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站隊
小混混滋事、客商打人、公安局辦案、魏老狼告狀、徐東昇召開書記辦公會挑釁、省委高層變動、秦部長調走,這所有的一切彷彿穿成了一條線。嚴寧之前想的頭疼欲裂,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似乎一剎那間清析了不少,徐東昇挖的坑還真是夠深,不出意外,這個根源怕是出了秦部長調動上。
「嗯,如果沒猜錯,徐東昇聽聞秦部長外調蘇南省,以為自己沒了後台,開始向自己磨刀霍霍了,哼哼,這個徐東昇,還真是打的好算盤……」嚴寧猜的還真沒錯,前幾天李志到省裡開會,聽聞了秦部長調走,興奮的好玄沒跳起了腳。被嚴寧壓制的感覺很不好受,沒看到近李書記家門前冷清了不少嗎?那可都是來送錢的。斷人財路,有如殺人父母,誰敢斷李志的財路,李志不找人拚命才怪了。
正是得到了這個確切的消息,加上李遠華主持招商局工作風頭太盛,招了李志的眼。李志以招商引資為突破口,經過一番細緻的謀劃,和魏老狼、徐東昇演出了書記辦公會上的一場鬧劇。如此一來,這生的一些算是都說得清道理了。不過嚴寧還是有些琢磨不透,錢立運和李忠庭的反對下,這場鬧劇不免有些虎頭蛇尾了一些,徐東昇態倒是強硬,可是並沒有奈何自己分毫,說是自取其辱也毫不為過,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縣長……」沒一會,王一飛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打斷了嚴寧的思路,隨後即將周賓的愛人和弟弟讓了進來。用餐的時間不長,顯然兩個人並沒有什麼心思去吃東西。
「啊,嫂子,吃過飯了?嗯,一飛,我有急事到冰城,一會兒錢縣長回來,你替我請個假……」瞭解了事情的原委,嚴寧的心多少放下了一些。但人還紀委裡說不定受什麼折磨呢,也顧不上等錢立運開會回來了。
……
「嫂子,周哥,你們先回家等消息,遲明天早上我給你電話……」一路急行,趕到冰城已經七點多了。嚴寧要到馬芳河那裡去尋求幫助,帶著周賓的家屬卻是不太方便,左思右想,覺得還是打他們回去等消息好了。是以,一進城區,嚴寧就讓老李把車等了下來,將情況跟周賓的愛人說個清楚。
「嚴寧,一切都拜託你了……」周賓的愛人知道自己跟著嚴寧非便幫不上嚴寧的忙,反倒會給嚴寧帶來不便。沖嚴寧二話不說就跑到冰城的積極態,周賓的愛人覺得還是選擇相信嚴寧會全力奔走。
「別著急,嫂子,沒準會很順利,等我電話好了……」眼下,不是客套的時候,說清楚了問題,嚴寧也顧不上再去說什麼安慰的話了,一頭扎進汽車,直奔馬芳河家。
「嚴寧,怎麼這麼晚了才過來,還沒吃飯?阿姨給你弄點吃的去……」讓老李省委家屬區外找家賓館先休息一下,嚴寧一個人走進了馬芳河家居住的省委家屬區。嚴寧一般都是白天到馬芳河家,冷不防的黑夜上門,直叫劉阿姨有些詫異。
「阿姨,馬叔家嗎?我有點急事找他幫忙……」受人所托,人命關天,嚴寧哪有心思吃飯,好跟劉阿姨不見外,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四處尋找著馬芳河的蹤影。
「家呢,你叔書房呢,你自己進去,我到廚房給你弄點吃的……」看嚴寧風塵樸樸的樣子,劉阿姨意識到嚴寧可能有大事,急忙將嚴寧讓了進來,一指書房,讓嚴寧自己過去。
「叔,我是嚴寧,我有點急事找您幫忙……」馬芳河經曾有嚴令,他的書房,若是不經允許,任誰都不可以進去。畢竟是一省的高級領導,很多件、資料都是保密的,馬芳河對待工作認真,對待子女家屬也是很嚴格的。馬樂、馬歡家的時候,都不會輕易去觸碰他的禁忌,何況嚴寧這個外人,不敢輕易的往裡鬧。
「進來……」書房裡傳出來馬芳河低沉的聲音。
「馬叔……」得到了允許,嚴寧再不做猶豫,直接推開了書房的門。馬芳河戴著一副花鏡,坐辦公桌的後面簽閱著件,眉宇間透著一絲的疲憊。任誰都看到了高級領導的風光,可是誰又知道領導背後的艱辛。別的不說,單單每天不分黑白的簽批、審閱的件,就夠人頭疼的了。
「怎麼大晚上的跑過來了?什麼事這麼急,跟火燎屁股似的……」馬芳河緊握著筆,不停的件上寫著什麼,頭也不抬的跟進了一句。
