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章-526章請脈
元華說完又看了一眼紅鸞,那目光也有些特別,唇角好像還帶著一絲笑意。
紅鸞並沒有看清楚,可是又不敢細看,只能先和冷玉對元華叩頭;相對於冷玉的感激涕零不同的是,她是心驚肉跳。這種天氣,受傷後在冰涼的地上趴了半天當然是想喝碗熱茶,元華如果只是讓人把茶取來的話,紅鸞也不會多想;但,元華的眨眼、別有深意的目光和微笑,都讓她不能安心。
如果說元華的目光和笑意很明顯也就罷了,可是偏就好像是紅鸞眼花看到的,如果不讓人驚心那就奇怪了。
元華她想做什麼?紅鸞心中飛快的轉著心思,嘴巴上卻不敢有絲毫遲疑,不過卻比冷玉要淡漠一點點,不像她那麼的感激;因為她原本就是元華的人,還是元華和太皇太后不想被其它人所知的自家人;此時如果她太過感激,一來不合她的性子、二來也會讓人認定她以後是元華的人,她想那絕不是元華想看到的。
更重要的一點,紅鸞不想纖纖和紫玄誤會了,因為以後肯定有要借助她們的時候;她想來想去也不知道元華是什麼目的,再加上剛剛元華就把她拉進了小產的糾葛中,且是那麼明白的作為真得不能不讓她多想。
茶水被宮人端了出來,軟底繡花鞋踩在銀磚上的輕微聲音,此時卻忽然變得極大響在紅鸞的心上:元華剛剛撞上宮柱就是在害她,可是事情鬧到現在的地步也不是元華料到的吧?那她這是一計不成再施二計,非要在今天除掉自己嗎?
太子妃雖然笨得一錯再錯,可是相信現在她又扳回一局,保住了她將來的皇后之位;元華如果真要取她的性命,只可能是最有把握把太子妃除掉:那前些日子又何必鄭重其事挑明,讓她相助呢。
她的心頭轉過萬千的念頭,真是越想越亂而宮人卻把茶水端到了她的面前;冷玉先拿了起來捧在手上暖一暖,紅鸞當然也把茶盞拿到手中,不敢讓元華看出她心有所想來。
紅鸞兩隻手抱著茶盞,說實話很暖很舒服,讓她縮成一團的心微微的舒展開;她看了看茶水,清香撲鼻茶湯誘人,絕非一般的茶可比。
她不敢抬頭看元華,看著手中的茶半晌忽然就仰脖喝了下去,幾乎是一口氣喝乾了:「謝良娣娘娘所賜。」
元華如果當真想要她的性命,手段有的是不必用這種伎倆;就算是她把元華撞出去,使得元華撞在宮柱上小產,元華如果當真以毒茶來要她的性命,那名聲肯定受累;後位,當然也就是和元華無緣了。
不過就是霎間的功夫,紅鸞也不能十成十的確定自己所猜想的就是對的,可是沒有時間讓她細想;再者就是有時間又如何,她不是元華如何能當真猜到元華的心中去,總會有猜錯的時候。
她只是賭,猜錯元華的心思不是眼前這一次。她不是神仙不能料中萬事,有時候有些事情是需要些運氣的,就像是現在;紅鸞也沒有其它選擇,只能賭。
喝完之後紅鸞謝過恩就安靜下來不再動,身體也因為熱水而暖和了一點兒;她無聲的在等結果,如果賭錯那她就要賠上性命。
元華卻沒有再開口,她合上眼睛好像是倦極了已經睡著;在紫玄和纖纖的明示下,殿上的御醫退出去,宮人都放輕了呼吸,靜得能聽到殿外偶爾傳來的聲響。
說起來太子妃出去好久了,元華是不是在擔心殿外的事情?紅鸞猛然間清醒,此時的元華哪裡會用心思在她這個小人物的身上,現在應該把全部的心思用在了殿外才對;而現在的元華也不是睡著了,而是她已經有些慌亂、開始擔心,所以才會合上雙眼免得被人看出來。
紅鸞情知剛剛太過緊張太子妃能不能一舉成功,而忽略了元華的反應;只是,她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元華為什麼要害她在先然後又試探她在後?除了太子妃倒在她身上時她說了幾句話外,可是老老實實的伏在地上沒有動過,話說得都不超過十句。
心猛得一縮,她垂下的髮絲掩住的臉變得蒼白:元華是不是猜到太子妃所為是她出的主意?!冷意自心底漫開,現在她終於知道剛剛為什麼會忽然感到冷了。
終究是做錯了,終究是太過著緊了,終究是把宮中人看得過低了!只是悔之晚矣。
好在元華只是生疑而不是確定,所以才會試探她:如果她對元華表現出戒心來,相信自己就真得活不過幾天去了;但,就算剛剛她應付的周全,相信元華也不是疑慮盡消——說太子妃愚?她發覺其實最蠢那個人是自己。
