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在,在後院……」靈惜頓時有些無措的卻彷彿不捨得真的甩開一般,羞澀的瞟了一眼滿眼怒意卻又不能上前勸阻的燕達。
「後院?」凌司煬轉眸淡淡看了一眼燕達,淺笑,便倏然橫過手臂攬住靈惜的腰身扶著她走向後邊:「朕扶你回去……」
「這……皇上……靈惜……你們……」燕達擰眉。
莫痕同時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手指在嘴角蹭了蹭,隱去眼底的薄笑:「燕兄,不如再切磋切磋如何,陛下畢竟是天子,看樣子那小丫頭跟你很熟絡,這若是被陛下看上召進了宮裡,你不也跟著一起沾光麼?」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說謊話越來越順了,莫痕說的相當自然,時不時挑眉看向氣得吹鬍子瞪眼的燕達。
剛一進後院,繞過一處高牆,剛剛還一臉羞澀的靈惜頓時收住表情,儼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凌司煬同時從容的收回手,置於背後,淡淡看了一眼旋身跪在身前的靈惜,眼中溫潤的笑意不變:「燕侍衛對你的這份父女情倒是很深。」
靈惜頓時謹慎的跪在暗處:「陛下,奴婢五年前接近燕侍衛時身受中傷,時間久了燕侍衛便收了奴婢為養女,其中的過程陛下也知道,奴婢在王府五年,陛下不曾真的在奴婢這裡收過什麼消息,差點還以為陛下忘記靈惜是誰了,沒想到陛下還記得靈惜是您的人。」
凌司煬勾了勾唇,眼中含笑,風輕雲淡的引開話題,聲音低柔,有著一份讓人無法明白的壓抑:「凌景玥前幾日可是帶了一個女子回來?」
「是。」
「她右側臉頰可是帶有三條血痕?」
「確實有。」
凌司煬頓時笑的愈發溫柔,眼底暗藏洶湧,聲音微微蒼涼了些許:「那人現在如何?」
「那位姑娘從幾日前被王爺帶回時就一直昏睡不醒,奴婢從大夫口中得知她身受內傷未癒,還染了風寒,身心受了重度刺激……還有……」
靈惜抬眼,見凌司煬依然只是無波淡笑的看著她,雖不知那個女子和陛下有什麼關係,但還是微微蹙眉低聲回道:「那位姑娘她已身懷近一個月的身孕,不過前幾日險些滑胎,王爺在九合山那邊便已經叫大夫極力保住了腹中胎兒,但是現在這姑娘在汀露閣沉睡了幾日,一直都沒有醒過,大夫說,若她還繼續這樣睡下去,恐怕母子的命都保不住。」
一時間寂靜無聲,靈惜小心的抬起眼看了一眼,見凌司煬若有所思的的方向,久久不語,不由得低聲提醒:「陛下,王爺剛剛進了汀露閣,應是去看那位姑娘。陛下此時應是不方便過去,您不是說過,這層窗戶紙,還沒到時機去捅破嗎?」
凌司煬收回神色,依然笑意滿面,隱去眼角半分苦澀,有些疲憊的閉上眼,抬手輕按了按眉心,歎息著輕問:「一個月的身孕?……滑胎?」
「是……不過孩子保住了,可是那位姑娘至今昏睡不醒,可能……」
話未說完,靈惜卻猛地驚愕的站起身,扶住眼前忽然抬手撫住胸口身形微微搖晃了一下的凌司煬,嚇的忙撐住他微涼的身子:「陛下?您……」
「無礙,朕沒事。」凌司煬淺淺的勾起一抹虛無的笑,幾日前便開始癒合的劍傷隨著心頭忽然緊揪起的疼痛彷彿硬生生的幾欲撕裂開來,微歎了一口氣,輕輕推開靈惜攙扶的手,輕飄飄的聲音夾著一絲啞然,聲音輕淡,鎮定如常:「大夫還說了什麼?」
靈惜小心的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猶豫了一下,她一直沒進過宮裡,以前與其他人被訓練成為暗人時,只知道這個向來從容不迫的男人是他們的主子,也是耀都皇朝的皇帝,是個每天都笑若春風卻聰明到可怕的男人。
