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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60章 文 / 納蘭靜語

    第160章

    漠然轉身,背對著從容淺笑的他,用著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喃喃低語:「然後,我會陪你一起死。」

    因為我愛你。

    凌司煬,其實蘇瞳還是愛著你,可是她不知道要怎樣跨過那一條她心裡深深的鴻溝,她不知道要怎樣去原諒一個她根本就不會原諒的你。

    她會選擇看著十三去搶奪你十幾年來在這片血染的江山裡所經營的一切,也許她還會幫住十三親手將箭射到你的心臟,洗盡她的不原諒,洗盡她的恨意。

    然後我們一起去黃泉路上結伴吧,那時她一定會毫無顧忌的奔至你面前,告訴你,小白兔,下輩子,我們別再相見了,如果沒有下輩子,如果我們會一同進入十八層地獄,我會替你受盡所有煎熬,讓你投胎轉世,讓你生在一個普通又溫馨幸福的家裡,讓你被母親疼,父親愛,讓你平凡又安心寧靜的為人,而我,我願替你永生在地獄裡贖罪。

    直到忘記你。

    那一夜,蘇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坤雪殿的。

    本來她確實之前在十三面前只是裝暈,可是她回到坤雪殿後卻一夜間倒了下去,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彷彿在夢中夢到了什麼。

    有什麼要試圖在她的夢裡告訴她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有凌司煬,有十三,有拓跋玉靈,有花遲,有很多很多她似乎不認識的人,在試圖告訴她那些她所不知道的,或者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只是當她醒來時,她什麼都不記得,只記得在夢裡似乎是看見自己嘶心裂肺的尖叫,她不知道是看到誰在自己眼前萬箭穿心,她不知道是看到誰站在遠遠的高牆上冷笑著看著這一切,她不知道是看到誰與誰在一片梨花林裡相擁著棲息,周圍三五個孩子圍成一圈笑著喊著爹娘,她不知道在她睜開眼時,恍惚間黑暗中一處懸崖頂端的那抹背影究竟是誰,只是那那人轉過身來時,她還沒有看清,她便被渾身的冷汗浸得驚醒。

    瞠著雙眼深深的喘息,有些出神的看著頭頂的繡著精緻鳳凰的金帳。

    回過神來時,蘇瞳已經不記得夢裡的一切,只是疲憊的再次昏昏沉沉的睡去,隱約中,總是能在睡夢中感覺到有誰站在床邊靜靜的看著自己,可是每次等她醒來時,鳳榻邊上都沒有人,只有搖曳的金帳,鼻間彷彿劃過的淡淡檀香。

    景帝十一年正月。

    當朝聖上十三弟睿王殿下凌景玥大婚,正月十五玉夏國新君拓跋城入朝,西般國塞斯羅入朝,玉夏國從此為耀都皇朝附屬之國,玉夏帝稱號改為玉夏王,拓跋城以上交玉夏國版圖之名在宮中數日,西般國王塞斯羅同樣表面以結盟之名駐守皇都。

    景帝十一三月,初春。

    春雨綿綿,皇都城外未修砌的小路坑坑窪窪的可疑的馬車馬蹄印滾滾而來。

    伴隨著當朝景帝三月十七那日夜驟然遇刺,病危於榻,朝外蠢蠢欲動的兵源終於開始流入皇都城。

    至四月初二,百姓間流傳起各種傳言。

    關於當朝景帝凌司煬的身世,關於拓跋玉靈不守.婦道懷有他人之種嫁入宮中欺上瞞下生下皇子後數名太醫一夜慘死,關於凌司煬殘虐宮中后妃,幾位曾懷有龍種的妃子接連流產,白常在一夜間消失,禁宮裡哭聲一片,禁地竹林夜夜傳出女鬼尖銳的笑聲,還有等等等等,一切不利於景帝的傳聞。

    直到四月初九,百姓口中那位凌氏皇宗唯一剩下的正統帝王血脈之人,當朝睿王凌景玥,在眾百姓間呼高呼低的疑問與支持和一些打擊聲中,揭竿而起,以耀都皇朝文帝唯一謫系皇子之名起義,在耀都皇朝未來的歷史中最著名的「都景之役」由此展開。

