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配合相關領導的指示意見,審計署加大了對央部委以及地方政府經費開支的審計力,無疑這是一個得罪人的工作,從上到下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而作為專項審計執行人的嚴寧壓力大。特別是第一批次的審計工作完成,責任認定以及審計報告初成的關鍵時期,能夠拿出一個是否令人信服的結論直接關係著專項審計工作成敗。所以,到了這個階段嚴寧所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必須要慎之又慎。
此時擺嚴寧面前的兩份審計報告就是連普言和武運載各執一詞,爭執不休,比較難以認定的草稿,一份是國家計生委因公出國的經費認定,一份是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對於藥品管理、審批經費的收取範圍以及金額的認定,從連普方和武運載吵的臉紅脖子粗的架式看,兩個人都想避免激化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終不了了之,把事態內部消化了。
只是,這個字由誰簽,責任由誰去承擔,兩個人又都有了推脫的意思,多年的審計經驗告訴兩人,兩份報告涉及的問題若是深糾起來,說不定要惹火燒身,自身不過就是一個小處長,抗不過大部委的壓力。而且,嚴寧指定專項審計工作由兩個人共同負責,這個主次的問題暫時沒有確定,使得兩個人不想去當這個出頭鳥。若不是嚴寧綜合司走了一圈,只怕還現不了兩個人之間的暗地裡較勁的情景,這個問題若是不能快妥善解決,綜合司內部就會出現不穩定的現象,攘外必先安內,這可是一個大問題。
計生委因公出國考察學習不是什麼大事,全部經費加起來不過多萬元,列支的也是計生委內部辦公經費,沒有擠占哪怕一分錢的計生工作專項經費。問題是計劃生育工作可是華夏為了遏制人口增長而採取的一項基本國策,這全世界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就是這樣一個獨特的工作,你計生委到國外,到東南亞的海島上去又能學習考察到什麼,倒不如直接說公費旅遊來的真實。
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涉及到的問題就比較嚴重了,去年和前年兩年之間,藥品經營企業許可證核、許可證項目內容變審核以及藥品經營質量管理規範認證審核三項審批收入大幅增長,兩年的審批管理收入超過了以往十年的收入總和。收入多了總體上應該算是好事,從側面也印證了華夏經濟展的事實,許多西藥經過研、臨床,終上了生產線,推向了市場,受益的也將是廣大人民群眾。
但是事情都是有聯繫的,食品藥品監督總局的這筆收入增長的有些太快了,而且這筆收入的款項帳目上走了一個體現後,直接列支用於了辦公大樓的整體維修,坐收坐支,缺少監管已然違反了財務規定。如此一來,稍稍有些工作經驗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來,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已然走上了一條職權收費,坐收坐支,失於監管的違規之路。毫無疑問,這是一塊滋生**的樂土,也是一塊輕易不可觸碰的禁忌,坐了半輩子冷板凳的連普方想要推脫閃人,也情理之了。
問題查出來了,並且已經擺到了自己的面前,再去裝做不知道,逃避責任顯然是不行的。可是要面對這個事實,揭開這個蓋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嚴寧要有堅強的勇氣,成功打破禁忌的信心,以及一往無前的決心。還要有抗得住責任人打擊報復,領導間政治搏奕的壓力。這些細化的條件單獨拿出哪一個來,對嚴寧來說都是堅難的。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擺嚴寧面前的似乎已經成為了一條死胡同。
「司長,晚上聚餐安排了廟街的合福居,訂了一個四喜桌,袁組長那塊您看是不是通知一下……」不知不覺地,嚴寧坐辦公室裡呆了一個下午,左思右想也沒對眼前的這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的難題理出個頭緒來。直到臨近下班了,彭凱進來匯報晚上聚餐的事情,被滿屋子的煙嗆的直咳嗽,才將嚴寧從沉思拉了回來。
