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之所以和男人不同,其實很大程度是因為女人不夠理性,一旦發生什麼事。她們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去解決,而是陷入這件事帶來的或正面或負面的情緒裡面,無法自拔。
在這件事上,顧明軒很好地表現出了屬於男人的理性程度。又或者,顧明軒一直沒把夏家人當親人,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壓根不會置身其中,而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冷靜對待。
回到家的時候,顧明軒抱著夏默上樓,這麼大的動靜,夏默都沒醒。
最近夏默嗜睡顧明軒是知道的,見她睡得這麼沉。他心裡只有心疼。到了家。老爺子已經回來了,聽見動靜給他開門,看見他懷裡抱著的人,立即就急了:「怎麼了這是?小默怎麼了?」
顧明軒怕他多想,趕緊說:「沒事。她就是睡著了。」
老爺子的確嚇了一跳,以為夏默是暈過去了:「那就好,快放到床上去。」
等把夏默安頓好,祖孫倆在書房面對面坐了。
老爺子先歎了一口氣:「我也沒想著這事兒能瞞一輩子,可也沒想到,這麼早小默就知道了。」
顧明軒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麼樣的,一方面,他早就看夏家不順眼了,可礙著他們是夏默的血親,根本沒法做什麼,如今知道夏默和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似乎應該高興,但想想夏默剛剛慌亂無措的眼神,他也知道。這樣的事,對本就敏感纖弱的夏默來說。無疑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在家裡不受寵也就罷了,至少,他們是自己的親人,不管發生什麼事,血濃於水,即便夏默心裡再不喜歡他們,可血親這件事,無法改變。
就像當初夏默和顧明軒離婚,她就算知道回家會受委屈,可還是選擇了回去。或許,潛意識裡,就算爸媽對她再不好,那也是她的爸媽,是這個世界上無法替代的人。
可現在,突然告訴她,那不是她的爸媽,她的爸媽不知道在哪裡,也許,她根本就是一個父母不詳的野孩子——被拋棄被放棄的那種感覺,或許這件事的本身帶給她的打擊更大。
老爺子的情緒也有點不穩,在他斷斷續續的敘述中,顧明軒終於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是什麼。
或許,事情的真相是什麼,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但對夏默來說,這是至關重要的。
顧明軒慶幸,這個真相,是溫暖的,至少,能說明夏默不是被拋棄的,不是沒人要的。相反,她的父母對她的愛,濃烈到足以讓所有人都感動。
「這件事,連夏家人都不知道。他們當初只是碰巧遇到了急著安頓孩子的夏默父母那邊的人,就這樣,夏默才被收養。以夏家父母的性格,不會平白無故讓家裡多一個只吃飯不幹活的人,所以,我猜測,當初他們留下夏默,是拿了好處的。只是,沒有想到,他們的良心竟然長歪了,對小默什麼態度你也知道。我只後悔,當初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小默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到了十八歲,得受了多少委屈?我本來想著,他們對夏默不好,可再不好,在夏默心裡,他們也是爸媽,總比讓夏默知道她爸媽都已經不在了的事情要好……」
老爺子說到這裡,眼睛泛紅,聲音都有點不一樣了。
顧明軒把事情理了理:「爺爺,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吧,不管是小默,還是夏家那邊,以後我來處理,您就別操心了。小默現在和我在一起,您這麼疼她,她以後再也不會受一丁點的委屈,這才是最重要的。」
老爺子擺擺手示意他出去,因為這件事,牽扯出來太多的陳年舊事,他需要點時間,一個人恢復酸楚卻又愴然的情緒。
顧明軒也沒多呆,他心裡還記掛著夏默,大步來到臥室,看見夏默還維持著剛剛那個姿勢,沒有絲毫要清醒的痕跡。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就算夏默再嗜睡,也不該這麼安靜。他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臉色頓時蒼白起來,大步走到床邊蹲下,伸手輕輕拍著夏默的臉:「小默?小默?」
夏默毫無動靜。
