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寧不知道老媽為什麼會對老焦婆子有那麼大的怨氣,但嚴寧相信老媽絕對不是因為同為女人,她做的比老媽強而讓老媽如此記恨。
「再說了,啤酒廠經營不善,長年虧損,早就爛到了根子裡,工人開不出工資來,能不鬧事嗎,工人一鬧,領導就頭痛,如今,這個爛攤子有人願意接手,縣領導高興都來不急呢,巴不得快點把這麻煩脫手,不准還能落個加快國有企業改革的先進稱號,哪個敢多要錢,哪個會多要錢,所以,老焦婆子買啤酒廠花的錢,不見得比咱家買這個房子花得多。」連老爸這種機關層幹部都聽到了消息,看來老焦婆子買啤酒廠真是沒花多少錢,那怎麼也得有個數,嚴寧心裡暗暗的估算著。
「行,就算她有錢,她花錢少,她懂得經營,懂得管理嗎?一個小學化的家庭婦女,就敢去比劃?去管理幾人的廠子?」老媽不服氣,不過這個不服氣嚴寧聽來完全是個人偏見,誰也沒規定小學化的家庭婦女就不能管理企業,管理不好企業。
「她需要懂經營嗎?需要懂管理嗎?酒廠都有完善的制,有專門的技術人員,兌料師父,生產、灌裝都是機械的,她只要看好原材料別丟,別浪費,再把生產出來的酒賣出去就行,公安局長家的買賣,還能有職工敢偷?我就不相信。」嚴寧現,老爸和老媽居然頂上了,老媽說什麼他都能理由充分的反駁開來,說的老媽啞口無言。
「現市場上啤酒的品牌這麼多,以前啤酒廠不就是因為賣不出去才停產的嗎?我就不相信換了她老焦婆子就能賣的出去?……啊,兒子起來了,也不多睡會兒,不是不上班嗎?是不是媽說話聲大了吵到你了,要不,媽不說了,你再去睡會?」正祈盼著啤酒廠啤酒賣不出去的老媽忽然間看到嚴寧站廚房門口,以為打擾了嚴寧休息,匆忙壓低了聲音。
「沒有,老媽,我睡醒了,不睡了,正聽你們說話呢,覺得挺有意思的,爸,我媽說啤酒賣不出去,你怎麼看?」嚴寧還想多瞭解一下呢,自然不會再去睡覺,便接過老媽的話題,看老爸怎麼回答。
「賣不出去?賣不出去才怪,你當老焦婆子傻嗎?跟縣裡談判時,老焦婆子提到了保護地方企業健康成長,也不知道是誰教給她的,反正我是不相信是她自己想出來的,保護地方企業是什麼意思,就是說咱榆林,商家除了榆林啤酒可以賣,其他的啤酒不允許出售,縣裡要給啤酒廠執法稽查權,讓他們有權處理外來啤酒,聽明白嗎,就是榆林啤酒,榆林專賣,全縣人都喝他榆林啤酒,他再不掙錢,那這企業也真是沒救了。」老爸笑了,不知是嘲笑榆林啤酒,還是嘲笑啤酒廠經營者,或是嘲笑縣裡的領導。
「爸,那縣裡領導同意老焦婆子的提議了,縣裡的其他啤酒商家能同意?」嚴寧有點不敢相信,改革開放這麼多年了,地方保護主義不是沒有,但沒聽說過還有這樣的保護,這已經不能稱為保護了,是地地道道的壟斷。
「縣裡?縣裡當然不能同意,鼓勵支持不正當競爭可是要犯錯誤的,但是除了主管工業的副書記和工業副縣長明確表示反對外,其他領導不是贊成就是不表態,縣委書記李慶隆快到站了,不願意得罪人,也不表意見,書記都不表意見,其他領導當然也不會表意見,不表意見就是不反對,所以這種不正當競爭就變相的開展了。至於其他商家,哼哼……」老爸說到這裡,用力的哼了兩聲,表現地很氣氛,過了好一會才接著說下去。