「叔,有件事請您幫忙。我有一個朋友,叫周賓,是省計委計劃處的處長,為人很正派的,沒有什麼違法違紀的事情,昨天晚上卻被省紀委的人帶走了,我想求您幫幫忙……」簡單的把周賓的情況跟馬芳河做了一個介紹,嚴寧一臉期待的等待馬芳河的答覆。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你就這麼肯定這個周賓沒有問題?」好半天,馬芳河將手的筆放了下來,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然後,歪著腦袋掃了一眼嚴寧,沉聲地反問起嚴寧來。
「叔,周賓是我的好朋友,多次幫我的忙,他一向潔身自愛,人品絕對信得過。他的家裡也沒有什麼說不清來源的錢款。這次被省紀委帶走,我認為和領導調整有關係,周賓年輕,根基淺,一向跟計委的老主任跟的緊,和任的主任就不怎麼對盤,過早的選擇了站隊,被清算,被領導選做祭刀的對象也是正常的……」看到馬芳河不為所動,嚴寧的心又懸了起來,耐著性子將其的原因給馬芳河分析了一遍,希望以此打動馬芳河。
「站隊?說說,你是怎麼理解站隊這個詞的……」看到嚴寧一臉的著急,馬芳河似乎來了興趣。這個嚴寧可是自己選的接班人,是自己給子女留下的依仗,雖然形勢一直變化,特別是馬樂跟凌震訂了親,京城有了大的努力,嚴寧的作用可就弱了不少,但馬芳河還是很看嚴寧的沉穩的個性與豐厚的學識,仍然沒有放棄對嚴寧的培養。這種培養可不是簡單的提拔和任用,多是調教嚴寧的眼界和思維,培養嚴寧思考與解決的能力。
「叔,站隊這個概念可太深了,一時半會我可說不清楚,我就拿周賓做個例子。周賓憑借自己一身本事和領導的賞識,才三十出頭,就當上了計劃處的處長,卻是年輕而登高位。可是,他過早的選擇了依附計委的老主任,並沒有處理好與其他領導的關係。這次省裡調整,老主任失了勢,周賓的高層助力也沒了,這根基卻是不牢。如此一來,他的根基淺,利益關係相對較少,任領導為了收攏權限,拿他開刀也就說的過去了……」嚴寧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馬芳河的表情,只是馬芳河瞇著眼晴,似笑非笑的歪著腦袋,別說能觀察出什麼表情了,就連他聽沒聽進自己說的話,嚴寧都覺得十分的不確定。
「嗯,這件事如果要是你,你會怎麼辦?」嚴寧說完了,靜靜的等待馬芳河的品評,只是好一會兒,馬芳河都不見有什麼動靜,直到嚴寧忍不住了,想要追問一下結果的節骨眼上,馬芳河突然開了腔。這一下,卻讓嚴寧陷入了沉思。
「如果自己碰上這種事怎麼辦?人官場,誰敢保證不會碰到這種事?直到這一刻,嚴寧才徹底的明白過來,馬叔並不是不想幫自己,而是藉著周賓的事情來提點自己。這份關心,可謂是用心良苦,虧得自己還曾學習養氣,一遇大事,這氣都養到哪去了?怎麼變得如此的浮燥?以往的沉穩和內斂哪去了?這番功夫算是白煉了……」心裡明白了過來,嚴寧對馬芳河的關心很是感激,慢慢的呼了一口氣出來,平靜一下內心的起浮,穩定住情緒,開始慢慢的組織語言,難得有高層領導點評自己的得失,這個機會可要好好把握住。
「叔,透過周賓的問題,我們反思自己。周賓選擇站隊沒有錯,錯他只站隊而沒有經營自己的勢力,所以根基不牢,換句話說是網不夠大。古時官場有同年、有同科、有師生互為依仗,同進同退。如今的官場就簡單了許多,人與人之間變成了利益關係維持。如果周賓能把他自己的關係網拉的大,織的牢,用利益把多的人綁上他的戰車。那麼,既使有人想動他,也會牽一而動全身,眾多的利害關係使人投鼠忌器,有所顧忌而不敢輕舉妄動……」以自己的認知,點評周賓的得失,謀劃自己的前景,嚴寧竭全力把自己的思想表達出來。雖然語言組織的有些倉促,但比之前卻是顯得沉穩了許多。
「唉,投鼠忌器?嚴寧啊,你的格局,終究還是不夠啊!」嚴寧說完了,馬芳河確認嚴寧沒有下了以後,摘下了鼻樑上的老花鏡,無力的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對嚴寧的失望,這個表情,直讓嚴寧的心瞬間沉入了冰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