    四月十五——

    皇都城風雨交加,進入正式戒備狀態,雙軍對峙,還有潛在的外敵禍患,義氣風發的少年王爺在百姓越發高亢的呼聲中第一次於戰後以平和的方式策馬進宮面聖議談。

    這場看似叛亂卻又似剷除禍患的戰役連打七日,四月十五午時剛過,皇宮正門午擎門大開,睿王凌景月頭帶金冠,一襲黑色盔甲,面無表情的策馬而入,手持長劍,在兩側大內侍衛高度戒備的目光下,冷笑著趨馬快步踏向最後一道宮門,直奔金欒殿後的騰議殿。

    剛一進殿門,便看見那傳說中凌司煬身邊的四大暗衛的其中三人面色冰冷的站在前方兩側,鈞面無表情的看向他。

    十三冷笑,見凌司煬並未在此,倒也不惱,忽然拍了拍手,沉聲道:「帶進來。」

    殿外頓時被兩個睿王府的人押進來一個一身餓黃面色憔悴的女子,直到將她扔至地上,十三轉眼冷冷的瞟了一眼周圍所謂的這朝中軍機大臣不解的目光。

    「莫痕大人,可是認得此人?」十三面色如刀削一般冰冷,既然凌司煬未在這殿裡,他便直接看向莫痕。

    莫痕淡淡看了一眼那倒在地上咬牙忍住痛吟的黃衣女子,漠然回道:「王爺此欲何為?」

    十三挑眉,轉眼看向倒在地上嘴邊蜿蜒著血跡的女子,歎笑:「本王向來不曾想過被燕侍衛收納為養女的靈惜丫頭竟是凌司煬安插在睿王府的細作,若是早些猜到,或許有些事情就不會發展到今日的地步。」

    比如,曾經蘇瞳在睿王府的事。

    一想到那個名子,十三神色頓時一暗,冷冷一笑,淡淡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艱難的喘息的黃衣女子,低啞的輕問:「靈惜,似乎你的主人不想認你呢,到現在還藏在哪個角落裡冷眼旁觀,為這樣無情無義的主子賣命,真是可惜了你泡茶的手法,本王還沒喝夠你那些下了無數次迷藥的香茶,只恐怕,此生無緣再喝上一口了。」

    「睿王殿下,陛下前幾日遇刺,你也應該知曉,此時臥病於龍榻不能起身,並非藏身在哪裡,殿下有什麼事要談,直接對莫痕開口便可。」莫痕神色轉冷,淡淡又掃視了一眼那個躺在地上似乎是沒因為凌司玥的話而憤慨的靈惜。

    陡然間發現那個靈惜雙眼只是一直盯著凌景玥看,那雙眼裡明明是帶著千帆盡過般遙望而不可及的感情,頓時瞇起眼。

    也對,畢竟也才是不到二十歲的少女,即便被訓練多年,但在睿王府藏身五年之久,日久生情,愛上了這個王爺卻又不得背叛主人,直至今日卻根本就一點也不怕死。

    彷彿死才是最後的解脫。

    莫痕瞭然於心,淡淡看了一眼對面的莫霖,忽然用眼神示意他過去。

    莫霖點頭,走向躺在地上的靈惜,莫痕轉眼繼續對凌景玥開口:「睿王殿下年少氣盛,陛下雖病危於榻卻仁慈非常,陛下口喻,若睿王殿下誠心悔過,他自會念在親生兄弟的情份上饒殿下一命。」

    「親生兄弟?」十三頓時嗤笑:「莫痕大人如此聰明之人,怎會有一天也會做這自欺欺人之事,既是親生兄弟,不如讓凌司煬,本王的皇兄親自站出來,是否親生,本王倒是想聽聽他親口辯解。」

    「沒錯,刀都已經放在脖子上了,怎麼凌司煬現在倒是做起了縮頭烏龜,派你們這些狗奴才出來應付,難不成他趁此機會收拾包袱私逃了?那這遊戲可就大大的無趣了……」

    一襲火紅身影倏然從遠處飛身而室,落至殿門前,邪佞一笑,悠哉的步入大殿,瞟了一眼地上的黃衣女子,便不以為意的挑眉站在十三身後,笑得張狂邪肆。

    「花遲?」莫痕頓時瞇起眼,緩緩走上前,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花遲那雙眼裡滿滿的殺意和肆虐的冷笑,不由氣定神閒地微笑以對:「看來陛下算的果然不錯……」

    「哦?說來聽聽。」花遲不以為然的挑眉邪笑。

    騰議殿裡一邊喧嘩。

    乾司殿裡此時卻是一片寧靜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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