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蘭芷想起柳香香那張風華絕代的臉,聽得蟬鳴在耳邊,些許聒噪沁入心中,頓時心煩意亂,幾番輾轉,終究無法入睡。
柳香香說過:「我就是要讓他們品嚐品嚐痛徹心扉的滋味。我千辛萬苦爬到如今這個位置,若不胡作非為,又有何意義?」
是了,人在高位,不幹點什麼,又怎麼能對得起當初那個狼狽不堪的自己?
念頭轉過,有陣睡意忽地升至心頭,長孫蘭芷再無力氣去想其他的事,順著這股惺忪睡意,便沉沉睡去。
錦心瞪著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蛋蛋吃冰,瞧它啄得一板一眼,著實有趣。
錦心看得入迷,禁不住想用手去觸摸蛋蛋。
蛋蛋吃得正歡,鳥眼一轉,便捕捉到錦心的手指伸了過來,當即嚇了一大跳,撲閃翅膀飛到梧桐樹上。
錦心搖著蒲扇,直直地望著停在樹上的蛋蛋,卻又無可奈何,輕輕歎了一口氣,便倚在太師椅的扶手上,緩緩闔上了眼。
……-
八月初的日子,夏日的炙熱還未消去,秋老虎仍在作威作福。
這天是夏九九,本事婦人們張羅著棉被、冬衣的日子,可今年不比往年,天氣熱的異乎尋常。
於是,今年的夏九九,就變成了大唐貴族夫人、小姐們賞花乘涼的日子。
「一九至二九,扇子勿離手;
三九二十七,汗水溻了衣;
四九三十六,房頂曬個透;
五九四十五,乘涼莫入屋;
六九五十四,早晚涼絲絲;
七九六十三,夾被替被單;
**七十二,蓋上薄棉被;
九九八十一,準備過冬衣。」
長孫蘭芷受柳香香之邀,混跡在一群夫人小姐中,格外顯眼。
一路走著的時候,她所思所想的卻是另一個世界上關於夏九九的歌謠。
她在那個世界上所生活的江南地區,到了夏九九的時候,也要準備冬衣,何況是這個不曾受到污染,完全不存在全球氣溫變暖趨勢,且還在黃河以北的長興城,怎麼就這麼熱呢?
都說事有反常必有妖,難道天下要出大事了?
不祥的念頭在心中盤旋著,始終都揮之不去。
長孫蘭芷小步的走著,面色有些不善。
此時,柳香香在一旁說道:「你看,那些年輕小姐們都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長孫蘭芷笑而不語,她換上的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面龐,一聲素白衣袍穿在身上,扎進人群裡,那便像是水滴落入海底,誰也找不到的。
之所以能引得那些夫人小姐們注目,不過是因為她的招牌名聲——蘇子純八卦。
自上次與柳香香交易後,便開始有其他的貴族婦人找上門來,多多少少是柳香香或明或暗的透露的。
右手撐得有些酸疼,長孫蘭芷換了左手,看著柳香香盛裝出席的大紅色衣袍,說道:「若是貴府公子孫墨生在此,那些小姐們怕是要撲上來的。」
柳香香走了沒幾步,便已熱得滿頭是汗,一旁的丫鬟遞上手帕,柳香香拿著手帕輕抿額頭,笑道:「他那副容貌是隨了我的,怎麼沒見有人對著我死纏爛打?」
如此說著的時候,她嗔嗔地笑出聲。兩人身後的夫人小姐們以為她們倆在講什麼笑話,竟也跟著笑了起來。
人群中有一貴婦人姓劉,與被趕出孫府的王惠敏沾點親戚關係,看柳香香自是極不順眼。
因此,她說出口的話便格外刻薄:「孫夫人真是好福氣,不知道從哪尋得這般玉樹臨風的人物陪在身邊,定是日日歡聲笑語,夜夜花前月下。」
柳香香臉色一變,其後跟著的夫人小姐們也都斂起話語,只等著看好戲。
眼見柳香香便要發作,長孫蘭芷把傘遞給一旁的丫鬟,向柳香香示意點頭,便朝著那劉姓婦人走去。
「想必這位便是中山侯世子夫人了。世子爺身體可好?」
中山侯世子夫人將頭一扭,姿態放得極高:「世子身體好不好,不是你這種市井小民可以過問的。」
長孫蘭芷也不惱,微微瞇起眼笑道:「聽聞中山侯世子爺近來身子虛弱,大夫查看再三卻只說是炎暑所致的氣血不順。開了幾服藥,卻不見療效,眼見著世子爺臉色一天不如一天。中山侯世子夫人,你竟一點兒也不擔心嗎?」
那中山侯世子夫人有點坐立不安,這個市井小民怎麼會知道中山侯府的情況?
「你胡說什麼!世子爺身子硬朗得很!」
長孫蘭芷一步步湊近,瞇起眼睛輕輕嗅著些什麼,後面的話說得極輕,只有她與中山侯世子夫人兩人才能聽到。
「不知道中山侯世子夫人屋裡擺的清香百合是否與這蓮香味一樣沁人心脾?對了,還有那紫爐裡點著的鴛情……」
百合與那鴛情香相遇,便是藥效極強的春藥。
這位中山侯世子夫人日日以藥物迷惑中山侯世子,夜夜歡好留得榮寵,這才導致了中山侯世子腎虧氣虛。
長孫蘭芷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中山侯世子夫人一個箭步上前摀住了嘴。
眾人皆驚,對著中山侯世子夫人指指點點。出嫁的婦人怎可當眾與年輕男子有肌膚之親!
中山侯世子夫人卻顧不得那麼多,拉了長孫蘭芷的袖子便往一旁走:「你從哪裡得知這些的!」
長孫蘭芷不說話,笑起來時,那雙明眸好似一彎月牙兒。
中山侯世子夫人咬牙切齒,將長孫蘭芷從頭到尾打探了一遍,而後一字一字道:「你要多少?」
長孫蘭芷原意只是唬唬她,沒往銀子上靠。這人既主動提了銀子,那麼她也便不客氣了。
於是,長孫蘭芷豎起一根手指,在中山侯世子夫人眼前晃了晃。
見此情景,中山侯世子夫人屏息驚呼道:「什麼?你要一千兩?!」
長孫蘭芷原本只要一百兩,她新人新開張,今天與柳香香出來一趟,原計劃也只是打算多攬幾趟生意的。若是獅子大張口,怕是會嚇退不少人。
正想搖頭說是一百兩時,中山侯世子夫人咬了咬牙,竟然應下了:「一千兩便一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