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4章柳芽兒865章不快
惠妃低下頭沒有回紅鸞的話,彷彿是看橋下的流水入了神。
紅鸞心急的催問她一句:「妹妹有什麼話就說完啊,萬沒有把話說一半兒的道理。如果妹妹有顧慮也就不會來尋我,既然來了也開了口,此時再想收回去可能嗎?妹妹想清楚沒有,要麼你現在就說,要麼本宮就去找麗太貴妃或是福親王來問個明白。」
惠妃抬頭淚水順著她的臉龐滾落下來:「娘娘,那倒底是生我養我的家啊,就算是妾為皇上、為娘娘著想,可是妾心裡依然有著極大的不忍。」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娘娘是不知道此事的關係有多大,才會責備妾說話吞吞吐吐。」
她轉過頭來看向紅鸞:「有不少人在娘娘面前說妾的壞話吧?妾也不分辯,好壞到時候自顯。那傷口,是一把柔軟的劍造成的,因為比起尋常劍來細小些所以極為好認;妾在家時有一天看到有幾人身上有這樣的傷口,當時父親喝退妾時說那是自家比武練習時不慎所傷;妾當時見那些人身上所穿的衣服和我們府中的護衛不同,但是妾也沒有多嘴。」
「妾不同於麗太貴妃,在家中向來沒有說話的地方,不敢胡亂多話的。」惠妃看一眼紅鸞:「妾之入宮也不過是家中的棄子一枚,所以妾才如此力爭;現在看到劉采女的傷,想到當年在家中所見心下惶然,才急急來尋娘娘的。只是,倒底是骨肉至親……」她說完又低頭落淚,沒有再說下去。
紅鸞聞言看向惠妃半晌無語,胡家是養著死士,她已經親眼見過;只是那些死士手中所用的刀劍並非是惠妃口中的軟劍,也不能因此就說惠妃的話不足信,但她已經決定相請福王進宮一敘,到時自知真假。
惠妃落了一會兒淚抬頭:「妾對娘娘、對皇上的心蒼天可表,現如今娘娘應該不會再認為妾另有心思,那皇后之位妾也絕對無半點貪念,實在是自知自己無才無德;而把李采女弄到清平宮,也是想代姐姐盡份力,使她在妹妹眼皮底下無法作怪而已。」
紅鸞平靜的看她一眼:「你的所言本宮會留意的,也會代為向皇上稟明。至於其它的是妹妹多心了,從無人在本宮面前說過妹妹的不好,本宮也沒有對妹妹有什麼誤會;想我們姐妹一路上相扶相依的走過來,這其中的交情自然非比尋常,又怎麼會輕易生出疑心來呢?」
惠妃垂頭:「娘娘能相信妹妹就好。」她說完微頓後又輕輕的道:「其實胡家只是一時糊塗,現如今福親王已經想得通透,相信我們胡家不會再錯下去的。」她說到這裡抬頭:「妾不是為胡家辯解,也不敢請求娘娘饒過胡家以往之錯,只求娘娘看在福親王、看在妾的份兒上,在皇上面前多說幾句好話,為胡家留幾支香火。」
紅鸞聽完後看向橋下的流水:「話本宮可以代你向皇上說,只是到時候如何全在皇上的意思,你我怎麼敢左右皇上的旨意呢?依本宮想,胡家也沒有做出過什麼大逆之事,惠妃你還是不要太過慮為好。」
惠妃謝過紅鸞:「妾在家中只是一介女子,又不是真正嫡出的人,很多事情都是知之不詳的,關於刺傷劉采女的事情也就想起這點往事來,希望可以有助娘娘,也可以為皇上分憂。」她說完行禮:「如果娘娘沒有其它吩咐,那妾就告退了。」
