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別再讓她難過。」十三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人,說心裡沒有愧疚是假的,但是說他還活著,他也分不清是該喜還是該悲,或許喜總是大於悲的,至少他凌司煬,是他的骨肉血親,他們是親兄弟,他是被這個叫凌司煬的兄長用著特別的方式保護了十幾年的凌景玥。
「三年前,她瘋了一樣的背著昏迷不醒的你揮著劍去殺人,她要帶你離開,她愛你愛到了骨子裡,三年來只有蘇瞳一個人相信你還活著,也只有蘇瞳一個人一直在堅持著尋你,你定是知道,否則不可能出現在東安城。」
「七哥。」十三忽然小心的輕喚,因為童薰兒在場而不能叫皇兄,而那一聲七哥,卻驟然使一直淡漠的看著十三的手的男人緩緩抬起眼。
「七哥,我們都瞭解你,如果你不想見她,就不會出現在這附近。別再這麼折磨她,三年的時間已經把曾經那個囂張的女人摧.殘的只能苦苦的哀求苦苦的守望,甚至只能用著這種悲憤的方式無助的對你吶喊,她已經經不起太多的風吹雨打了,別再讓她難過,轉過身,去看看她。」
十三的手用力的抓著他的胳膊,眼底是坦然的溫情和無奈。
天知道,讓他說出這樣的話自己有多痛。
「十三!不要跟他廢話!把他給我帶走!」蘇瞳忽然怒斥,雙眼依然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凌司煬的背影:「馬上!」
十三無奈,倏然一把扣住凌司煬的肩膀:「七哥,得罪了!」
「哎你!你們這群野蠻人!快放開!」童薰兒一急,連忙伸手就要用指甲去抓十三的衣服。
十三揮開她,正要反手將凌司煬扶住時,一直靜默不語的人終於淡淡開口:「放手。」
聲音很低沉,很輕,很虛弱。
「別說是蘇瞳要將你帶回去,今天就算是只有兄弟我站在這裡找到你,也絕對要將你帶走!」十三忽然笑了笑,擒著一絲冷笑便要將凌司煬轉過去。
倏然,手腕被人輕輕握住,不輕不淺的力道,十三一滯,看了一眼忽然出手的凌司煬:「都病成了這樣,還打算貿然動武?到時內力潰散衝擊心脈,神仙也救不了你!」
凌司煬不語,面無表情的將十三的手推開,若有若無的歎息,緩緩輕道:「童兒,把這些人請出去。」
童薰兒頓時轉過身瞪向十三:「喂!剛剛一個女人纏著我家相公也就罷了!你一個大男人還糾纏個什麼?快放手……快放手!!!」
童薰兒衝上去,一把抓住十三的胳膊。
十三不耐,又深深的凝視了一眼凌司煬毫無波瀾的眼眸:「我這輩子也未曾真正看懂過你!既然你想來真的,我便也就奉陪一次!」
說時,甩開童薰兒有些礙事的手,瞬時點住凌司煬肩處的穴道,見他微蹙眉宇因為血液瞬間緩滯而嘴邊再次緩緩流出腥紅的血,不由一滯:「你……」
蘇瞳在後邊也看見凌司煬忽然趔趄了一下,一口血瞬時吐了出來,無力的半跪了下去,頓時一驚,快步上前:「司煬?!」
「呀——」童薰兒連忙也要衝過來,卻忽然被十三拉住點住穴而不能動,不由大叫:「放開我!」
十三沒去理她,轉身見蘇瞳匆忙的按凌司煬的人中,用著所有暫時能用到的方法替他止住胸脯中向外湧的血,不由忙俯下身:「快,先上馬車,回藥鋪!」
蘇瞳連忙點頭,被凌司煬這莫名奇妙的的身體狀況驚的幾乎連仔細分析的能力都忘了,連忙和十三一起小心的將掙扎著要起身的凌司煬扶起來走到外邊。
直到將他扶進馬車,十三對蘇瞳點了一下頭,便又回去抱起小白,又看了一眼定住的童薰兒那憎恨的眼神,淡淡的交代了一句一個時辰後穴道自會解開,便面無表情的離去。
