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蘭芷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為何要撒謊說子笙與自己待了一晚,其實她對子笙也抱著幾分懷疑的態度,不清楚他的身份,不清楚他的背景,只知道這個男人一路追隨自己而來。
長孫蘭芷只要一想起子笙在城外拚死拚活為病人醫治的模樣,怎麼也不能將眼前這個男子和壞人這個詞聯想起來。
既然她認為子笙不是壞人,那就不用多問什麼。朋友,是需要信任的,不是嗎?
長孫蘭芷拿過掌櫃手裡的碟子,往子笙面前一送:「你也嘗一個。」說話時,她咧開的嘴笑得天真。
子笙一怔,隨即笑了起來,夾起一塊玉蘭糕:「真甜。」
吃完,子笙抬頭衝著長孫蘭芷回以笑容,同樣毫無戒備的笑容,就像是春日裡的第一抹陽光。
李叢息冷哼一聲,埋頭狠狠地咬著餐碟裡的生煎包。
……
昔日的集市熱鬧非凡,人聲鼎沸。今日的集市,卻因為瘟疫以及禁令的緣故,淒涼無比,了無人跡。
長孫蘭芷站在空地上,看著破爛攤子上隨風而揚的「酒」字旗,走上前輕輕用手指滑了滑,沾了一手的灰塵:「好端端的集市,弄成現在這樣。都是瘟疫惹的禍啊!」
李叢息皺眉,雖然天意不可揣測,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瘟疫,官府束手無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像崎城這樣將百姓生死視為兒戲的官員班子,卻是不可輕饒。
長孫蘭芷回眸,一本正經地將李叢息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將眼神移到子笙身上,貌似在想著什麼,自顧自地點了點頭。
李叢息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假裝不在意地問道:「我們到這裡做什麼?」
長孫蘭芷伸手比出一個「bingo」的動作,踮起腳湊到李叢息面前,為他整理髮冠。面對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李叢息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
「你……你這是……」
長孫蘭芷偏著頭說道:「為你整理髮冠呀,身為貴族,就要全身上下都完美無瑕。這樣才能拿出欽差大臣的威風來呀!」
李叢息皺眉:「欽差大臣?」
長孫蘭芷張嘴欲解釋,身後卻突然湧來好多人,這些人從各個方向朝著集市而來,一個個神情焦急,為首的正是客棧小二。
小二大喊道:「看!那就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大臣!大家一起下跪,求大人向朝廷稟明詳情,救我們一命!」
那些人一聽小二這麼說,一個個臉上出現了驚喜甚至驚訝的神情,對著李叢息三人所在的方向,直直地跪下。
「求欽差大人救命!」眾人齊聲呼道。
長孫蘭芷對著李叢息狡黠地一笑,將李叢息推上前,在他耳後輕輕說道:「拿出你鎮南王的威嚴來,記住,此刻你可是上斬昏君下殺佞臣的欽差大人!」
原來,長孫蘭芷見崎城被官府管理得死死的,百姓敢怒不敢言,便吩咐小二到處傳播流言,說是崎城官員為了避免疫情察覺而被問罪,想要將功補過,懇求朝廷火燒崎城,阻止疫情蔓延。崎城官員早已準備棄城而去,不管城裡的百姓是否染了瘟疫,一律燒死。朝廷暗中派了欽差大臣來崎城瞭解情況,若情況屬實便下令放火。
百姓一聽,大驚失色,在小二三寸不爛之舌的勸說下,再也管不得什麼禁令,約好一起向欽差大人說明情況。
這才出現了剛才的一幕。
李叢息抿著嘴聽完百姓的陳情,回過頭看了看長孫蘭芷,長孫蘭芷微笑著示意他穩住人心。他回頭,對著百姓說道:「大家不必驚慌!朝廷是不會放棄你們的!既然情況有誤,朝廷定會嚴懲相關官員!」
百姓感恩戴德,一片歡呼聲中,誰也沒注意到子笙已悄悄地離開。
他混進人群,最後看了一眼長孫蘭芷,隨即湮沒在人海。
……
長孫蘭芷將治療瘟疫的方法教給了崎城的大夫們,而聞訊而來的崎城官員在得知李叢息王爺身份後,嚇得腿軟,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對於子笙的離開,長孫蘭芷面上雖未表現出任何的不悅,但心裡總覺得好似缺了一些什麼,而仔細深究,卻又說不出丟了些什麼。
這日,長孫蘭芷正在收拾藥箱,忽然有人敲門。她連忙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衫,還好,算是得體。
一開門,只瞧見李叢息背著手站在門前,身上穿著寶藍色的華服,玉冠束起墨發,顯得比往日更加精神。
「王爺這是要做什麼去?」長孫蘭芷輕輕笑開了,看著眼前的翩翩公子,帶著些許調侃的意味,「莫不成要前往崎城裡最大的青樓賞日觀封殺?」
「蘇子純,跟本王一塊兒回長興城吧。」李叢息站在門外,臉上認真的神色帶著幾分徵詢的意味。
長孫蘭芷的眉頭輕輕佻起,隨即輕輕搖頭。
「這裡的情況雖然有所好轉,但是還是比較慌亂。還有好多人等著救治,我不能拋下他們。」長孫蘭芷的臉色也漸漸變得嚴肅起來,腦海裡浮現出那些垂死掙扎的病人,想起他們哀求的呻吟聲,她就無法置之不理,甚至一走了之。
李叢息仔細地聽她說完,臉上不僅沒有露出惱色,相反還勾起一個瞭然的笑容。輕輕伸出大掌拍了拍長孫蘭芷的肩膀。
「本王就知道你這小子憂國憂民,我早就安排好了,病人那裡你不用擔心。自然會有大夫替你,更何況你已經好久未曾休息了,總是強撐著也不是個事兒,若是你也病倒了,從哪裡找人來照顧你?」李叢息微微用力,把長孫蘭芷的肩膀拍得「啪啪」響,臉上還露出一種近乎於英明神武的表情。
長孫蘭芷被他弄得踉蹌了一下,扶住一旁的門框,才勉強站穩。忍不住低頭白了兩眼,心裡卻覺得他說的在理。她已經好久未曾睡過安穩覺了,再這樣下去,鐵打的人也該倒了。如果真病了的話,也是給這裡平添麻煩而已。
「成,那就麻煩王爺了,待我收拾一下。」她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快點兒啊,別跟姑娘家似的磨磨蹭蹭。」李叢息見她答應了,心裡竟是沒來由的一喜,看什麼都覺得高興。或許,子笙的離去,沒有人跟他搶著跟蘇子純說話,才是他真正感到輕鬆愉快的原因。
長孫蘭芷反身關好門,再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雙手下意識地拍了拍已經被白布裹緊的胸部,嘟噥了一句,隨即也收拾起來。
終於可以回家了,終於可以見到錦心、自家爹爹,還有,那個笨笨的蛋蛋終於可以吃上好吃的桂花蓮子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