「袁組長?呵呵,袁組長就不用通知了,部級幹部,居移氣,養移體,喜歡清靜不說,還要講究形象,跟著一群小兵瞎胡鬧,丟了身份不是。等到專項審計工作結束了,我再單獨邀請袁組長就是了……」窗戶被打了開來,尚有些寒意的春風順著空缺直灌入了辦公室裡,嚴寧昏沉沉的頭腦也為之一清,隨著彭凱的話,這心思又落到了袁組長的身上。
毫無疑問,專項審計工作查出了問題,是袁組長樂意看到的,若是能將問題繼續延伸,是袁組長雀躍的事情,這是她推動成立綜合司的主要目的,也是她這個紀檢幹部懷疑一切的職業病的具體體現。有這麼現成的一把刀不用,實是有些浪費了不是。至於袁依靜有沒有力,敢不敢化身成為反腐鬥士,去觸碰這個禁忌,那就跟自己沒關係了,左右咱綜合司幹的是審計工作,審計出來的問題可是把矛盾上交了,先把自己摘個乾淨比什麼都強。
不過,單單依靠袁依靜一個人,想要代表審計署做決策顯然是不可能的,哪怕袁依靜的態再堅決,身後的支持再強勢,宴國安也不可能任由她為所欲為。自己的職責範圍內,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至於下一步平衡的尺,呵呵,哪怕宴國安和袁依靜唯恐天下不亂,把天捅一個窟窿出來,輪不到咱一個小司長還是代理的去操心。
「那,司長,那我就先到飯店去了……」第一組的審計工作已然取得了階段級勝利,綜合司的工作算是取得了一個開門紅,如此一個好機會,嚴寧居然放棄了和主管領導深入溝通的打算,彭凱有些摸不清楚嚴寧的想法,滿腹心事的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生生將溜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帶著幾分失落轉身退出了嚴寧的辦公室。
「這個彭凱,今天怎麼神神叨叨,心事重重的……」看著彭凱離去的背影,嚴寧若有所思,總是感覺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卻又說不清楚原因,看來有抽個時間得和彭凱好好溝通一下了,人家大老遠的跟著自己轉戰南北,給予必要的關心是必須的。
……
合福居是京城年老店,也是魯菜京城的一個分支。彭凱之所以將晚聚餐訂此處,主要原因是前段日子嚴寧說食堂的菜偏淡,口味比不上北江濃郁。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彭凱的主要工作就是為嚴寧搞好服務,這個服務拋開工作以外,也包括著衣食住行各個方面。嚴寧北江工作時間長了,吃的口感自然偏向於北方菜系的鹹鮮,這讓彭凱上了心。
本來彭凱打算帶著大家去吃北江特色菜,可想到綜合司不分男女,一人手裡抓著一個大骨頭棒子,滿碗的酸菜肥肉片,滿手滿嘴俱是油花的樣子,實是有些滑稽。北江古之蠻夷,特色菜雖然好吃,卻也因人而宜,重要的場合可是上不了檯面的。而魯菜則不同,不但口味上與北江特色菜相似,而且菜式花樣上也別具特色,兩下一折衷,彭凱就把聚餐訂到了合福居。
帶著連普方和武運載走向合福居的四喜大包間,聽著兩個人不停稱讚彭凱安排周到,幹活麻利的吹捧,嚴寧感到有些好笑,無論是雙江,還是到了審計署,彭凱的頭上早就打上了自己的標籤,彼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也就決定了彭凱工作上,甚至是生活上都得以自己為心。這種情況落到綜合司的同事眼,自然也成為了彭凱是自己真正心腹的一個表現,不好明著拍自己的馬屁,就把目標都轉到了彭凱身上,以此來襯托自己有識人之明和提攜後進,這個心思耍的可夠巧妙的了。
「嚴司長來了……」領導自然要等到後出場,那怕是聚個餐也要趁托出身份來,剛一進入四喜廳,早早等包間的綜合司二十多個工作人員以及抽調到審計組的各司局人員紛紛起身迎接,特別是幾個處級幹部是被眾人推了出來,代表大家來對嚴寧表示歡迎,嚴寧嘴上說著辛苦了的感謝話,與些處干代表們一一握手。當然了,這幾個處級幹部的座位也是要和嚴寧一桌,身份決定座位,大家早就找準了自己的位子,誰也不會有丁點的逾越。
「同志們,專項審計第一階段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嚴司長知道大家很辛苦,特意安排了這個聚餐犒勞大家,下面請嚴司長講話……」當之無愧的被眾人推上了主座以後,七八個俊俏的服務員開始廳裡穿梭走菜,沒一會的功夫餐桌上就佈滿了精緻的菜餚,隨著五糧液倒滿了酒杯,連普方站起身來自動擔任起了現場司儀,聚餐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