說是我的意思。若是她敢違背,儘管找我來說便是。」
「謝祖父體恤,沉香感激不盡。」長孫蘭芷褔身說道,打心眼裡敬佩起了這個蘇家老爺子。
如果說一開始長孫蘭芷對蘇南壽的印象不怎麼好,現在便是真誠的欽佩他了。她一進蘇府,沒多長時間便弄得府裡烏煙瘴氣的,他卻一語道破,是她們先對她下手,她不得已才出擊。
長孫蘭芷懷著沉重的心來到這裡,走的時候心中一片輕鬆。還以為有場口水仗要打,所以長孫蘭芷準備了許久,沒想到還算是輕鬆地便通過了請求。她步履輕快地走向蘇落雪的院內,接連歎了好幾口氣。
「大姑娘,您為何還要歎氣呢?」花月又迷茫了,總是出其不意地向長孫蘭芷提問題。
長孫蘭芷但笑不語,她就是覺得輕鬆,心裡也舒坦。
蘇落雪得知長孫蘭芷已經幫她們母女要來了特赦令,開心得不得了。此時,孫姨娘已經完全甦醒,也滿含感激地看著長孫蘭芷,由衷地說道:「大姑娘,真的太感謝您了。妾身此生感激不盡,來生定當竭力報答。」
長孫蘭芷笑著搖了搖頭,走上前溫聲說道:「孫姨娘,你不要低看自己的身份。姨娘沒有什麼可丟人的,而且你還生了四妹妹這樣一個很成大器的女兒。若不是有四妹妹幫忙,我恐怕也不能如此順利的剷除宋雲裳這個禍害呢。還有宋雲裳的那些同黨,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跟四妹妹出去以後,萬事要小心,我會想辦法經常去看你們的。」
孫姨娘不住地點著頭,雙眼滿含感激的淚水。她淚眼婆娑的說道:「好,好,大姑娘若是喜歡的話,隨時歡迎您來。」
蘇落雪也走上前,哽咽地說道:「娘,出去以後,我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您是我的生身之母,您是我的娘親!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再有大姐這樣的好心人照看,咱們算是有福的人了!」
一席話把孫姨娘聽得涕淚交流,她第一次聽到蘇落雪喊自己「娘」,淚水終於止不住了。孫姨娘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只來回來的看著長孫蘭芷和蘇落雪,連連點著頭。
長孫蘭芷輕輕拍了拍蘇落雪的肩膀,小聲說道:「等出去以後隨你怎麼稱呼,現在還在平東侯府裡,萬事小心些便是。我去給你們安排馬車,盡快搬走,以免夜長夢多。」
「有勞大姐了,四妹妹感激不盡……」
「得得得,一切盡在不言中。」長孫蘭芷打趣地笑道,朝她們揮了揮手,便轉身走了出去。
出門以後,長孫蘭芷仰頭看著藍天白雲,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輕聲低喃道:「長孫蘭芷,原來你也是如此有用的人,見證了偉大的母愛和高尚的女兒之心。還有,老爺子那將捨與得看得如此透徹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