紅鸞想了想說道:「說起來本宮真得有些不敢相信,你會把胡家如此隱秘之事說出;不說你原本出自胡氏一族,單說你和福親王的感情深厚,你也不忍心看著胡家遭逢大難吧?要知道,胡家之事定會牽連到福親王,你真得能狠下這般心腸?」
「娘娘明鏨,非是妾狠心,忠孝難以兩全妾此時已經是皇家之人,所思所想當然要以皇家為重,此事實在是讓妾心傷,卻不得不為之。」惠妃又拭了拭淚水,卻避開了福親王的話沒有作答。
紅鸞微笑著伸手拉下垂到橋上的柳枝:「就如這柳枝的芽兒一樣,不是今天才猛得長出來,它就算是在整個冬天,我們看不到的時候也在努力的積蓄著力量,等到好時候才會冒出頭來。」她放開柳枝:「胡家之事應該不是一兩日了,你自入宮到現在很久了,胡家的事情你早也不說、晚也不說,偏在這個時候說呢?」
惠妃聞言身子一震:「娘娘,原本妾並不知道什麼,就算是偶然看到點什麼,也不會想到他處去;如果不是今天劉采女的傷口和當年妾所見完全一樣,妾也絕想不到到我們胡家能做出……;倒底福親王還是有極大的威望,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是死罪,但是宮中情形娘娘清楚,一搏之後就可能是人上之上,總是有人會一時糊塗的。」
她居然緊緊的扣死了福親王和麗太貴妃謀逆的罪名,說話的時候面有不忍之色,聲音卻還算平穩。
紅鸞點點頭:「本宮倒真是多心了,在宮中待得久些總是會多出些毛病來,妹妹莫怪才好。胡家一族有妹妹相佑,相信可以逢凶而化吉,妹妹還是放寬心吧。」她安撫幾句惠妃話鋒一轉:「可能有些事情要對質一番,到時還要難為妹妹。」
惠妃的臉色一變,但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見紅鸞無事終於告退離開,並沒有說出要和紅鸞一起去見賈太嬪的話來。
柳兒上前看著惠妃背影:「她的話,不能信得,娘娘。」
紅鸞一笑:「不能盡信罷了,也不是全不可信。她真能狠得下這個心啊,如果不是她恨極了胡家,就是對皇后之位勢在必得。」她說完無奈的歎氣:「不管是為了哪個,惠妃以後從此和我們連個路人也做不成了。一個連自己初動心的男人、連養育自己的家族都能捨掉的女子,嘖嘖……」她了說著話搖了搖頭。
865章不快
柳兒很不喜惠妃:「如此心狠手辣只顧自己的人,和娘娘敵對也好過她假裝好人。這種人,還是盡早除去為好。」
紅鸞認同柳兒的話,不過眼下卻不是要除惠妃的時候,而要用心應對賈太嬪和定王:因為這一對母子所圖肯定非小;如果真讓他們得逞,就算是除掉了惠妃又能如何?她不但是無法報仇而且她和皇帝的性命也將難保。
「先去給賈太嬪拜壽吧,對付惠妃的事情急不得,眼下還要很多事情要做;尤其是刺傷春兒的人,定要找出來才能讓人心安,不然宮中就會人人自危,生亂也就是早晚的事情。」紅鸞歎氣,想起了嫻貴妃曾對她說過的話,心中忽然微微一動。
惠妃是絕情,而嫻貴妃卻是重情,甘願為了救其生母什麼都可以拋開;雖然說嫻貴妃沒有說要趙氏一族有滅門之禍,可是她要皇上壓制趙家的意思很明顯——怎麼她們都對自己的家族如此不留情呢?是大家族會有的情形,還是其中另有目的呢?
