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霞來了、孟秋麗來了、程明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居然把沈茜茜也帶來了。
李霞懷孕兩個月了,這個時候正是反映最強烈的時候,因為擔心楊小年的安危,在飛機上就是強打著精神,到了醫院隔著大玻璃窗看了楊小年一眼之後就再也撐不住也住進了醫院。
孟秋麗和程明秀、沈茜茜等人心裡牽掛著楊小年,又要在病房裡面照顧她,真是忙得腳不連地。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阮鳳玲等人趕到了香港的。
阮鳳玲是和張英平、李芸芸一起來的,消息傳回了開發區之後,開發區馬上就向市委作了匯報,根據市委的指示,由張英平帶隊趕到香港看望楊小年,並全權負責對楊小年的治療工作。
當然,他這個負責治療並不是具體操刀,而是說在楊小年治療期間所需要拍板的問題由他決定,以及一切代價,聯絡香港方面也要把楊小年治好。
其實這也不過是一個象徵罷了,說明棗園市和開發區對於楊小年同志的關心和關懷程度而已。如果說他在這裡真的能夠起到什麼積極的作用那還真不見得。一切事情還是以香港警方為主,帶隊在這邊協調醫院、負責看護的還是霍倩薇警司。
當然,霍倩柔小丫頭自然也一直都在醫院裡面,兩隻眼睛已經哭得跟核桃似得。
總之,就因為楊小年手上這個事情,很多人,很多事兒都亂了套了。
但是,當楊小年在病床上躺了兩天還昏迷未醒的時候,濟海省省委大院裡,表面看著卻依舊異常的平靜。
省委宣傳部部長劉光明、常務副省長岳增軍兩個人的車子一前一後的開進院子裡,從車子上下來後,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快步直奔省委書.記程子清的辦公室。
程書記緊急召見,這兩個人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情。
劉光明是典型的濟海省自產幹部,他老家是濟海省潞河市的,但他發跡卻是從黃海市宣傳部部長任上開始。從黃海到省裡,一步一步的緊跟著程子清的腳步上來的。在宣傳口這個系統內部,如果不能跳出來的話,其實想上一步都異常困難的。劉光明從副省級城市的宣傳部部長,一躍而成為省委常委、宣傳部部長,陞遷如此的順利,完全得益於他跟對了人,也可以說是站對了陣營。
前幾天因為井上樹在開發區打人的事件,他受到了牽連做了檢討,但那不是他的事情,完全是省台台長左世光沒經過他的同意,就把不該發的消息發出去了。其結果就是左世光被免職,而主管輿論導向的宣傳部部長僅僅只是口頭上作檢討而已。
而岳增軍則不同了,今年已經57歲的年齡,在全省幾個第市基本上都任過職,靠著紮實肯幹的老黃牛精神,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了現在,可以說是已經衝刺到了他仕途的頂峰。在過上一年半載的,基本上也就要到政協或者人大去喝喝茶熬時間了。
走進程子清的辦公室後,兩個人才發現新來的省委副書.記孫全功也在程子清辦公室裡坐著呢。劉光明非常得體的笑了笑,兩個人分別給程子清和孫全功打了招呼,然後順著程子清手指的方向,在沙發上坐下來,等著程子清說明叫自己來的目的。
程子清很有耐心的看著手裡的一份報告,好一會才抬起頭,面露凝重的說道:「開發區的楊小年在香港中了槍傷,現在還生死未卜,這個事情你們聽說了麼?」
劉光明就看看岳增軍,最後兩個人的眼神又同時盯在了孫全功的身上。大家雖然都是常委,可你排名靠前啊?程書.記問話了,還是你先說吧。
孫全功就點點頭,微笑著低聲說道:「聽說有這麼個消息,但還沒有經過證實,具體的情況還不清楚。」
自己剛來濟海沒多長時間,就算是有收集情報的渠道,這個時候也得說的含含糊糊。
程子清沉吟了一番,表情始終看不出任何的變化,幾分鐘之後,才沉聲說道:「劉部長,這個事情你怎麼看?」
棗園市的報告都打上來了,要說你們不清楚那是扯淡。所以,程子清根本也沒有把手裡的報告拿給劉光明看的意思,而是直接問他有什麼看法。
別看楊小年發生事故的地點遠在香港,可這兩天還是傳進了省委大院裡面。常委以外的人也許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作為省委常委,誰還不知道誰的?能熬到這個份上,誰沒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其實,在這份文件沒有擺到程子清桌子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得到了消息。不過,他這個消息並不是從下面某個人的嘴裡聽來的,而是昨天晚上在家裡接到了京城打來的一個電話。
