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蘭芷在青石板上跪了一會兒後,便覺得憋屈。讓她朝長孫睿下跪,她甘之若飴,可長孫睿卻不讓她那樣做;要她為了錦心跪在混蛋皇帝的面前,她心甘情願,可現在又是為了什麼呢?真是莫名其妙!
心中腹誹著的時候,不經意間一抬眸,眼角餘光剛巧瞥見人群中一個衣著普通,卻帶著一頂斗笠面紗的女子。
長孫蘭芷幾乎一眼便認出來那個人是李唐安平長公主李安平。
仔細留意她的神情,只見她正含情脈脈地望著驃騎大將軍長孫傑,長孫蘭芷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難道安平長公主喜歡這個大將軍長孫傑?要不然她為何會特意喬裝打扮一番,生怕別人認出來呢?
其實,長孫蘭芷能夠感覺的出來,安平長公主對自己這個曾經癡傻的人還是很照顧的,所以她對安平長公主也很有好感,之所以沒什麼來往,那也只是為了避嫌,免得她被混蛋皇帝牽連上。
就在長孫蘭芷失神的時候,再向對面望過去,安平長公主已經不見了。對面的人群中,空空如也,彷彿她剛剛所看到的那一切,不過只是她的錯覺、妄想。
……
回到濟世坊後,長孫蘭芷已經喝得爛醉如泥,錦心攙扶著長孫蘭芷上了床。過了一會兒,端著盆溫水過來,小心翼翼地為她擦洗了一番後,輕歎一聲:「唉,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您是真的不在乎傑少爺了,還是裝作不認識。」
說完,錦心起身,端著水盆走出了裡屋。儘管她沒有陪同長孫蘭芷前去,但她卻從旁人的交談中得知了長孫傑凱旋歸來的消息。
長孫蘭芷嘴裡時而嘟嘟囔囔的,時而又昏睡不醒。她根本就沒有聽到錦心說的話,更別說對長孫傑有什麼感覺了。
長孫蘭芷醒來後,錦心見她閉口不談長孫傑的事情,也不好意思說些什麼,只是小心的侍候著。
幾天後的行宮裡,長孫蘭芷正準備喬裝打扮去市集上溜溜,錦心忽然激動地跑了進來,朝著長孫蘭芷,有些結巴地說道:「娘娘!傑少爺……傑少爺前來看望您了!」
「傑少爺?哪個傑少爺?」長孫蘭芷裝作不解地問道。她心中已有了答案,只不過不敢去面對。
錦心見她一臉疑惑的表情,急切地說道:「還能有哪個傑少爺?就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驃騎大將軍,您的長兄長孫傑!」
如此說著的時候,見長孫蘭芷還要把人皮面具帶在臉上,錦心連忙上前,把面具收放到抽屜裡,對長孫蘭芷說道,「哎呀,小姐,快別打扮了,趕緊出去吧!」
說完,錦心便不由分說地吧長孫蘭芷給拉出了寢殿。
才來到前廳時,長孫蘭芷便看到一身便裝的長孫傑。
只見他身穿月白色的長衫,在袖口位置,繡著幾株茱萸花,那長衫的襟口是斜襟滑下來,在腰側束口,再用腰間佩帶束縛住的。
長孫蘭芷不禁抬頭向上看去,只見長孫傑那剛毅的臉上,濃密的眉毛上揚著,渾身都散發著一種用兵之人的氣質。但是他的眼睛裡卻盈滿了淚水,鐵錚錚的男子漢竟然兩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己,欲泣未泣的樣子,讓長孫蘭芷一下子就懵了。
「蘭芷,你……還好嗎?」長孫傑喉頭哽咽,酸澀地發不出什麼聲音來。良久,顫抖的雙唇裡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長孫蘭芷不明所以地看向一旁的錦心,卻見她也已經低下頭,眼角都是淚水。
見狀,長孫蘭芷低下頭思緒萬千,著實想不起自己跟這個長孫傑有過怎樣的情分。
念頭轉過,她抬起頭來,笑著說道:「驃騎大將軍好。」
長孫傑聞言,錯愕地一愣,眼前的這個女子,還是當初傻里傻氣圍著自己身子後頭轉的人嗎?他記得,她從前最愛喊自己「傑哥哥」了!為何現在卻如此生硬地交了一聲驃騎大將軍?
他帶兵出征三年有餘,班師回朝後便得知長孫蘭芷嫁入皇宮的噩耗。這個消息讓他如遭雷擊。
由於皇帝李叢錦為他大擺了三天筵席,他不能打草驚蛇,直至今日,才得空前來。
「蘭芷,不管你認不認識我,我都要帶你走!好不容易才再見面,怎麼忍心看著你被皇上厭惡?我會疼惜你的,快點兒,我帶你去邊關……」長孫傑嘴裡喊著些什麼,對長孫蘭芷有說不完的話要講,但是他知道,現在都不是時候。只有在出了這長興城後,自己才有功夫向她慢慢訴說。
然而,現在的長孫蘭芷根本就不清楚傻蘭芷和他有過什麼約定,她冷淡地拂開長孫傑緊緊抓住自己的手,硬生生的說道:「長孫將軍請自重!男女授受不親,請不要再這樣無理!」
長孫傑膛目結舌地愣在那裡,他的蘭芷說話是癡傻狀態,但一直都認得自己的。為何現在的長孫蘭芷看似跟常人沒有什麼兩樣,唯獨忘了自己呢?見她別過頭去,長孫傑咬牙切齒地低吼道:「你這是說得什麼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什麼自重不自重的,我們分明……」
「不管你要說什麼,我只是我自己的,誰也不屬於!」長孫蘭芷心頭有些煩悶,她不知道傻蘭芷與長孫傑之間到底有什麼糾葛。她只知道現在這具身體是她長孫蘭芷,她不願去招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煩。不再看向他,伸出手擺了個「請」的姿勢指向門口,「長孫將軍請回吧,被別人看了,難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蘭芷……」長孫傑還想再說些什麼,抬眸卻迎上了長孫蘭芷冷淡的目光,不由地住了嘴。
「請!」長孫蘭芷口裡的話越來越生硬,他前幾天還跟皇帝有說有笑的,一轉臉竟然過來要帶自己走,這是發的哪門子瘋?
長孫傑傷心欲絕地看著長孫蘭芷,他沒有想到,自己僅僅走了幾年,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他的心被長孫蘭芷生硬的話語給灼傷了,卻依舊為她堅定的跳動著。他站直身子,看向長孫蘭芷堅決的說道:「蘭芷,我是不會放棄的!」
說完,便轉身離去。
長孫蘭芷看向長孫傑離去的背影,只覺得他身上瀰漫出來的憂傷留在了屋子裡,久久未曾散去。
錦心心急火燎地看著長孫蘭芷就這樣把長孫傑給轟走了,不覺有些捶胸頓足的,不知從何說起。
小姐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了?傑少爺真的是太可憐了。
她悶悶地低下頭,想要跟長孫蘭芷說些什麼,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