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好!蘇掌櫃,我這就去拿!」
「還有!叫人去我說的那個莊子裡把童薰兒給我找來!我有事情要問她!」蘇瞳一邊急忙忙的解開凌司煬的衣服以保證沒有任何東西能阻礙他呼吸,一邊小心的按著他心口,滿眼的焦急:「快去!」
「是——」
「司煬!」蘇瞳雙手在他心口處用力且有規律的一下一下按著,直到接到被送進來的人參,忙自己咬碎以口哺餵進他閉合的冰涼的嘴裡。
她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凌司煬雖然偶爾看起來沒什麼事,但他的身體有時候看起來與半個死人等同無異,有時候忽然間陷入深度昏迷時彷彿只剩一口氣。
三年前他就本該是活不成了,流了那麼多的血受了那麼重的傷,五臟六腑都絕對破損的很嚴重,當然這世界上總是會有醫學奇跡的發生,她不信鬼神之說,只是她不明白他身上的毒從何而來,更不明白他為何會每一次昏迷就彷彿能馬上失去呼吸和心跳一樣。
她提心吊膽,卻慶幸他現在至少是在她的面前。
至少她不會放任他身體就這樣下去,可是她總是要找到根源,暫時找不到四大暗衛,便只好先從童薰兒身上下手。
待到夜裡童薰兒被人帶來藥鋪後,蘇瞳沒去及時見她,只是叫人先將她安置在客房,自己一個人扶著時昏時醒的凌司煬沐浴。
她在木盆裡放了許多名貴的草藥,有續命和活血的功效,還有一些她自己研究出的能對凌司煬的身體有幫助的一切藥物,她這兩日常常會親手替他沐浴泡藥,親手替他清洗身體,親手撫過他身上那些還有著淡淡痕跡的舊傷的疤痕,親手替他穿衣,親手扶著他躺回床.上,親手替他蓋被子,整夜整夜的躺在他身邊,每每都是一直靜靜的看著他昏睡的側臉,直至疲憊的堅持不住的閉上眼,偎在他身邊睡去。
天亮時,蘇瞳扶著凌司煬起身,見他眼底還是沒有過去的痕跡,依然很淡很淡,她不敢再強求什麼,現在只求他能活下去,只求他身體能康復,只求能保住他的命,只求他能健健康康的。
「來,小心……」蘇瞳餵他吃藥,餵他吃粥時總是會小心翼翼的生怕燙到他。
眼前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帝王此時彷彿脆弱的只要稍一不小心就可以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知道是她太過小心了還是太過擔心,總之蘇瞳極怕他會忽然間消失。
用手帕擦去他嘴角的藥漬,親手用溫水洗了布巾替他擦手擦臉,替他梳頭,蘇瞳小心又周到的全心全意的對著這個叫凌司煬的男人好。
或許連她都不知道,她竟然一直在刻意的填補他曾經所沒有的一切。
如果,如果蒼天有眼的話,她真的希望有一天能看見那個叫拓跋玉靈的女人能抱一抱自己的兒子,雖然他再有一年多便是而立之年,卻終也是從未有過父母之愛,再多的溫柔再多的悔恨,蘇瞳終究也是無措的。
她不知道,要怎麼才能不去心疼這個她很愛很愛的男人,她不知道,她要怎麼才能牢牢抓住他,怎麼才能看清他的心,怎麼才能把這個曾經自己一個人走過來的有著一顆玲瓏剔透的卻蒙著一層迷霧的心的男人徹底的溫暖,要怎樣,才能看見他對她真心的再笑一回。
替他擦完手,蘇瞳又洗了洗布巾,小心的擦拭凌司煬的臉,雙眼溫柔的看進他的眼裡,他卻只是一直都看著她淡笑,很輕很淡的那種笑,如梨花一樣,安靜無邪,滿眼溫潤。沒有接受也沒有排斥,安靜的可怕。
一個人,有了心卻又封閉了心。
蘇瞳其實很無措。
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重新打開這個男人的心,怎樣才能重新,才能有資格再去滿眼單純又執著的對他說一次,小白兔,我會保護你。