當時他正洗了澡,走在從洗浴間到客廳的路上,就聽著客廳裡面的電話響了起來。接聽之後,裡頭傳來一個很沉穩的聲音:「聽說那個叫楊小年的小同志,在香港因為解救被歹徒劫持的人質負傷了,現在還在昏迷中沒有醒過來?」
原本昂著頭的程子清瞬間勾著腰,低了頭,壓低聲音回到:「老領導,我還沒有收到這方面的消息。」
話筒裡面那個蒼老但沉穩的聲音馬上就接口說道:「你現在不就收到了嗎?楊小年同志去香港是為了推銷蔬菜的,一個正處級的幹部,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夠挺身而出,不顧個人安危,這種品格現在是越來越少見了。我們的很多幹部,現在心思已經不再放在工作上了。楊小年同志表現出來的工作熱情和英勇救人的這種精神,越發顯得難能可貴。作為省委書.記,手底下有這樣的幹部,你應該感到驕傲……」
放下了電話之後,程子清稍微琢磨了一下,知道自己應該利用這件事情做點什麼了。
只不過,再他正琢磨著應該怎麼做的時候,沈祖志的一個電話又讓他有點氣惱和不安起來。
「……子清兄,我們家那丫頭和你家那姑娘,兩人今天下午一起飛去了香港……唉,你說現在的孩子心理都想什麼呢?咱們那個年代可不敢這麼做的……我們家茜茜被老爺子慣的無法無天,你可要想想辦法啊……」
雖然程子清心裡並沒有想把女兒嫁給楊小年的意思,但你沈祖志這個電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們家孩子被大人慣的無法無天,難道就只有我們家孩子受屈?唉,說到底,還是女兒不爭氣啊,早就知道她那點小心思,這次為了陳愛忠老婆跳樓的事情,她沒給自己說一聲,就通過他舅舅安排了飛機,自己還跑到京城幫著侍候病號去了,這個事情就夠人生氣的。
但是,後來因為楊小年去了京城,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三拳兩腳下來,居然運氣好的一踏糊塗,不僅僅打了沈祖志家的那個寶貝丫頭沒什麼事兒,還讓李家改變了對自己的看法,無聲無息的幫助自己度過了一個難關,對於女兒偷偷跑到京城的事情他也就沒再說什麼。
可是……你現在又和沈家那丫頭摻乎到一塊兒算是怎麼一回事兒啊?孩子們之間在這種事情上面處理不好,可也是會影響到大人之間的關係的。
沈家高高在上,哪能是自己招惹的起的?
想了一夜的心思,第二天一上班,程子清這邊恰好又受到了辦公室轉過來的這份文件,上面李省長已經圈閱完畢,龍飛鳳舞的寫著「呈程書.記閱」幾個大字,下面是李玉成的簽名。
老領導的啟迪,沈祖志的暗示,一起在程子清的腦海裡面不住的翻騰著,想了還一陣子,最後他還是打電話叫來了孫全功、岳增軍和劉光明三個人。
其實在程子清說起楊小年這個事情的時候,劉光明的腦子就沒閒著。他是宣傳部部長,本省出了這樣的人物,是正面宣傳還是按兵不動,這都要聽從上面領導的意思。
宣傳有宣傳的道理,不宣傳有不宣傳的理由,最是兩張皮,反正都有理。有理沒理,最後看的還是大領導的意思。
可現在程子清卻把皮球踢到了他的身上,這就讓劉光明有點為難了。程子清的臉色太平淡了,看不出他心裡是什麼意思,這個話讓自己怎麼說啊?
省委準備好好的宣傳一下楊帆同志的事跡,借此鼓舞全省人民抗災自救的精神。
低著頭考慮了幾分鐘後,劉光明這才開口說道:「程書.記,這個事情嘛……我看咱們還是要慎重考慮。楊小年同志去香港,是為了公事,現在他在外面受傷了,說起來咱們省委應該表示出關心和關懷才對……」
說這個話的時候,劉光明自己都有點心虛。心說省委關懷什麼啊?就他楊小年這個級別,出點事情用得著省委這一級組織關懷麼?他還沒到這個級別吧?可程書記既然問了,自己說輪不到省委來關懷也不行啊?
那就勉為其難,先這麼說罷了,反正事情最後該怎麼樣,有程書.記在這坐著呢。
「不過……」國內官場,最怕的就是先表揚一通之後再用「但是」、「不過」這些詞語做轉折。頓了一下,劉光明接著繼續說:「不過……這次楊小年同志負傷,好像又和他出去的本質工作搭不上界。作為一個黨員,一名幹部,見義勇為是好的,也值得人敬佩,可那裡畢竟是香港,現在還沒到九七,香港還在英國人的統治之下,我們如果大張旗鼓的做宣傳,是不是也要考慮到國際國內的一些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