她把玩著折下來的柳枝:「柳兒,你說嫻貴妃是不是絕對無意於皇后之位呢?」
柳兒看向二丫:「這個要問二丫才對,她知道宮中娘娘都在做些什麼,比她在做什麼還要清楚三分。」她說完看向杏兒:「如果是各宮和六局之事,就要問杏兒了。奴婢我啊,只知道我們現在有多少銀子,還有多少銀子沒有入帳,每個月的花銷是多少,要成最沒有用的一人了。」
二丫推開柳兒:「沒有用就到一邊去,娘娘又不是問嫻貴妃做了什麼,而是問你怎麼想得;你不說,那就由我來說吧,不要說我搶了你的風頭。」她轉頭一笑:「嫻貴妃近來很平常,天天都會出來走走,不過大多時候都在房裡做女紅,於宮中之事也不怎麼過問,除了關心娘娘的事情之外,她和太妃們也沒有什麼走動、」
「就算太皇貴妃和賈太嬪她們打發人去瞧嫻貴妃,嫻貴妃也是不冷不熱的樣子,不過是幾天的功夫,她那裡已經冷清了很多。哦,她倒是和玉婉儀很能說得上話來,偶爾她們會在園子裡下下棋。」二丫說完看一眼柳兒笑道:「依奴婢所見,此時要斷言嫻貴妃娘娘的心思,還太早了點。」
杏兒聽完嗔她:「你這不是廢話?還是聽柳兒姐姐說吧。」
紅鸞沒有想到嫻貴妃還真得如此安靜,眼下連惠妃都坐不住的時候,她居然當真好似沒有動心:「不動心好吧,和本宮、玉婉儀做個伴兒,這偌大的皇宮裡沒有個好人的話,真得很讓人寂寞呢。」
柳兒卻搖頭道:「娘娘千萬不要如此想,就算嫻貴妃沒有壞心思你也要防上三分,宮中有太多的事情並不是出自本心的,只是為勢為情所迫,不得不做罷了。嫻貴妃再不想爭,可是她背後的趙氏一族如何想?而柔太貴妃又如何想呢?玉婉儀是玉婉儀,就如娘娘一樣在朝無根無基,又在宮中多年有太多的事情已經想得很清楚明白,所以不會輕動妄念。」
「可是嫻貴妃出身大家族,所以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她說到這裡沉默了一會兒:「奴婢在是個小宮女時,那時候還是孩子吧,就在六局裡當差;還記得當時麗太貴妃初次見到奴婢,正是奴婢不小心跌倒而把手裡的瓜果散了一地,那個時候的麗太貴妃是個很溫柔、很和氣的女子。她幫奴婢揀起了瓜果來,還讓人送奴婢回去免了奴婢的那次打。」
「但是幾年後當奴婢一肚子高興到永樂宮中伺候時,麗太貴妃已經不再是那個彎下腰來會哄小宮女的貴人,她高貴而不可侵犯,對犯錯的宮人絕不輕饒。再過幾年,麗太貴妃已經讓奴婢完全看不到當初彎下腰來,為奴婢拭淚那人的影子,為了名份、為了權力她變得不擇手段。」柳兒歎氣:「奴婢也就死了心,不再把麗太貴妃當恩人看而是當主子看。」
「麗太貴妃就是因為有太多的不得已,所以最終成為現在的麗太貴妃;在她的身上,背著胡家的榮寵興衰。」她看向遠方:「嫻貴妃此時可能真得不想爭,只怕到時候由不得她。」
紅鸞聽得握起柳兒的手來:「我還記得初見你時,那雙冷冷清清的眼睛,好像已經不相信這個世界,也不相信任何人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我們還是要向前看才成。」她用力握一下柳兒的手:「熬過一個冬天,你應該多笑笑才對。」
看到前面迎上來的人,柳兒後退半步:「娘娘,太皇貴妃來了。」她再看一眼心裡嘀咕:娘娘去哪裡都能遇上太皇貴妃呢?不過太皇貴妃這人不討厭,而且指點過她們要如何照顧現在的紅鸞,清露宮的人都還是很喜歡太皇貴妃的。
「你怎麼繞了這麼大個圈子?」太皇貴妃過來嗔紅鸞:「你是有身子的人,還是什麼都不在乎可不成,那種血淋……」上來就是一通教訓,完事輕輕的一扯紅鸞的衣袖:「賈太嬪今天有點怪怪的,還有定親王,你還是不要久坐行個禮就回去吧。」
知道太皇貴妃是為最後一句話而特意迎過來,紅鸞感激的笑著微屈膝:「遵太皇貴妃之命。」說完抱起太皇貴妃的胳膊來:「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好像是因為定親王原定於三天後啟程的,可是皇上忽然間說再議行程,不知道要哪天才能去巡河了;而另外一個王爺還是三天後啟程——可能是因為這個吧?本宮也只是猜得,因為原本都是高高興興的,皇帝來了之後匆匆說要定親王多陪賈太嬪、多盡孝就被太皇太后請走,賈太嬪和定親王就都少了興致,依本宮看現在他們母子都像是強撐。」
太皇貴妃說到這裡看一眼不遠處的賈太嬪等人:「反正無謂趟這些混水,你仔細身子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