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沉默、爆發
薔薇花開。
在一劍刺進凌司煬胸前的那一刻,蘇瞳忽然間雙眼一滯,空洞的雙眼彷彿劃過了什麼。
印象中彷彿有過那樣一次,在一個飄滿了梨花香的懸崖旁,一個滿眼絕情的女子凌空而起一劍刺進那個白衣男子的心口。
當血順著劍緩緩湧動,便彷彿是剎那間看到了一朵來自地獄的薔薇花一瞬間在一片潔白的錦袍下微微綻放。
「陛下——」莫無畫和莫鈞大叫,連忙衝了過來。
凌司煬一手依然握在帆上,另一手上的劍卻是瞬間頹然跌落,微微轉眸,看向那個停滯於半空中正握著刺進他胸口裡的劍,滿眼驚愕的瞪著她的女人。
遠遠的,花遲看著這一幕,冷冷一笑,笑的滿目瘡痍滿眼的悲哀。
也許傷痕纍纍,卻反而無法懦弱。
也許傷痕纍纍,便就更加恨著所有人,所以惡意的去報復。
也許傷痕纍纍,才能在看見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白衣帝王胸前綻放的血色時,還能笑的這般邪肆動人。
長劍刺在一片潔白的胸口,胸前的衣帶在鋒利的劍韌處一點一點斷開,海風狂烈的吹動,一瞬間吹開凌司煬胸前的衣衫,卻是當衣襟被風吹的揭起,身上那些淡淡的依然還沒有徹底消失的幾道箭傷如一記悶錘砸的蘇瞳整個人木然的僵住。
就在那一瞬間,蘇瞳彷彿是忽然間腦中驟然間轟然巨響,震得她雙手一鬆,踉蹌的向後退了一步。
「陛下!!!」
莫無畫快步衝上前,在凌司煬微微向後傾倒時一把扶住他,抬手按壓住他胸前的傷,轉眸慌忙的看向蘇瞳:「蘇瞳!你清醒一點!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究竟想要殺的是誰——」
「陛下!陛下你怎麼樣……」對著那邊呆愣住的蘇瞳吼完,莫無畫連忙小心的看向凌司煬,抬手想要繼續扶著他,卻忽然低下頭,驚愕的看著凌司煬微微的將她的手推開,緩緩的依靠在一旁揚帆的木幢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卻是落落的失笑著。
蘇瞳雙眼呆呆的看著那一片胸前隱隱的還未完全消失的那些痕跡,整個人瞬間被抽空。
「陛下……您……」莫無畫想幫凌司煬將劍拔出來,卻忽然腳步一頓,愕然的看著凌司煬緩緩抬起手,忽然緊緊握住鋒利的劍身。
鮮血瞬間順著手心緩緩滴落,卻是彷彿他凌司煬感覺不到痛一般,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將劍輕輕拔出,直到沾著血的長劍「鐺」的一聲落地。
「陛下……」莫無畫輕顫著聲音,通紅的雙眼難過至極的看著那個沉默的低垂著頭滿身蕭索的撫著心口,正靠在木幢上的男人。
她實在不想,實在不想在剛剛經歷過兩個親哥哥的離去後,再又看著這個她從小都當做一座不會倒下的山一樣的男人同樣的離開,莫無畫實際是怕了,她忽然間害怕極了見到血,曾經見慣生死的暗門殺手,卻終究也怕極了這生死訣別。
更也,怕極了這個不曾真正倒下的帝王,終究還是會有徹底疲憊的那一天。
海風輕拂,那邊的莫鈞顧不上什麼,忙將小白放進船艙裡,轉身去將帆支起來重新引導船向正確的方向駛去,卻是在某些人的眼中,現在的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
花遲冷瞇起眼看著那邊蘇瞳僵硬的身子,彷彿是感覺到有些不妙,頓時躍身而起就要飛過去將蘇瞳帶回來。
卻是在當花遲躍過去正要抓住蘇瞳的那一瞬間,凌司煬倏然抬眸,沉靜的雙眼凝聚無數危險的風暴,瞬時抬手一掌推出掌風只向花遲心口。
花遲顯顯的躲過,冷瞇起眼邪笑著正欲再度上前,卻忽然凌司煬不顧胸前的傷,抬手一把握住正呆站在身前的蘇瞳的手腕,另一手在花遲單手劈過來的掌間忽然間漠然的勾唇冷冷一笑,指尖在花遲手心間一觸。
花遲猛地眼裡閃過一絲驚詫,陡然向後退去,揮起緋紅的衣袖將手藏於袖中,卻是瞬間握緊雙拳冷瞇起眼瞪向那個臉蒼白的受了傷的凌司煬,看著他的手牢牢的握住蘇瞳的手腕,而蘇瞳卻彷彿一直處在靈魂抽空之中而未有所察覺。
凌司煬已經找到了他的氣門,該死的凌司煬竟然知道他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就是手心,氣門已被看破,若此時再強行糾纏下去怕是吃虧的一定會是自己。
花遲邪冷的雙眸微微瞇起,卻是陡然冷笑:「你可不要忘了,忘魂赤蛇還在我這裡。」
凌司煬勾唇,嘴邊泛起毫無感情的涼薄之笑:「朕,自然不會忘記。」
「所以這個女人的性命還緊緊握在爺我的手裡,你不怕,爺我一怒之下掐斷忘魂赤蛇的七寸讓你的瞳兒也隨之一命嗚呼麼?嗯?」花遲火紅的身影在船上晃動,犀利的眸光冷冷的看向那邊似乎是忽然間已經失去了受控能力的蘇瞳,眼色更是陰冷異常。
被忘魂赤蛇控制過的人,不該會在剛剛失去控制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就非他所控,除非蘇瞳原本的靈魂真的還在,除非這世間真的會有超出靈魂之外與生命之外的東西。
但是,可能嗎?
凌司煬涼薄地一笑,倏然抬手一掌以掌風攻向花遲袖中的氣門,在花遲冷著臉倏然起身向後退去時,感覺到正被自己握著的手腕的主人彷彿是已經回過了神,頓時轉過眼,淡淡的看向身旁滿眼空洞的女子。
緩緩彎下身,無視胸前的血跡,撿起一根繩子。
在所有人驚詫的眼神下,將蘇瞳的雙手禁錮至她身後,輕輕的,一圈一圈纏繞在她的手腕處,牢牢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