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5章道喜646章內情
皇帝和紅鸞正在說笑,卻聽到尚儀再次求見,不用問自然帶來的是太皇太后的旨意;皇帝對紅鸞眨眨眼,悄聲道:「太皇太后一定會責備我處罰元華太輕了,明天元華的父兄還會上請罪的奏子;」他挑眉:「應有之義,而朕用元華換來得上官家和太皇太后的支持,暫時不敢有其它心思的支持。雖然說是朕贏了,可是朕要用這樣的法子才能……」
他把頭伏在紅鸞的頸項間:「總讓人很不舒服,朕這個皇帝做得實在是有些憋屈。」他對上官家的厭惡似乎不亞於麗妃和福王身後的胡家,尤有甚之。
紅鸞看看房門那裡輕輕的道:「皇上,相信那些人不會得意太久。」皇帝為太子時忍了多少年?眼前這點麻煩自然不會難倒皇帝,他不過是隨意的抱怨兩句而已。
皇帝笑了起來,在紅鸞的脖子後面深深一吸放開她:「讓尚儀進來吧。」他歪坐在椅子上眼睛半合半閉的,好像已經倦極就要睡著了。
尚儀進來看到皇帝如此也沒有多話,只是把太皇太后的意思向皇帝轉訴,果然就和皇帝猜得差不多;而且太皇太后的話還要重得多,說真要留元華一條性命讓她做個宮人就可以,認為才人之位不應該給一個罪人;同時她也委婉的說了她對元華管教不當之類的話,表明她對皇帝是深有愧疚的。
太皇太后如果真想要元華做個宮人,或是降其位份的話下旨後對皇帝說一聲兒就是了:她是為了皇帝好當然不必擔心皇帝會不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尚儀來傳話,由皇帝下旨去降元華的位份。
皇帝微笑著打發尚儀走了,看向紅鸞道:「三五天後太皇太后就會召我去商量新妃入宮的事情,你信不信?」他對太皇太后是很失望的。
如果太皇太后只是說是元華處罰的太輕云云,皇帝仁孝上官家感激涕零之類的,皇帝心裡會好受很多;至少太皇太后還真得把他當作了皇帝。但是現在太皇太后如此,實在是沒有把他這個皇帝當回事兒,依然在用上官家的權勢警告他。
紅鸞聽到他的話明白他的心思,元華其實是不能處死的、也不能打入冷宮,不管太皇太后如何說,上官家和太皇太后的本意都不是要讓元華擔重罪;而皇帝會如何處置元華,在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的眼中,就是皇帝的一種意思:對上官家的意思;而這層意思決定著上官家以後要如何做——比如,倒向福王那邊。
這是無聲的威脅,就在太皇太后和皇帝的旨意來往間,就在祖孫兩人的親情作戲中;皇帝小勝一場,因為他早就知道元華動不得,眼下是動不得;只是他沒有料想到太皇太后會如此的盛氣凌人。
「皇上,您已經有了成算不是?有些事情不必去想它了,朝中有很多大事吧,不夠你煩惱的?」紅鸞也不知道如何開解皇帝,便把話題帶開想著皇帝心思轉到國事上,也就不會再在意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的態度。
皇帝微微一笑:「知我心唯有你。」他不是一個婆媽的人,不過是猛然間發現太皇太后比他想像的還要糟,所以在自己放心的人面前抱怨兩句罷了:「對了,太皇太后今天為什麼來來回回的讓尚儀傳話,而自己就是沒有過來呢?實在是太奇怪了,你說是不是?」他看著紅鸞的眼睛:「你做了什麼?」
聽到皇帝如此肯定的問話驚得紅鸞心頭猛跳:「奴婢哪裡知道太皇太后為什麼不過來?奴婢又能做什麼呢。」她看得出來皇帝對太皇太后還是有祖孫之情的,就算是在太皇太后的逼迫下已經淡薄到幾乎沒有,但就算有一絲在她也不敢說實話的。
她看看皇帝忽然想到自己原來閃過的想法,此時說出來正好可以替自己引開皇帝的注意力:「皇上,奴婢有件事兒早些日子就想說,只是卻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說。」她打算是問過尚宮之後再決定如何對皇帝提起,不過現在她顧不得了。
皇帝聞言斜眼:「你不是真對太皇太后做了什麼,現在心虛的想顧左右而言他吧?放心,你做了什麼儘管說,要知道我和你才是真正一國的。」
紅鸞正想開口屋外有人求見卻是尚宮等人回來了,同時劉總管來請皇帝移駕,因為朝中有點大事兒要請他過去決斷:是關於今年秋季雨勢過大,有些地方成澇後顆粒無收,要如何安排那些災民過冬的事情。
當真是大事兒,小有不慎就會釀成民變,皇帝匆匆帶著劉總管等人走了;而尚宮大人那裡好像也有什麼急事兒,不等紅鸞說幾話也匆匆而去,只道讓她有事兒明兒去尚宮院尋她。
紅鸞看看只餘幾個小宮人的院落,只得自己回去;先皇后的事情看來再尋機會說吧,倒是她的家仇,現在她可是昭容了是不是也應該明言求助於皇帝呢?
