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只要你相信,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做一輩子銀風。」他忽然定定的看著她,眼中是屬於凌司煬那樣溫柔的目光。
蘇瞳頓時說不出話來,試著咧開嘴笑了笑:「呵呵……」
忽然,她只覺得胸腔內如火燒一般,頓時蹙起秀眉,雙手一顫,長劍頹然落地,在他微有些驚詫的目光下,募地舉起手指對向他,眼前有些模糊:「滾出去!」
他蹙眉,彷彿是看出了她有些異樣:「瞳兒?」
「滾!不要讓我看到你!」蘇瞳強忍著胸腔內的灼燒,受不住的快步上前用力將他推出門:「滾!我不想看見你!給我滾出去!騙子!」
「瞳……」
房門瞬間被蘇瞳吃力的關上,轉身靠住門板終於控制不住的身子向前一傾,吐出一大口血。
看著身上沾滿了一大片的血,翻湧的鮮紅的血自嘴裡像是決堤一般的一次一次湧出。
染紅了衣裳,染紅了地面,染紅了雙手,染紅了雙眼,染紅了片片梨花素白,染紅了她自以為是的一場夢……
眼前一片紅白交織的光,淒聲咧開嘴笑著。
無聲的淒然大笑,身子無力的蜷縮在地上,不顧門外她漸漸聽不真切的聲音,整個人是徹心徹骨的寒冷。
是啊。
沒錯呢。
她一直是自欺欺人,她一直都知道,她從一開始就知道。
她只是把所有的疑點所以的疑問所有的不信任壓在心底直到幾乎遺忘,她好可悲,好傻……
「哈……」如缺氧的魚兒一般蜷縮的跪坐在地上,不顧門板被敲響,無力的仰頭無聲的笑著:「呵……」
整個身子痛到麻木,眼前一片血紅的光芒,血止不住的從嘴裡湧出。
衣裙上邊染了一片一片血紅薔薇的圖畫。
好美……
驟然間,房門自外邊忽然一股力量震碎,轟然巨響之下是快步走進來的一身銀衣的男人。
乍一看到身前全是驚人的血,雙眼無光的蜷縮在地上嘴前蔓延著大片大片血卻無神的彷彿麻木的在笑的女人,他呼吸一滯,心臟差點跳了出來,快步上前俯下身一把扶住她向旁傾倒的蔓延著血腥味道的身子:「瞳兒!」
該死的,他竟因為心頭的紊亂而沒注意到她什麼時候受了內傷,她忍了多久?竟然還用輕功一直在追他,一直忍到現在?
「呵……」
「老天……不要再笑了!聽見沒有?我叫你不要在笑了!」見她艱難的呼吸著卻還要仰頭笑著的模樣,更加劇了那些止不住的血自她嘴裡湧出來的速度,心底撕裂般的疼,一把將幾乎像是失了魂的她擁入懷裡,緊緊摟著她冰涼到沒有一絲溫度的身子,轉瞬間忙將她攔腰抱起,放到床.上,毫不猶豫的撕開她身上的衣服,這才看到她背上泛著黑的掌痕。
蘇瞳幾乎是失去了意識,只是本能的睜著眼睛本能的讓自己清醒本能的嘲笑自己的白癡,直到他忽然自她背上傳來灼.熱的內息漸漸摧毀她維持在腦中許久的那根神經,終於完全無力的向後軟倒進他懷裡,緊閉的雙眼下,是一片恐怖的青色暗影,蒼白的臉頰觸目驚心的血跡,和著臉頰上那幾道血痕。
沾著血的青絲凌亂的纏繞在兩人身上,覆蓋著她虛弱憔悴的身子,死寂般的臉上帶著濃烈的不堪的心傷,冰冷的指尖無意識的搭在床邊,徹骨冰涼。
連續三日的漫天大雪,將梨花谷中的一內覆蓋。
皚皚雪地,有幾家揚起的白藩,祭奠白晴兒的死和家中長老的身亡,被雪覆蓋成了銀裝素裹的後山之上,毫無綠意,空曠銀白。
蘇瞳睜開眼,連睡了三日,再次睜眼時,雙目無神,直盯著木屋的頂棚,一動不動。
直到木門傳來聲音,有人走了進來,她再次緩緩閉上眼,仍然悄無聲息,彷彿根本都沒有睜開眼過。
「陛下,娘娘現在如此……你打算接下來要怎麼辦?」莫痕的聲音輕輕的飄起,看向站在木床邊佇立不動的銀面之人。
彷彿等了極漫長的時間,銀面之人才緩緩將視線從那個依然昏睡的女人臉上劃落到她身側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的指尖。
緩緩俯下身,修長的手指輕輕勾起她冰涼的手,將一塊溫熱的暖石放入她手心裡,然後輕輕的替她合上手指。
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靜默的看著她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弱的呼吸,蒼白的臉頰,還有那幾道刺目的血痕,柔軟的青絲乖順的貼在她耳後,平鋪在木床之上,安靜的彷彿是一個幾乎沒有了生命的人。
莫痕不再多問,靜立於一旁,偶爾抬眸看上一眼只是微微俯著身緊緊握著蘇瞳的手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的人,又看了看昏睡的毫無生氣的女子。
彷彿這麼強勢的女人僅有的三次這樣虛弱的昏睡不醒,這樣從心到身蔓延全部的傷,都是來自凌司煬。
第一次,皇宮,後園裡那個被大雨淋了一夜的女人,差一步就命喪黃泉。
第二次,木陽城外,那個站在城牆上被他親手射了一箭的女人,含笑的閉上眼頹然降落。
第三次,梨花谷,終於還是走到這麼一步。
無綿無盡的傷,這個向來不屈服於任何的倔強的讓人無奈的女人,也有脆弱的不堪一擊的時候。
銀色的面具下,黑眸凝視這個沉睡的三天都不肯醒來的女子,緩緩鬆開手,看著她手中的暖石,凝神的看了許久,才緩緩起身,走了出去。
莫痕隨後同步而出,直到房門被再次輕輕關了上,蘇瞳才再次睜開眼。
抬起手,看向手中向自己體內傳來滾滾熱源的暖石,耳邊是剛剛莫痕恭敬的站在那個銀面的男人身後喚的他一聲「陛下」。
怪不得,怪不得她能被銀風所左右,怪不得她總是覺得心裡慌慌的哪裡不對,怪不得銀風和凌司煬從未同時出現過……
沒有任何的驚訝,或者她只能是驚訝於這一切的真相都來的太早。
她以為自欺欺人的隨著他完美的一幕一幕演出,隨之沉淪,隨之感動,隨之相信,卻終究也只能是這樣的結果,紙總是包不住火的,一如她曾日每每的恐慌,一如她聽到他在她耳邊說著「瞳兒,我愛你」時心底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