為什麼會穩不住呢,為什麼不能把事情做得再隱秘些?紅鸞真想給自己兩個耳光,就算她想保護自己,卻應該做得更好一些;只要她不那麼心焦、心慌、心急、心切,那麼她能做得更好,至少不會很快的引起元華的疑心來。
現在最可怕的就是,看透她所為的除了元華外還有誰呢?冷汗在紅鸞的額頭冒出,她把頭放在自己衣袖上,好像是累壞的樣子其實只為不讓元華發現她的汗水而已。
想起老乞丐曾對她說過的話:聰明有,心狠手辣也可以,只是太小了歷練不足,遇到天大的事情或是真正的生死關頭,一個穩不住心就會害了她自己。
果然,一切就如那個老乞丐所言。
紅鸞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年紀不大,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和經歷比起宮中這些人精來,其實有著不小的差距;可是她輸不得,所以對自己要求的有些高。
的確,就像現在並不是她的錯可以原諒,元華和太皇太后就會放過她:錯,在宮中就是死。
元華的眼睛緩緩的張開,看向殿外喃喃的道:「太皇太后怎麼還不回來?太子妃不會當真出了什麼事情吧?」
紫玄和纖纖連忙安撫元華道:「沒有什麼事情的,現在姐姐的身子要緊。」她們的目光其實也沒有離開過殿門,同樣想知道殿外為什麼僵持了這麼久。
紅鸞沒有動,伏在地上在想對策;做乞兒多年她懂得道理可不少,其中就有一條是心疼已經被搶走的窩頭,不如去想想如何趕快再弄一塊窩頭來填肚子實在;事情是對是錯都已經做了,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應該快些想法子補救才對。
元華那裡卻不肯聽紫玄二人的勸慰,居然掙扎著要起身:「我要去向太皇太后求懇,千萬莫在責罰太子妃,我相信太子妃不是故意的。」
紅鸞聽到後相信元華是極想出去看看,當然不會是為了求情而是想看看太子妃倒底死沒死;
元華當然是想太子妃死了最好,太皇太后就算是沒有了她能得家族的支持,同樣能做上後位且不會有人對她指手劃腳;可是她也知道太子妃不可能尋死的,拖得越久說明太子妃在外面和太皇太后對峙的越久:那就是太子妃八成是佔了上風。
她想出去當然不可能,小產的人是絕不可以見風的,纖纖二人可不敢讓她出去吹風,有個什麼病痛太皇太后會拿她們問罪的;好說歹說總算把元華按下,由紫玄出去看看而留下纖纖陪著元華。
纖纖的理由是她膽子小,看看紫玄再看看元華她縮了縮肩膀:「妹妹我、不敢出去;外面,不知道、不知道有沒有血。」
紫玄倒沒有推脫很乾脆的應下來,帶著宮人就要向殿外行去,可見她心裡也是有些急不可待;卻又被元華叫住。
「妹妹出去千萬替我稟明太皇太后,就說是我腳上有傷所以才會跌倒的,同太子妃沒有關係的。」她說完眼中泛出淚光來,雖然沒有說一句委屈可是她的委屈大家都看得到。
元華進入大殿時可是走得極穩當,腳上哪裡來得傷?只是她深明大義,所以才會委屈自己想息事寧人罷了。
冷玉輕歎:「難為良娣娘娘了。」
紅鸞點頭卻沒有說話,因為她感覺紫玄在看她,雖然只是一眼卻讓她有種利箭穿體的感覺;不想被元華誤會什麼,她並沒有抬頭看向紫玄,只是眼前不自覺得想起了紫玄和福王之間的對視。
殿外正是太子妃最威風的時候,她盯著太皇太后確認:「太皇太后,你不必如此,只要你能說出我有意推倒良娣,或是知道良娣有孕的憑證來,那妾立時就跪下請罪憑太皇太后發落;妾要到先帝靈前分說的,就是太皇太后無憑無據卻非要說良娣小產是妾所為。」
太皇太后氣得一佛升生天二佛出世,這二佛剛出世也要被氣得再升天了,可是那把剪刀提醒她要忍,忍無可忍也只能忍;當她正要開口時,尚儀過來說元華請紫玄過來向太皇太后稟幾句話。
聽到此話太皇太后想回絕,因為此時事情對她和元華極為不利,她不想元華被牽扯的太深;只要元華成為受害的那個就足夠了,此時如果開口就是指認太子妃把她推倒的,就如太子妃所說可有憑證?