她信步走出東宮時,杏兒等人迎上來:「娘娘!」人人是歡聲顏動,跪倒在地上對紅鸞賀喜。紅鸞輕輕搖頭扶起她們來:「我還沒有住處的人,哪裡敢聽人稱什麼娘娘。」
杏兒笑了:「那也是娘娘。有了您,宮奴院以後再也不會是宮中最挺卑賤的地方,奴婢們都要感謝您,正等您回去呢——依奴婢看沒有哪裡有宮奴院舒服。」她倒真是解語花。
紅鸞點頭拉起杏兒柳兒的手來:「幸虧有你們在……」感動的話還沒有說幾句,她就看到孟大人和古安平聯袂而來;重重的握一握她們的手:「不管我如何,你們每個人都是我的好姐妹。」因看到小平子兩個太監巴巴得看她,笑著加上一句:「我的好兄弟。」
小平子兩人終於樂了,他們倒不是不相信紅鸞的為人,只是聽到紅鸞承認他們是「兄弟」猛然間有種男人之風重振的感覺。
紅鸞帶著杏兒等人迎上去,而古安平和孟大人定定的看了一眼紅鸞後,雙雙彎腰就要行禮;孟大人是行半禮,而古安平卻是要行全禮的。
被他們二人的舉止嚇了一跳的紅鸞心裡生出千般不是滋味來,眼前兩個人都曾是她動過心的人,現在依然還放在心上的、如同是家人的人,她哪裡能受他們的禮?連忙伸手攔下他們嗔道:「你們做什麼?」
646章內情
聽到紅鸞的話,孟大人唇邊閃過一線苦澀卻笑道:「和昭容您賀喜,雖然匆忙間沒有備賀禮,卻還是想討杯酒吃得。」就好像還是原來那個愛說笑的人,但卻有什麼東西不同了。
古安平只是深深的看她一眼:「我和孟兄有幾句話想對你說,你有沒有時間?」紅鸞就是紅鸞,不要說她成為昭容就算是成為皇后,那她依然是他的紅鸞妹妹。
紅鸞點頭:「那我們就去園中亭子稍坐,讓人備點薄酒驅驅寒意;」她看著兩人:「你們這個時辰都不當值?」因為大典的原因,她就算是看到他們兩個人也只是匆匆的打個照面,尤其是孟大人她幾乎是兩個月沒有見其一面了。
孟大人抿了抿唇:「今天的天氣不錯,天藍的透亮啊,哈哈。」他對上紅鸞的眼睛後乾笑兩聲轉過了頭去:「古兄是當值的,不過卻是被我拉來的。」
「不知道兩位兄長尋小妹有什麼事?」紅鸞就知道現在忙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同時出現,當然是有事:「真得是為了昭容之事而來嗎?」她認為應該不是,但還是避開孟大人的目光,心裡生出了幾分愧疚來。
孟大人沒有說話他折了一小截樹枝咬在嘴巴裡,古安平答道:「不是;」他歎氣:「但你也知道我們是不贊成的,只是卻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擋住你;我們今天是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你是不是想在冊封之後對皇帝言明大水之事?」他們三人身邊已經沒有閒雜人,杏兒等人只是遠遠的跟著。
紅鸞聞言並不奇怪,知道最瞭解她的人還是古安平:「安平哥,你是知道我為什麼會同意留在宮中一輩子的。」如果不是為了家仇,她現在所思所想會是怎麼離開而不是會拼了命的和元華等人周旋。
孟大人把嘴巴裡的樹枝吐出:「你知道仇家是誰嗎?你又知道仇家倒底和什麼人有勾結嗎?」他的眼睛炯炯的盯著紅鸞:「不要忘了下挖開大堤的人是當地的官員,不管那個主使人是誰,但他定不會是親自下命的,在朝中定然有為他做事的人。」
紅鸞點頭:「我知道,所以憑我們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報仇,只有對皇帝說出實情來,說不定還能助他一臂之力呢;我想,那個主使人定會是某位殿下,有這樣的大錯皇帝可以名正言順的治他的罪了。」
