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地面一片銀白,在這靠近草原的一個小小的鎮子,一排小小的營帳矗立在鎮子的邊緣。一隊隊身著玄色鎧甲的士兵,手持馬槊在營地中巡視著。並且在面向突厥的那一個方向,一排排的拒馬擋在那裡,或許在積雪的掩埋之下還有著許多的陷馬坑。這是薛萬徹率領的玄甲新兵營。主將不在他不敢率隊前往定襄,只能等在這裡接應李寬一行。雖然他在心中異常的擔憂李寬的安危,可是他現在的身份卻無法阻止李寬的一切行動。
薛萬徹站在營門之外,雪花飄落在他的鎧甲上,鋪成一片雪白的積雪層。嘴裡呼出的熱氣在空氣中凝結,他似乎能聽到那呼出的氣中的水分凝結成冰的聲音。望著草原的方向,薛萬徹毫不掩飾眼底的擔憂。他們在這裡已經等待了差不多半個月了,還不見李寬從草原回來,要是在無法等到確切的消息的話他就要帶著這些士兵去草原上尋找了。
就在此時,遠遠的一些小小的黑點出現在天地交接的地方,馬蹄的聲音也隱隱約約的傳來。
「是楚王殿下還是突厥人?」薛萬徹看不清楚,但是卻急忙的傳令身後的士兵們集結起來,不管是迎接還是戰鬥,集結在一起總是有備無患。
那些小黑點漸漸的離得近了,薛萬徹臉上露出了輕鬆的微笑,是他一直在等待的人。於是當前迎了上去,爽朗的笑聲在時隔半月再一次從他的嘴裡傳出。這半個月裡薛萬徹一直陰沉著臉,除了望著突厥的方向發呆就是死命的操練著這幫子倖存回來的玄甲衛士兵。這兩百二十來號人這半個月可謂是過的水深火熱。雖然飯菜供應的很足,可是每天大量的訓練讓他們身心俱疲。只是卻沒人抱怨,他們這一次在戰場上才發現自己其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強大。這些人都是後來進入玄甲衛的,不是最初跟隨著李二一起打下大唐江山的那幫子超級殺才。一個個或許都有著非常強的戰鬥素養,卻是一直打的是順風順水的仗,這次大量的袍澤慘死讓他們明白了自己的不足。團隊合作之間還顯得有些生硬。不能再最佳的時刻給予身邊的同袍強力的援助是損失的最大原因。
至於突厥人隨時都可能來襲這個問題他們也有考慮,這個鎮子早已荒廢,居民早已搬遷進大唐境內更腹地的地方去了。只要突厥人來襲,在哨兵的提示下他們就會鑽進鎮子裡利用地形來進行反擊。
李寬等人騎在馬上,一行進入草原是十五人,現在回來還是十五人。死掉了三名士兵,但是卻抓了三名俘虜。
雙方順利回合,李寬將戰死的李孝的屍體火化,全體的玄甲衛士兵都為他們的袍澤送行。這是戰死的士兵們唯一的一具屍體,其餘的全都被拋在了草原深處。這是所有人心中解不開的結。可是在戰場上誰還會給你時間讓你收斂屍體?在逃命的時刻誰還會有心思去收斂同袍的屍骸?這不是誰的錯,只是所有人卻都難以釋懷而已。
所以李孝的這具屍身就成了所有活著士兵的精神寄托,舉行了隆重的火化儀式。所有人都圍著那堆起來的柴堆,靜靜地站立著,一小罈子的火油被潑到了柴火上,李寬拿著一隻火把,熊熊燃燒的火焰讓火把上空的空氣扭曲。
「兄弟,一路走好!」李寬肅穆的站在最前面,身後是薛萬徹和劉威,之後才是兩百三十一名玄甲衛士兵。
「脫帽!為死去的兄弟們默哀!」李寬摘下了頭上的頭盔,一頭長髮披散了下來,散落在他的後背上。李寬現在的頭髮很長了,足足到了後腰處。在匯合之後李寬狠狠的梳洗了一番,草原的日子讓他老是覺得身上很髒,可是隨時都會被突厥人圍剿的日子裡哪裡還有心思注意這些,回到自己的地盤了,李寬當然要先洗洗。
當然這也有對死者的敬意在裡邊,畢竟他知曉即將進行的火化儀式是非常重要的,這是所有的玄甲衛士兵在向自己逝去的袍澤送別的儀式。
所有的士兵爭氣地脫下頭上的鐵盔,望著躺在柴堆上的李孝,虎目含淚:「兄弟,一路走好!」有幾名感性一點的士兵發出低聲的啜泣聲。
「安息吧!你的遺願我一定會幫你完成,還有那些突厥人,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你們安心的等等,等我將無數的突厥人送下來,讓你們在九泉之下殺個痛快!」李寬雖然不信有什麼九泉,但是現在他卻覺得有這麼個地方也不錯至少讓活著的人有一個寄托。此時他才明白為何後世的時候母親會對著父親的牌位說話,會初一十五,逢年過節的就給父親上香祭拜。這也是母親在寄托她的思念吧!
