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雖然做過國公府的世子,但他最顯貴的親戚毫無疑問是母系的——父為東夷國主,母為大周廣平帝的胞姐【古代剩女重生記二五九章成名章節】。兩門親戚都顯赫得不得了,稍微沾親帶故的,就是皇親!
所以說,詩仙大人此話一出,在場的多位學子目光都變了,幾乎用嶄新的目光重新打量俞清瑤。
自然,沒人往女扮男裝上想去——都是寒窗苦讀十幾年的,哪有那份火眼金睛?他們很自然的想起齊國公府父子三人剛剛班師回朝,連東夷的嫡出公主都在皇宮裡住著,隨行的人員中,有幾個出身高貴的,比如郡王、侯爵,太正常不過!
難道這位「姚青」,是東夷某位郡王侯爺家的小公子?難怪沒有功名在身,也無任何羞赧之色!已經是貴胄了,何必出身貧寒的學子搶奪科舉名額呢!
再聯想到這位貴公子,舉止優雅、相貌出色,一點紈褲驕奢之氣都沒有。一來大周,不忙著跟權貴打交道、套近乎,而是往翰林院去,可見其人心性為人,是最敬重讀書人了。
當下,不少人心生好感。至於剛剛嘀咕「詩仙怎麼收了白身」的學子,面紅耳赤,良心發現後,主動站出來道歉。其餘人也紛紛敬酒,恭敬的換了位置,請她坐在上位。
畢竟,「貴客遠來」,應有的禮數要盡到。怎樣也不能丟人丟到外國去!
沐薄言見狀,嘿嘿的樂個不停,特意命人把表妹的位置安排在自己上頭——他才沒有長幼尊卑的思想呢,一來,俞清瑤跟他很親,樂意替她搭個場子;二來自打進了京,他被妹妹訓了不止一次。偶爾坐在她下首又怎麼了?
可惜俞清瑤一點不感激,投來一記「你就看熱鬧」吧,無可奈何坐在上首了,恰好與地位最尊的齊景暄面對面。
景暄眉梢動了動,哭笑不得聽著簌簌落落的落座聲音。明明知道那近在尺咫的,就是自己嬌妻,卻得聽她故意壓著嗓音,「齊兄。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含糊的回答。「彼此、彼此。」
他能怎樣呢?把真相揭開,然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把妻子帶走?別說坐在主位的岳父大人不能答應,就是想一想明天之後的閒言碎語,也不能如此衝動。
俞錦熙哈哈大笑,一擺手,穿紅著綠的侍女紛紛上來,手中端著紅漆托盤,奉上各色美酒佳餚。眾學子想來不是第一次來駙馬府了,也不生澀、拘束。
「大家都忙了一天了。不講究那些虛禮。來,滿飲此杯,儘管放開手腳,就當自己家中。」
「放開手腳」的結果是,輪番敬酒。第一當然是主人俞錦熙。其次就是遠道而來的貴客——男裝版的姚青。
酒是米酒,醇香甘甜。不會輕易醉人。但也架不住車輪戰啊!俞清瑤感覺今天真是太刺激了,尋常閨蜜之間也有小酌淺飲的,但沒有這麼多有功名在身的學子,一個個搜腸挖肚的說勸酒詞。就為她多喝一杯。好像她喝了那人勸下的酒,那人就多有面子似地!
這當中,當然有表哥沐薄言的起哄。
換了平常,她也不會如此放縱,可現在什麼地方?駙馬府,親爹的地盤!能出什麼事情呢?左手邊就是笑盈盈的父親,右手邊是丈夫……
好吧,也有癡癡盼盼十個月,卻等來一個耀武揚威的公主,宣告他們婚姻即將破裂了,有「明日愁來明日憂,今日且一醉罷休」的想法。來者不拒,只要有人敬,就是尊重、看重她,怎麼能不賣個面子?
景暄徹底淪為佈景板,難得他嘴角還掛著一絲微笑,手卻藏在案幾上微微發顫——太多、太多了,都幾杯了?怎麼岳父大人也不勸勸。還有可惡的舅兄,雪中送炭不指望他了,也別火上澆油啊!