孟大人苦笑:「鸞兒,你是很聰明,可是你卻不懂外朝的事情;你就沒有想過上官家?如果萬一此事和上官家的某人有關呢?我們現在連那些人為什麼挖堤也不清楚,你如此冒然對皇帝說出來,皇帝只要動手一查就會被上官家知曉——就算和上官家無關,上官家的人可和你有了死仇,你說他們會不會把你的家仇傳到某些人的耳中去?」
「借刀殺人。」他又吐了一口碎屑:「真苦。現在皇上不能沒有上官家的支持,有個萬一你要怎麼辦?我認為你要對皇帝言明此事,至少也應該是我們查明對方為什麼要動手才成,不然變數太多根本不是我們能掌控的。」
紅鸞想了想點頭:「幸虧兄長提醒,倒真是鸞兒報仇心切了。」她抬頭看向藍天微微的合了合眼:「已經快要到年關了,可是我們卻沒有什麼眉目,如何對得起九泉下的父老鄉親。」
孟大人看一眼紅鸞:「也不是完全沒有眉目,我已經找人把你們那裡的江河看過,工部的人說就算是有大雨會發大水,也不應該在了你們村子附近挖堤洩水的;因此可以斷定那些人是另有目的,現在我們在查事情的同時要千萬小心在意,萬一被人得知我們所查之事,說不定立時就能引來殺身之禍。」
說到這裡看到紅鸞臉色微變要開口,他豎起手指來看著紅鸞嘻笑道:「不要說讓我不要再管的話,真要讓我不管了只有一個辦法,就怕你不肯答應;」他也不等紅鸞問眨眼壞笑:「你只要答應我放下家仇現在就跟我走,我就不會再查下去。」
紅鸞聞言沉默半晌:「兄長,您這是……」何苦兩個字在她的舌尖上翻滾過幾次後,終究沒有說出口來,因為她知道孟大人是為什麼而苦。
孟大人跺腳,狠狠的跺腳:「當然是為報仇啊,那人可是與我有奪妻之恨。」咬牙切齒的樣子,彷彿那人在眼前他會把那人踩在腳下好好的打一頓才肯作罷。
紅鸞不明所以的看向古安平,古安平搖頭,他也不知道孟統領倒底和紅鸞及他的仇人有什麼過節;尤其是孟大人並沒有定過親事,也沒有聽說他看上過哪家的姑娘,更是不懂他所謂的奪妻之恨是什麼。
不過這仇可不算小了,大丈夫在世的不共戴天之仇就是:殺父、奪妻。
「如果不是那個主使人,現在我早和鸞兒你離開這吃人的地方了;就是因為他你不得不留下,我豈能不找到他捅上幾刀子出氣,這輩子就當真白活了。」孟大人挑起眉頭說得直白。
紅鸞和古安平都無語半晌,最終開口的還是紅鸞:「兄長,我……」她已經注定和孟大人無緣無份,實在是不想再讓孟大人自誤下去。
孟統領笑著擺手:「不要勸我,就如同我沒有勸你一樣;各人的路各人走,其它人是做不得主的。」他說完拍拍手:「我那裡還有得忙,就先走一步了;鸞兒,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在我們沒有查清楚原委前,不要對任何人提及哪怕一句話。」
他走出幾步後回身對紅鸞擺了擺手,露出一個很溫暖的笑容:「我選得路不論對與錯,我都不悔。」說完後幾個起落人就消失在路的盡頭。
古安平長長歎息,看著紅鸞卻沒有說什麼;事情到了這種地步說什麼了晚了,他所能做得只是保證紅鸞不會受到很大的傷害。
紅鸞看向他苦笑:「記得勸勸孟大人,安平哥。」她不想負人。
古安平只是苦苦一笑:「我先回去了,正當值呢;對了,你嫂子說讓你晚上不要用飯,她今天不當差包了些餃子,說會給你送去的。」有些事情不是知道應該放下就會放下的,只是孟統領沒有說,他更沒有資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