「至於其他商家,要說這事讓人生氣就這了,你魏老狼、老焦婆子做買賣,辦企業沒人管你,你有能耐你干去唄,可你不能為了你自己的利益去禍害別人啊,這老焦婆子仗著魏老狼是公安局長,把整個榆林縣的小混混,小地痞、小流氓組織了起來,分成幾個管區,專門稽查哪個商店出售外地啤酒,一經現,輕則沒收啤酒,重則大打出手,受害人報警,警察不敢管,間和稀泥,拖來拖去便不了了之了,搞的整個榆林變的烏煙瘴氣的。」看的出來,老爸很生氣,可是人輕言微,對這種不正之風,除了表一下氣憤,實是一點沒辦法。
「前段日子,銷售冰城啤酒的一個銷售點被東城一個叫什麼小四哥的地痞帶人給砸了,這個銷售點老闆錢挺沖,也知道老焦婆子整的這麼一出,不信邪,就出錢讓高鬼子高城國去給他找個說法,高鬼子比我小不了多少,是榆林老地痞了,我還做過他的材料呢,整個一亡命之徒。要是以前這個什麼小四哥見到高鬼子還得叫聲叔啊,哥什麼的。如今可好,得了魏老狼的支持,根本就不把高鬼子再當回事,高鬼子帶人找上門去,本以為雙方談談,包陪一些損失,找個面子回來就算了,不想這小四哥根本不給面子,雙方一僵,這個什麼小四哥立刻動手,楞是把高鬼子一條腿打折了,聽說高鬼子要是不求饒,另一條腿也不保。打完了,這小四哥楞是一點事沒有,天天大道上閒逛,惹事生非,還有幾個地痞情況都是差不多,這些流氓、地痞得了公安局長的勢,什麼都敢幹,開洗浴心的,開按摩房、洗頭房的,開歌廳的,開賭場的,沒一個是正經生意,都是能和黃賭毒沾上邊的,唉,這榆林亂的有點不像話了。不說了,吃飯。」老爸長歎一聲,結束了內心的感慨,招呼嚴寧開始吃飯。
嚴寧知道,如果這事是真的,那榆林的形勢真的亂的可以了,雖然說自古有白就有黑,但建國以來,黑惡勢力都歷次的嚴打當其衝,因此,吸取了血的教訓以後,一些混社會的,靠著黑白之間掙飯吃的有識之士再不敢過份張揚,遵循著低調才是王道的規章準則,但現維護社會治安的執法力量公然充當惡勢力的保護傘,這些惡勢力要是不跳出來群魔亂舞一番才怪了。
吃過早飯,嚴寧從家裡出來,一來準備到處走走,打聽一下榆林現的情況,二來到曲遙琴家裡去一趟,趕快把人哄好了,別傷了曲姐的心才是。不過,嚴寧不打聽不要緊,一打聽嚇了一大跳。整個榆林地下勢力居然劃分極為的整齊,而且,每一個勢力的背後都有某個縣裡領導的身影閃爍。
例如城東的小四哥只是一個小弟級別的,他的大哥是被稱為大四哥的韓東城,韓東城是原任公安局長,現調任安邊市公安局長韓東風的弟弟,而韓東風又是縣委副委書徐軍的姐夫。韓東城主營是賭場和沙場,壟斷了整個榆林建築市場沙石的供應。而小四哥只是他派出去給老焦婆子賣個好的小弟而矣,是死是活,根本無關緊要。
城西的大哥叫景林,是縣長景原的小兒子,也是工商局長劉宏的女婿,法院院長劉江的侄女婿。景林壟斷了榆林的裝飾材料市場,比如,作為商家,要採購建築單板你必須到景林開的欣達裝飾城去買,別人家你買不到,買到了你也賣不出去,既使搬運都找不到搬運工,憑你給的錢再多,賣苦力的人力車伕都不會去幫你伸一下手。
還有城北的胡振邦、李力天,雖然人都比較低調,但不可否認他們的實力,他們一個控制著木材板方的供應,一個手開著不少的遊戲廳,歌舞廳,洗浴心,飯店、旅店等等,產業俱是遍步榆林大街小巷,都是縣裡某個或幾個領導的代言人。
把榆林的情況瞭解的差不多了,嚴寧真正的感到整個榆林從根子裡已經爛透了,畸形的經濟展,讓這個曾經位於全省十小龍之的榆林早已風光不,甚至已經走向了敗落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