李寬將手中的火把往柴堆上一丟,熊熊的火焰升騰而起,照耀的周圍都亮堂起來,灼灼的火焰將地面的積雪融化,潺潺的雪水開始流淌,打濕了底下的柴火,一股濃煙升騰而起,在風中四散而開,不斷的搖曳著,像是一隻大手,在輕輕的揮舞著,像是那死去的袍澤在和他們告別。
「兄弟,一路走好!」李寬大喊。
「兄弟,一路走好!!」無數的士兵也跟著喊起來。
送別了自己的兄弟,李寬等人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各自的營帳。然後才想起還有這三個俘虜呢,於是命人將義成公主和蕭皇后,還有一個她倆的侍女一起押解進來。
義成公主被綁住了雙手,綁在身後的手臂不斷的掙扎著。雖然她已經年紀頗大了,但是卻是駐顏有術,看起來就是三四十歲的成熟婦人一般。雖說前隋的時候就和親突厥,但是顯然她沒有真的成為突厥人那樣一年半載都不洗澡的邋遢模樣,身上雖然穿的是獸皮衣服,卻也剪裁得體。顯得乾淨利落,雖然有著風塵之色卻也是因為這一路趕回大唐邊境才會有的。不然定然是一個高貴的突厥貴族。
其實突厥人不洗澡是不得已而為之。草原上寒冬嚴寒,保溫還來不及誰還有那個愛乾淨的心思去脫了衣服洗澡啊,而且應為放牧為生,與羊群為伍,身上沾染羊身上的那股子膻味,洗也洗不掉。所以突厥平民很少洗澡,反正
身上的異味全被那股子羊膻味遮蓋了下去。突厥貴族還是有洗澡的習慣的,只是沒有漢人那麼勤而已。
義成公主還好,蕭皇后和那名叫做興的侍女就顯得很是萎靡了,她們兩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在這風雪中奔波了半個月沒有病倒都是因為李寬等人將睡袋把她們裹住綁在馬背上的緣由了。
藉著營帳中的燭光,李寬這才第一次看清楚了三人的長相,不得不說這三人都是美麗的女人,尤其是年紀最大的蕭皇后,已經是年過六十的老婦人了,卻仍舊看起來仍舊是美艷動人,不是風韻猶存的那種,是風華正茂的那種。這種夾雜著成熟與她的切身經歷帶來的滄桑的美麗,很是吸引人。
「這女子還真是一個妖精,看成是上天的寵兒,這年過花甲居然沒有絲毫的歲月痕跡留下!難怪就連父皇都對她動心,還是蕭瑀前往求情並且保證了這蕭皇后將會一人獨居才打消了父皇的念頭,這個女子確實有那樣的風采魅力!」李寬在心中這樣想著。
「好了,現在到了我們的地盤了,現在將要問你們一些問題,希望你們能回答!否則恐怕結果不好說……」李寬端坐在一張案幾的後面,做的是一張簡易的折疊椅。這樣的東西易於攜帶,所以多是在軍中提供給將領使用。
「哼……」義成公主冷哼一聲轉過頭去。而蕭皇后則是從容不迫的,在士兵們解開了捆綁她的繩索之後,細細的整理起身上的衣冠來,纖細的十指猶若青蔥,身上的獸皮衣服被她細細的整理平整,一絲褶皺都不起。然後才對著李寬行了一禮:「妾身見過大唐楚王殿下!不知楚王殿下想要知曉些什麼?」
「皇嫂!」義成公主轉頭對蕭皇后喊了一聲。
「義成,隋朝已經滅亡了,這裡已經沒有什麼隋朝皇后了!呵呵……」蕭皇后淒涼一笑。
「你……」義成公主狠狠地看著蕭皇后,她不明白為什麼在草原上和她意氣相投的蕭皇后怎麼再回到中原之後就直接翻臉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義成,是不是很意外,我在草原上不是這個樣子?」蕭皇后帶著淒涼的神色對義成公主說道:「你知不知道,在你二哥死去的時候,我就已經隨著他一起死了!之後那些所謂的稱王稱帝者你爭我奪,將我當作玩物,呵呵……你知不知道那段歲月我是怎麼度過的?因為我身上可能存在的傳國玉璽,為了我這身美麗的皮囊,那些人醜惡的嘴臉……之後我的好妹妹,你居然將我接到草原,我蕭氏伺候了漢人還要和你一起伺候突厥人!想起來就讓我作嘔!」蕭皇后那張飽經風霜滄桑的美艷的俏臉上一道淡紅色的淚痕滑下。
李寬饒有興趣的看著,似乎這蕭皇后還是個貞烈女子,可是為何她卻一直忍受著那些反王甚至突厥人的侮辱蹂躪,直到現在?其中是不是有著別樣的故事?李寬來了興趣,八卦之魂開始燃燒起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