待十三抱著小白坐在馬車前邊與車伕一起,蘇瞳感覺到馬車開始晃動前進,便連忙伸手一把將虛弱的凌司煬扶坐起來,小心的以銀針封住他的血脈,努力保持鎮定的握住他冰涼的手腕探測他的脈向。
探了一會兒,蘇瞳募然攏起秀眉,低頭看了一眼微蹙著眉宇卻無力睜開眼的男人,頓時一邊小心的摟著他,一邊解開他的衣襟……
凌司煬身上斑駁的衣服被解開,蘇瞳瞬時倒抽了一口冷氣,驚愕的盯著那三年前那些箭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凌司煬身上有著一半的鳳凰血,以正常的情況來說三年的時間,應該是早已經癒合的看不出任何痕跡。
就像是他曾經一樣,受過的傷慢慢都會癒合,有鳳凰血的人傷口向來癒合的極快。
可是他身上那些痕跡,彷彿是經過什麼長期浸泡而使傷口潰爛,仍帶著淡淡的痕跡。可是他心口處,為什麼會有一片烏黑的東西。
蘇瞳小心的抬手輕輕摸了一下他心口處那個彷彿藏在皮膚下邊的黑雲,驟然見凌司煬更深的蹙了蹙眉。
蘇瞳連忙兩手收了回去,不再碰,不想再讓他疼。
可是……老天……
誰能告訴她,這三年凌司煬究竟是怎麼活過來的?誰能告訴她,這三年裡他究竟發生過什麼事?為什麼那些傷口的痕跡到現在還在,為什麼他心口那片黑雲看起來那麼古怪。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應是已經到了藥鋪門前,蘇瞳連忙將他衣服繫好,小心的緊緊擁著凌司煬微涼的身體,滿心控制不住的恐懼:「究竟怎麼了?為什麼不肯認我?為什麼傷口還有痕跡?為什麼心口會泛黑?為什麼會吐血為什麼會這麼虛弱?為什麼不早早的出現……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司煬……究竟怎麼了?」
車簾被人揭開,蘇瞳連忙擦了一下眼淚,在十三的幫助下一起將凌司煬抱下馬車,來不急向任何一個人解釋許多,匆忙的扶著他進自己房裡,叫十三幫她弄來熱水,其他的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外邊傳來小楠謹的疑問和小白大聲的繪聲繪色的形容,還有十三有些擔心的目光。
蘇瞳顧不得許多,將房門關好。
轉回身扯開凌司煬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撕開,扔至地上,又連忙用布巾沾著溫水替他擦拭身體,雖然他身上那些三年前的箭傷確實已經癒合了,但是路過那些不該還存在的淡淡泛白的痕跡時,蘇瞳卻還是本能的怕弄痛他一樣小心的輕拭。
直到她吩咐外間等候的藥鋪夥計拿來人參,連忙切成片,小心的掰開凌司煬的口將之放在他嘴裡含著,又忙以銀針刺穴讓他有疼痛感不至於在昏睡時沒有神智,又仔細探了一下他的脈向,隱約察覺出了什麼,卻不確定。
只能小心的將凌司煬剛剛吐出來的血收集了一點點,放進玉盒裡。
又寫了一味虛名補血的藥方交給夥計讓他快去熬一碗過來,之後便是一直以自己的手搓著凌司煬微涼的手,時不時檢查他全身的經脈和白晰的皮膚上隱約能看得出來的血管和筋脈的顏色。
須臾後。
「怎麼會這樣……」蘇瞳忽然無力的坐在床邊,雙目愣然的看著沉睡的男子。
手輕輕爬到他的手上,漸漸收緊,漸漸握住。
沒多久,房門被人敲響,是十三的聲音:「夥計將藥熬好送來了,我讓他回去休息,我,方便現在進去麼?」
蘇瞳連忙抬起雙手擦了擦眼睛下邊的兩行清淚,又吸了吸鼻子,努力扯開一抹微笑:「進來吧,十三。」
房門被推開,十三走進,將藥碗遞給蘇瞳,蘇瞳努力的笑著接過,道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