顧明軒一顆心開始往下沉,他努力穩住自己的呼吸:「小默?夏默!夏默!」
夏默還是一動不動。
顧明軒眼睛都紅了,一把掀起被子,直接把夏默打橫抱起來,疾步就往外衝:「爺爺!快給黎叔打電話,小默暈過去了!」
老爺子正在書房緬懷往事,聽見動靜出來,看見這架勢差點站不穩:「怎麼了?不是說睡著了?」
顧明軒連鞋都來不及換,示意老爺子開門,心跳得似乎要從胸腔蹦出來:「叫不醒,現在馬上去醫院!」
兩人分工協作,老爺子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一邊打電話一邊摁電梯,到了車上,把夏默放在後座,老爺子半抱著她,顧明軒幾乎連車子都發動不起來。
「別慌!」老爺子這個時候的聲音還是冷靜的:「應該沒事,你要是慌了,小默該怎麼辦?」
顧明軒深吸一口氣,又抹了一把臉,這才把車子發動,直接朝著醫院疾馳而去。
到了醫院,瞭解情況之後,醫生直接把夏默推進了搶救室,顧明軒和老爺子被擋在門外,顧明軒踉蹌著靠在牆上,既自責又難過。
老爺子捂著心口的位置,慢慢緩氣。他歲數大了,哪裡能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幸好他心臟功能還不錯,不然出了這樣的事,說不定他早就受不了了。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覺得胸口有點不舒服,見顧明軒那個樣子,他也沒說什麼,看見搶救室走廊的頭上有個觀察室,他直接
就過去了,推門就跟人家護士說:「給我量量血壓,做個心電圖。」
老爺子每年體檢,而且還有黎德這樣的醫學奇才在身邊,對於醫院的很多事都是瞭解的。
值班的醫生護士本來還奇怪,這是哪裡突然冒出來一個老頭子,也沒單據也沒醫囑過來就要求做這些?
老爺子眼睛一瞪:「死了人你們能負責嗎?快點!」
醫生護士對看了一眼,覺得他說得對,現在這個社會,醫療工作者是弱勢群體,救死扶傷時常被社會掛在嘴邊,到了這個時候,就別要求什麼費用單據之類的了。
兩人手腳麻利地給老爺子做了初步的檢查,結果出來以後,醫生也鬆了一口氣:「您就是心跳有點快,心臟好著呢,血壓稍微高了點,我看您喘得厲害,是不是剛剛累著了?」
老爺子躺在檢查床上點了點頭:「剛剛家裡出了點事,我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心臟沒事就行。」
醫生剛想說這裡不留觀,就被護士給扯出去了。
小護士開口:「這老爺子一看來頭就不小,我出去找找家屬,你在這裡看著他。」
結果,小護士出來往右邊一看,就看見搶救室門口站著一個男人,看那身高,還有那氣勢,和裡面這老爺子有著幾分相似之處。
顧明軒一顆心全在搶救室裡,老爺子什麼時候走的他都沒發現,聽小護士這麼一說,更是心急火燎,到了觀察室一看,他爺爺好好的,這才鬆了一口氣:「心臟沒事吧?是不是累著了?」
醫生一看家屬來了,也就放心了:「心臟沒事,就是累著了,老人家歲數大了,不能受太大的刺激,更不能勞累,心臟再好,那也不是年輕人的心臟啊。」
老爺子擺擺手,坐了起來:「沒事,我是怕自己有什麼情況,給你添亂。行啦,趕緊去守著夏默。」
顧明軒剛想說話,就聽到搶救室那邊有人叫夏默的名字,他轉身就往外跑。
老爺子也趕緊跟了過去,小護士不放心,攙著他:「您慢點,別急,別急。」
「夏默!夏默家屬!」團女在巴。
顧明軒一口氣跑過來:「我是!」
「叫了這麼半天,幹嘛去了!」搶救室的人講究的就是速度,見顧明軒這才過來,臉色有點不好看:「先去交錢……」
「錢一分都少不了!」顧明軒急得想殺人:「先搶救!她要是出點什麼事……」
「人已經醒了!快去交錢!」
顧明軒這才接過單子。
工作人員又嘟囔了一句:「懷孕了都不知道,真不知道家屬是怎麼當的……」
顧明軒想邁步的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就被自己絆倒。
他睜大眼睛,伸手就把搶救室的門給擋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工作人員:「你說什麼?」嫂索妙筆閣離婚不離身
「這會兒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哎你別擋著門,搶救室不能隨便進……」
接下來,那人說了什麼,顧明軒完全就沒聽到,他傻了一樣在門口站了半天,直到身後有人拍他的肩膀。
他回頭,老爺子正一臉平靜地看著他。
「他們說,夏默,夏默懷孕了……」
老爺子點點頭:「先去把錢交了。」
顧明軒哦了一聲,機械地往前走,走了幾步又回頭:「什麼?」
老爺子歎了一口氣,眉眼之間是掩也掩不住的喜氣:「這點出息!還不快去交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