在太子妃用剪刀抵住自己的咽喉時,會有誰敢做這種證?紫玄萬不會為了元華做證的,元華不會是痛失胎兒而心神大亂吧,不然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打發一個紫玄出來?就是打發個宮人出來也比紫玄好啊。
太皇太后不想見可是皇帝想見,所以他搶先道:「讓她過來說話。」
聽到皇帝的話尚儀看看太皇太后,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太皇太后很不快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也只能點頭,不好駁了皇帝的面子。
不過皇帝看到紫玄不等她見禮就問的一句話,讓太皇太后立時轉怒為喜了:「元華還好吧,還在流血嗎?御醫怎麼說,可開了方子煮好藥了?」他問的無不是元華的事情,根本不是要問紫玄元華要說什麼。
皇帝是不得不出來勸解太子妃的,可是他的心卻在元華的身上,而且由他的話可以聽出來他很焦急的:是真還是假?那重要的嘛,重要的是皇帝當眾這麼做了,是假得也會變成真的。
紫玄向太皇太后行完禮就答了皇帝的話,只是她垂下的目光不是落在皇帝的腳上,也不是太皇太后的腳上,而是福王的腳上;當她看到福王的鞋子時眼中微微一暖,說話也快了那麼一點點。
聽到元華不肯讓御醫診脈,把皇帝急得搓了搓手:「這可如何是好?朕、朕……」看看太子妃倒底沒有說出來,只是打發尚儀進去伺候元華,定要讓御醫給元華請脈才可。
太子妃看到皇帝和紫玄說起來沒完沒了,又是在說元華更加有氣,便開口對紫玄道:「元華良娣不是有話要你稟太皇太后嘛,那你還不說?!」她當然知道元華想說什麼,既然送上門來了她豈能放過。
而且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元華不肯診脈呢;為什麼不肯診脈,那當然是心虛了,假藉著小產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就是想掩住實情。真當她這個太子妃是蠢人嗎,欺人太甚啊;她沒有想到在最後元華會送上門來,一次就能收拾掉元華和太皇太后實在是大快她心。
「皇上,你有什麼可著急的,元華良娣都不著急不是嗎?小產那可是要了女人的半條命啊,可是元華卻不肯就醫,這裡面是不是有點……」她挑起眉頭看向太皇太后:「你說呢,太皇太后?我看那小產嘛,實在是不必大驚小怪。」
太皇太后大怒:「你的話是什麼意思?!」真真是她能忍,天下人也不能忍了。
太子妃不屑的道:「太皇太后在宮中這麼多年,不比妾清楚嗎;宮裡向來不少假喜事啊,前朝不是還出過龍胎枕頭的事情嘛;既然元華良娣不想診脈,依妾的意思還是不要診的好,免得到時候太皇太后臉上不好看,皇家的體面也要掃地啊。」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好爭的,只要讓幾個御醫去請脈自然就知道此事的真與假了;可是太子妃敢口無遮攔,而太皇太后因為心底存疑也不敢大叫著讓人去請脈。
太皇太后「哼」一聲:「是非曲直自有公斷。」說完她不再理會太子妃看向紫玄:「有什麼事兒,你說吧。」她想把話題引開,繼續下去對她和元華都極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