「蘇掌櫃,昨夜被帶來的那個童姑娘砸碎了客房裡的很多東西,大吵大鬧的說要見她的相公……嚇的小少爺和小白小姐一大早就自己跑去了學堂……」
外邊傳來夥計的聲音,蘇瞳這才想起昨天童薰兒被帶了過來,不由轉眼看了一眼只是淡笑,卻彷彿沒太多意見的男人,這才扶著他躺好,轉身走了出去。
「放我出去——」
「你們這群下.九流的狗東西!我要去報官!你們搶我家相公!還擄我過來!你們想要亂用私刑嗎!!!」
「快放我出去!那個叫什麼蘇瞳的女人!你給我滾出來!把我相公還給我!」
「放我出去!我要報官!我要見官差!!!」
「你們這些野蠻人——」
瓷器瓦片碎裂的聲音一下一下的響起,蘇瞳站在客房外,不由得只覺得裡邊那個叫童薰兒的青樓花魁竟還真就有著那麼兩三分她的風範。
同樣不畏強權,也同樣衝動的可怕。
蘇瞳笑了笑,抬手推開房門,恰好看見一隻花瓶從空中拋了過來,直向自己眼前狠狠一砸。
「野蠻人!你終於出現了!」童薰兒瞪著馬上就要被砸中的蘇瞳,圓睜的眼一臉怒意。
蘇瞳淡淡瞟了一眼童薰兒,倏然抬手準確的接住砸向自己的花瓶,然後一笑,將之放到一旁的桌上,緩步走了進去:「童姑娘,我這房間裡的所有的東西都被你砸碎了,我剛剛有算了一下,加起來的損失一共是一百八十三兩七文四錢,幸好這支價值一百兩的花瓶還沒碎,否則童姑娘你這麼多年在留君醉裡積攢下來的銀子可就有一小部分歸我所有了。」
「你……」童薰兒怒眼相瞪:「是你們這些人把我擄來的!我就算是燒了你們的房子也是你們自己活該!快放了我!」
蘇瞳一笑,穩然的走上前,坐在一塊還算是可以容身的地方,坐在檀木椅上,轉眸淡淡看了一眼那個從側面看起來,果然有著那麼一兩分像自己的女人,不由得忽然間不能去理解凌司煬的做法。
如果他恨她,應該是避童薰兒或者她於之唯恐不及,可他卻偏偏一邊躲避一邊買下了這個與自己有一點點一點點像的女子在身邊,什麼也不做,彷彿只是一時衝動的買下,之後想著方法讓她離開,卻倒是被這女人給粘了上。
如果是恨,他又怎會因為一點點相像就買了童薰兒。
那若是不恨,他又為何要用這種方式出現在她面前,他是真的想要出現,還是只是巧合?或者,或者她根本不知道凌司煬在想些什麼。
是她想的太複雜了麼?
還是在凌司煬的身上,一切都總是不夠單純。
「童姑娘。」蘇瞳陡然拿五百兩黃金的銀票輕輕放在桌上,淡淡的看向童薰兒微微有些發直的雙眼:「我想問你一些事情,等你全都告訴我後,這些錢就歸你所有,你可以帶著這五百兩黃金去耀都皇朝或者其他番國之地的任何一個地方,暢通無阻,且這些錢夠你花個十輩子。」
「你想用這錢收買我?讓我離開?讓我把我家相公讓給你?」童薰兒頓時一臉鄙夷的看著蘇瞳,高傲的仰起下巴冷笑:「我童薰兒雖出身青樓,但還不至於下.賤到如此地步,若我只是為了一點錢財就可以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話,我也用不著等到你們口中的那個凌司煬出現才被贖身,告訴你,拿出銀子要贖本姑娘的男人數之不盡,本姑娘要的不是錢,如果我真的愛錢,我不會離開留君醉,更也不會在那個凌司煬忽然間一無所有後卻還是跟在他身邊。」
蘇瞳不語,淡淡的看著她。
「當然,我知道他是想趕我走,但你們所有人都看錯了我童薰兒!我不會走的!就算是他什麼都沒有!我這輩子也認定了他!」
「……」蘇瞳垂眸。
忽然間才發現,原來,自己這麼多年所缺少的,竟然就是這樣的一種灑脫和勇氣,曾經自以為自己有多勇敢,卻發現自己竟然連一個青樓長大的女子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