酒過三巡,俞錦熙笑瞇瞇看著女兒喝得面色緋紅,兩顆眼睛卻亮晶晶的,散發所未有過的神采。再看其他學子,有自持力的,尚且保持清醒理智;也有喜歡享樂了,喝得醉醺醺。
差不多是時候了。
拍了拍手。
一名身材曼妙的舞女從轉角暗處的遊廊上走來,越走,就越彷彿明亮的燈火搖曳【古代剩女重生記二五九章成名章節】。不多時,嘻嘻哈哈取樂的聲音都沒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這個穿著暴露的舞女身上。
她生得極美——燈光下看美人,三分也能看成七分。然而在場的學子都可以發誓,這位是十分十成的美人,美得國色天香,美得有別緻的韻律感。她梳的不是尋常大周女子頭飾,而是編了無數個鞭子垂下,混著各色的絲帶,目光野性、奔放,紅唇*、滾燙,一襲短到不能再短的虎皮裙,堪堪蓋住波濤洶湧的布兜,流蘇下垂,手腕、腳腕都帶著十幾個銀鐲子。
大膽的環視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隨即性感的紅唇裡低沉的哼吟著誰也聽不懂的曲調,四肢、腰肢,都隨著韻律而搖擺,如靈蛇一般。
傻呆呆的書生們,只覺得魂都被勾去了,眼睛動也不會動一下。只有溫如晦等成過親、性情老成的,垂下頭,不敢多看。
沐薄言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轉頭看看表妹跟表妹夫。他的表妹夫估計是場中最淡定的,倒酒、飲酒的頻率都不曾變一下。
而俞清瑤……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她在金陵書院學過舞蹈,基礎很不錯,因是真心喜歡,這些年也不曾落下。但沒有人指點,相對也沒有提高。此時見了這名舞女的高超舞蹈,驚為天人!
在她眼中,此舞女渾身的關節無一不在動,偏動得如此有美感,彷彿將整個身心、靈魂都投入了。一時心有感觸,忍不住吟道:
「意若輕盈燕歸巢,疾若驚魂鵲夜旋。若和琵琶或一舞,能使神佛墮九天。」(注1)
失態的念完了,恍惚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急忙掩住口!
沐薄言很是驚訝,往常只知道表妹才學高,並沒見到她作詩啊!既然做了,管它好不好的,他做哥哥的豈能不給面子?一疊聲拍桌案叫,
「若和琵琶或一舞,能使神佛墮九天。好、好,太好了!」
他鼓吹的起勁,那坐在上首的俞錦熙自然也不能不表態,頷首讚賞。
俞清瑤心理是很窘迫的,她重生後幾乎沒做過詩詞,前生也不過做些花花草草、傷春悲秋類的。這會子為舞女的出色舞蹈而動容,還誇張的將其比喻成能誘惑神佛墮落的神女,臉色通紅。好在酒意上湧,倒無人察覺。
「姚青班門弄斧,自求不要貽笑大方就好。」
她這樣落落大方,欣賞美人的舞姿帶著純碎的目光,喜歡時就脫口作詩讚美,在場的人不是沒有比她做出更好的詩的,但想想「姚青」出身不凡,性情坦率不虛偽,還出口成章,好感頓時加深。
一個晚上,姚青出名了。
誰都知道東夷使者團裡有個出身高貴的公子哥,跟安樂候齊景暄是親戚,做得一手好詩,還平易近人,沒有架子。
……
燈火通明的清光院。
俞清瑤卸了妝,換上寬鬆的家常服,坐在暖閣的黑漆團花彫繪的方桌前,不久,就見胡嬤嬤引著景暄過來了。
夫妻對面,卻不像以前總有說不完的話。
「你……喝了醒酒湯了嗎?」
「嗯。你呢?」
「喝了。」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
片刻,俞清瑤打破了沉靜——她覺得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不如攤開來說,什麼條件可以直接詳談。
「我們……和離吧!」
景暄這回不是眉梢動了,嘴角都抽搐了兩下,「為什麼?」
「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可憐景暄只是凡人,他不是什麼都能忍受的!顫抖著站起來,「你喜歡女扮男裝,喜歡出入翰林院,喜歡跟岳父大人一道飲酒,結交朋友,這些,我都不阻你。這樣不行嗎?為什麼一定要和離,為什麼……你可以輕易的把這兩個字掛在嘴邊?」
「我……」
俞清瑤心道,是不是弄混淆了?她是第一次女扮男裝啊,說什麼喜歡——好吧,她的確感覺新鮮刺激。像男人一樣外出、結交朋友,比在國公府跟杜姨娘、春姨娘在一處勾心鬥角舒服多了。如果可能,她多想托生為男兒身,可惜,這只能是如果啊!
她沒想過繼續女扮男裝下去——今天是幾個讀死書的書生,兩眼昏花,無權無勢的,出了駙馬府的大門,身邊沒有父親的看管,她怎麼敢?
「景暄,你我夫妻的緣分僅止於此,何必多費心思呢?我願歸宗後,再不二嫁;你可以另娶賢德妻室,生兒育女、綿延香火。總比我……來得好!」
「不!」
外表看著淡然冷靜的人,心底卻有看不到的一團火啊!景暄衝動的抱著妻子,
「說好了三年,我可以守住,你也不能反悔。我不和離,說什麼都不答應和離!你是為東茗的事情生氣嗎?她已經指給景昕了,她不會參到我們之間。沒有人,沒有人可以取代你。你是我的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