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心抿了抿唇,下定了決心,小心翼翼地將積壓在心底的疑惑問出了口。
這一回,她口中的是「小姐」而不是「娘娘」,顯示著兩人之間的關係不同尋常。
「後院哪有沒開過花的桃花?沒有開過花的不是海棠嗎?」這聲音彷彿不是長孫蘭芷自己的,偏偏又是從她口中發出,格外古怪。
長孫蘭芷晃了晃頭,覺得大腦彷彿在膨脹,自己的記憶好像被篡改了一般,多了很多不屬於自己的經歷。
「小姐,您真的是小姐,您沒有被她們掉包!」錦心很是激動,欣喜地握住長孫蘭芷的手。
原來,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趙國公府的後院的確是種了一排桃花,唯有最邊上那株不起眼的海棠是自家小姐暗中吩咐自己種下去的!不知情的人都以為後院只有桃花,唯有小姐和自己才知道那株未開花的是海棠!
「原來你問這個呀,我還以為你要問我今晚想吃什麼呢……」長孫蘭芷又歎了一聲,並未在意自己身體先前的異樣。
說罷,長孫蘭芷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
如果說魂穿到這個鬼地方也有什麼好處的話,除去比藍天還藍的藍天、比嫩草還嫩的嫩草、比清水更清的清水之外,也就是各種各樣的美食了。
儘管她不得聖寵,可一日三餐卻還是十分豐富,不僅所用的材料原生態無污染,而且色香味俱全,光是想想就令人嘴饞。
錦心抹去面頰上的眼淚,突然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弄得長孫蘭芷一愣一愣的。
「你幹什麼?」
「奴婢不該懷疑娘娘,奴婢罪該萬死!」
「你怎麼又叫我娘娘了?叫我小姐不是挺好聽嗎?」
「請娘娘責罰!奴婢剛剛一時心急便如往日那般呼喚娘娘,奴婢知錯了!」
長孫蘭芷抿了抿唇,奴性啊奴性!不就是問個話嘛!不就是試探一下自己是不是她原先的小姐嘛?!自己又沒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這有什麼好該死的??
「快起來,快起來!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今後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錦心寧死不從地繼續跪著。「奴婢犯了錯,請娘娘責罰!」
長孫蘭芷嘴角一抽,自己跟古人說個話為嘛就這麼辛苦?以前那些穿越女回不去後,又是怎麼適應並心安理得地搞定這一切的?還有,她們那些穿越女又是怎麼過上小康生活的?!
「錦心,若你一直跪著,又有誰能給我拿吃的?」她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威嚴些。
錦心緩緩抬起頭,疑惑地問道:「娘娘又餓了?」
長孫蘭芷可憐兮兮地摸了摸肚子,「我都快被餓死了。」
……-
不知過了多久,錦心看著一桌地狼藉,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娘,您還要吃嗎?」
長孫蘭芷放下盤子,露出一張沾滿了甜粉的臉,她那細若蔥白的手指上滿是油膩,美艷動人的櫻桃小嘴極其粗魯地吞食了最後一塊桂花蓮子糕,打了個飽嗝,隨即便往床上一倒:「嗯,剛好八分飽。」
吃飽的感覺真好啊!
「娘娘好久都未曾這樣笑過了!」錦心將盤子疊到一處,抽出一方絲帕,耐心地為長孫蘭芷擦手。
長孫蘭芷不再抗拒錦心的貼心服務,閉著眼回味剛才的美味。
「如果飯後能有些有趣的事兒就完美了,也不枉本姑娘穿越一回!」長孫蘭芷輕輕地感歎了一句後就翻了個身,懶洋洋地趴在軟綿綿的床榻上。
錦心眸中一亮,趙國公派她跟隨娘娘進宮的用意就是讓娘娘過的開心些!
「娘娘,我知道有什麼好玩的,就是不清楚是不是您說的那個……什麼完美的?」
長孫蘭芷蛋蛋地應了一聲「哦」,隨即趴頭,繼續消食。
錦心清了清嗓子,將腦海裡的那些事兒排了順序,有條不紊地說道:「今兒個上午,昭陽殿裡丟了一隻鸚鵡,那可是安平長公主覺得天熱,心疼它,才沒帶著一同前往五台山還願的。昭陽殿的落公公急得不得了,領著小起子和小塵子那兩個小太監到處找尋。他們找啊找啊找,找啊找啊找,可怎麼找都找不著那只鸚鵡。就在他們束手無策的時候,您猜怎麼著?那只鸚鵡不知從哪飛了出來,竟停在了落公公的肩上!還一個勁的說『小起子單細胞,小塵子是二貨……』,也不知那『單細胞』和『二貨』是什麼意思。」
錦心呵呵地笑著,接著說道:「昨兒個傍晚,御膳房的小……」
長孫蘭芷將頭埋在被子裡,深深地歎了口氣。
唉!原來錦心口中那些有趣的事兒,只不過就是一些八卦罷了……
長孫蘭芷聽著聽著,困意便已襲來。她覺得眼皮開始打顫,漸漸地睡了過去,沒有注意到「單細胞」、「二貨」這兩個關鍵詞。
……-
次日午後,紅日當空,萬里無雲。火辣辣的陽光令蚯蚓不敢鑽出泥土,魚兒不敢浮上水面,縱使是萬物之靈的人類,也不願挑戰它的權威。
錦心一路上踩著門廊的陰影緩步走著,來到長孫蘭芷所居住的殿門外,伸手擦了擦鬢邊細小的汗珠,低頭看了看手中捧著的琉璃冰碗,笑著推開了大門。
今兒個好容易說動了掌管此處飲食的王姑姑,請她做了一份冰糖蓮子羹,自家小姐喝了後,肯定會高興的。
「娘娘,娘娘!您看我給您送什麼好吃……」
錦心的話才說道一半,之後的詞兒就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嚨裡。
她呆呆地望著空無一人的雕花床,身上的力道像是被抽空了似的,『撲通』一聲,琉璃冰碗應聲落地,跌得四分五裂,滿地狼藉。
只是怔愣了片刻,錦心就回過神來,開始尋找起長孫蘭芷的蹤跡。
雕花大床的床底下,沒有;換洗衣裳的箱籠裡,也沒有;寢殿角落處的淨房,還是沒有……
錦心找著找著,心中的惶恐越來越加劇。
自從五年前被趙國公長孫瑞看重,成為長孫蘭芷的貼身丫鬟後,她幾乎每時每刻陪在長孫蘭芷的身旁。即便是沐浴更衣上靜房,兩人之間的最大距離也不會超過一二十丈。
期間當然也有過例外,幾天前的那次侍寢,她就被勒令留在這個寢殿中。
當內侍們將長孫蘭芷送回未央殿後,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念頭轉到此處,錦心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不由立了起來。縱使是在這樣炎熱的午後,冷汗還是浸濕了她的外衣。
「娘娘,娘娘?!您在哪兒?都是奴婢蠢笨,猜不到娘娘去了哪兒,娘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