人都說最強大的人就是不動聲色間可使世間天翻地覆,眼前的帝王就是這樣的人,可如今他似乎多了一絲不應有的牽掛。
靈惜頓了頓,便小心的回道:「大夫說,她現在一味的沉睡,是她將自己封閉,自己不肯醒,自己不想活。」
白衣之人緩緩抬眸,淡淡的的方向,深邃的眸底悄然劃過苦澀,詭異的淡淡一笑,眉宇微展,靜湖般的眸底暗含波濤。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既然她如此逃避,就是愛恨皆在,既然還有精力去恨著,怎麼反倒是去折磨自己……
猶記得她那日在谷底棄劍而逃的表情,那麼驚慌,那麼無助,那麼憤然,那麼憎恨,又那麼不忍。
她忍不下心去折磨他,所以,她反過來折磨自己。
汀露閣——
十三靜坐在軟榻旁,耳邊仔細的聽著外邊的動靜,雙手同時小心翼翼的將沉睡的彷彿毫無知覺的蘇瞳輕輕環抱而起。將她抱進書架後邊開啟的密室,然後走了出來,不慌不忙的走至門邊,看向安靜的秘院。
直到彷彿傳來對話聲,見靈惜一臉侷促不安的向這邊掃視著,而凌司煬彷彿一臉淡笑的走到附近與她說話的聲音,不由勾了勾唇。
他曾為了蘇瞳的感受而不曾追逐,他曾退讓過,可是現在已經無法再給凌司煬任何再傷害蘇瞳的機會,感情這條路上,從來就沒有誰勝誰負。
「陛下,裡邊的院子是禁地,是王爺幼時與其母親前淑妃一起居住過的閣樓,很多年沒有人再進去住了,陛下止步吧,免得沾染了亡靈的晦氣……」靈惜的聲音極為鎮靜,向來懂得察言觀色,也知此時站在這裡應說什麼話為好。
凌司煬看了一眼靈惜,微微勾唇雲淡風地清雅然淺笑:「前淑妃好歹也是朕名義上的另一個娘親,多年來朕似乎從未前來祭拜過,還怕她老人家地下有知而怪罪於朕,既如此,進去看一看也好。」
「可是陛下……」
秘院的大門瞬間被打開,凌司煬緩步走進,無視四周花草芬芳,直接淡笑著走向汀露閣,直到推開房門時,一襲藥香流入鼻尖,本並未打算去戳穿什麼,卻因為在那些藥香間嗅到熟悉那個女人特有的氣息,頓時抬眸淡淡掃了一眼前邊一側牆邊的書架,停頓了一會兒,便從容的淡淡一笑,輕雅逸然:「原來不是靈堂。」
說話間,淡淡看著裡間屏風後搖曳的輕紗。
「陛下,這裡只是王爺偶爾會坐在這裡思念用的,並沒有什麼靈堂……」靈惜低語:「陛下,這裡是王府禁地,若讓人知道了奴婢帶陛下進來,到時候一定會有人要責罰奴婢的,求陛下,移駕前院。」
「也好,既是禁地,朕也不必進了。」凌司煬淡淡的應了一聲,轉身之時,目光若有若無的掃了一眼書裡邊的書架,便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淺笑著緩步離去。
直到兩人離開秘院,走至後花園時,凌司煬一路未再有半分言語。
靈惜覺得空氣有些寒冷的逼人,壓迫感一直蔓延全身。
他雖未說話,臉上彷彿依然帶著從容的淡笑,可是那雙愈加深暗的眼眸深處,藏著讓人看不清甚至覺得有些害怕的東西。
「陛下。」莫痕迎了上來,淡淡瞟了一眼狀似臉紅害羞的靈惜,不由抬手放在嘴邊假裝咳了咳。
「小心照料,待她醒後,記得傳信給朕。」凌司煬忽然頓了一頓,轉眸淡淡看了一眼靈惜,靈惜點頭,然後繼續一臉羞澀的轉身跑向依然一臉怒意的燕達那邊。
「回宮。」凌司煬未理會莫痕眼裡的擔憂,轉身緩步離開。
「陛下,王爺不知跑去了哪裡,要不要奴婢去叫王爺送陛下?」靈惜忽然紅著臉站在燕達身邊一臉嬌羞的曖昧目光看向凌司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