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好龍袍朝服後,宮人便侍候李叢錦梳洗,整理髮飾與皇冠。
一切都準備就緒後,林多福便垂首問道:「皇上,是否記檔?」
但凡宮妃侍寢之後,都會由敬事房的太監記入彤史,到時若是哪個妃子有孕,一翻彤史,便可以掐算出孩子是不是皇上的。這個也是宮闈內必備的記檔卷宗,以防皇上不能做到雨露均沾,太過獨寵一人。
如果皇帝說不用記檔,那就說明即便這個妃嬪有了身孕,也是不會被認承的。
長孫蘭芷自然是聽懂了的,她渾身一震,記什麼記?她又沒有真的被寵幸!再說了,一旦被記入彤史,那麼每次自己來月事都會被記錄在冊,那自己昨夜裡撒的謊豈不是就穿幫了?
「不必了。」李叢錦再度望向那團高高聳起的被子,知道被子裡的長孫蘭芷一定將自己鄙視咒罵了千百遍,忽然朗聲大笑著離去。
有趣,真是有趣!李叢錦今日才知道,原來他一直討厭的長孫蘭芷也可以令自己神清氣爽,笑意不絕呢。
「是。」林多福不明所以地看了李叢錦一眼,皇上竟然不讓記檔?這不是侮辱代皇后嗎?
唉,他這個做奴婢的也不敢多問,只得緊緊地跟在李叢錦身後,隨身侍奉去了。
直到那一陣陣爽朗的笑聲漸漸遠了,長孫蘭芷這才敢從被子裡探出頭來。
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輕鬆自在地打一個滾,大好的時光不用來睡覺,她豈不是真誠了小傻子?
「小……娘娘……」錦心趁著李叢錦的人走了,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見長孫蘭芷蒙著被子長吁短歎的,錦心還以為她受了委屈不開心,關切地勸慰道,「娘娘,您可不要太過傷心了,沒有被記檔就沒記吧,來日方長。總之,被皇上寵幸就是好事……」
「好事?什麼好事?」長孫蘭芷沒好氣地掀開被子,哀怨地看了錦心一眼,「你家娘娘早就說了,不願意伺候他。所以說,我怎麼可能那麼妥協的侍寢呢?你出去守著吧,我要好好補補眠。」
「唔,是,錦心就在外面候著,娘娘有事儘管吩咐。」錦心納悶地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長孫蘭芷究竟怎麼想的。她走上前輕輕地為長孫蘭芷掖了掖被角,便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錦心剛剛出去,長孫蘭芷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她起身走向窗口,正好看見蛋蛋飛竄下來,便將它放了寢殿。
「蛋蛋,人帶來了嗎?」長孫蘭芷看向蛋蛋,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它的頭上撫摸了幾下。
蛋蛋點了點頭,對長孫蘭芷說道:「帶來了!燕風首領就在樹叢裡面候著!」
「乖,那你先去睡覺吧,今天早上為你準備了梅花山藥棗泥高哦!」長孫蘭芷寵溺地拍了拍蛋蛋的鳥臀,隨即走到窗口,伸手推開了那兩扇窗戶。
頓時,一股冷風吹進,捲走了她渾身上下的瞌睡蟲。
不一會兒,燕風便悄悄到來。拱手對長孫蘭芷小聲說道:「屬下燕風參見主人。」
「進來說話。」長孫蘭芷忍著困乏的睡意,緩緩坐到一旁的貴妃椅上。
燕風一翻身躍了進來,等待長孫蘭芷的問話。
長孫蘭芷看向一襲黑衣的燕風,語帶關切地問道:「讓你辦的事情如何了?前去保護爹爹的暗衛都到齊了嗎?」
「回主人的話,算算腳程,第一批已經潛入朱明的境內,為老爺打探情報;第二批也已經抵達襄陽城外,只有第三批還在路上。」燕風恭敬地說道。
他從前是趙國公長孫睿的手下,如今聽從長孫蘭芷的差遣,自然唯命是從。得知長孫蘭芷要救父親,更是沒有不竭盡全力的道理。
燕風是暗衛統領,難得的忠良之才。當年趙國公曾不惜一切救下他的性命,後來,又承蒙長孫睿看中,讓他統領所有的暗衛。從此以後,他便對趙國公長孫睿死心塌地的效忠。
長孫蘭芷得知以後,緩緩地點了點頭,對他說道:「嗯,皇上也答應派出將士和糧草支援爹爹,你回去以後,盡快放消息過去,好讓爹爹安心。切勿在戰場上急躁冒進,我會想盡一切辦法保住爹爹和將士們的後勤補給。」
「是,屬下明白了。」燕風垂首恭聲說完,忽然想起「逆天」組織的事情,有些負氣地說道,「主人,那個書生為人陰險狡詐,言語間冥頑不靈,屬下很不待見他。讓他那樣的人來管理『逆天』,很容易遭其反噬的。」
聞言,長孫蘭芷好笑地看向燕風,見他面露厭惡,目光裡還有著隱隱怒氣,大概是猜到他在比狐狸還精的書生那裡吃了癟。輕咳一聲,不以為然的地說道:「燕風,我自認知人善用,定是不會看錯的,你放心。書生雖然說話裡帶著些邪氣,又慣會察言觀色,但是他骨子裡透著的沉著冷靜,是我最為欣賞的。因此,他是最適合逆天的統領。」
「屬下知道了。」燕風撇了撇嘴,總是被那個書生三眼兩語給氣得暴走,他心裡嚥不下這口氣。
「好了,你先回去吧。咱們內部需要相互團結,千萬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誤了整體的運作,知道嗎?」長孫蘭芷不欲多說,站起身來,對燕風語重心長地說道,「燕風,我爹爹的性命,蘭芷就全權交在你手裡了。皇帝的心思縝密,難以揣測,不知什麼時候就又出爾反爾了。所以你讓暗衛軍們要稍加小心。」
「好,屬下一定不會辜負主人的期望。」燕風拱手恭敬地說完,便轉過身走到窗前,縱身一躍,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裡。
長孫蘭芷在窗前呆呆地站立了一會兒後,伸手拉上了窗戶,轉身回到床前。
此時,蛋蛋正縮著脖子鑽在被子裡,察覺到長孫蘭芷正盯著自己瞧,它撲騰著翅膀滾了幾圈,好不容易才竄出被窩,嘰嘰喳喳地說道:「那個書生著實有些狡猾、陰險,他教那些小男孩們挖陷阱抓鳥兒呢!蘭芷蘭芷,你一定要教訓教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