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7章-488章作繭
皇帝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心知說出來肯定能嚇紅鸞一跳的,看到她被嚇得那個樣子他也很開心;可是接下來他卻不舒服了,嗯,心裡悶悶的:他就真得那麼不好?
「喂,我問點兒事情。」他心裡不舒服而且還有小段的路,於是他要問個清楚明白。
紅鸞正在想怎麼弄清楚皇帝是不是在開玩笑的時候,卻聽到他有事要問自己;人家是皇帝,皇帝最大她敢說不嗎:「是,皇上您說。」她真是欲哭無淚,如果知道奉還玉珮會有這樣的結果,她還會不會執意非還不可?
不還不成啊,可是還了——也不成!皇帝,你還讓不讓人活了?!她也就敢在心裡喊了兩聲,不敢給皇帝臉子看得;而且她感覺到皇帝好像又不開心,就像剛剛他忽然之間開心的沒有道理一樣。
好吧,反正皇帝就是個奇怪的人,原本近來皇帝對她很好說話的,誰想到忽然間皇帝就不那麼好說話了,居然開始刁難她:當然,皇帝還是和福王不同的,福王是可惡的,每次都讓她進退不得的。
她很記仇的,尤其沒有忘掉福王上次在慈安宮裡害她的事情;福王,絕對是個大壞蛋;眼前的皇帝嘛,只能算是小壞蛋;頂多吧:她自己在心裡又加了一句,並且同時對自己說,她可沒有替皇帝分辯的意思。
皇帝看看她:「我如果不是皇帝,不是太子,我的意思是說,我就是一個宮外普通的男子,你認為我如何?」
「普通的男子?」紅鸞的眼睛再次瞪大,忍不住懷疑皇帝在林子裡撞了邪,不然怎麼會說出如此莫名其妙的話來,讓她根本就摸不著一點頭腦;再摸不著頭腦那也是皇帝問得話,她小小的九品女官可不敢不答得:「普通男子不認識,我認識的男人不多。」
這是實話也很安全。她一個大姑娘,好吧,她在家裡的時候還算不上是真正的大姑娘,只能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姑娘,但還真是不認得很多男子:她可是黃花大姑娘,如果問她這話的人不是皇帝,她的拳頭早打到對方的鼻子上去——你居然敢罵姑奶奶,長眼睛沒有?
皇帝被紅鸞的回答弄得一愣:「哦,我的意思是說,我就是你鄰居家的普通男子,我還是我不是變成了你鄰居家的男子,只是身份不同了,你聽懂我的意思了?你認為我如何?」
紅鸞很想搖頭說沒有聽懂,可是她的膽子有時候很小,比如現在;皇帝說你懂了你敢不懂?不懂裝懂會不會?聽著皇帝更加奇怪的話,紅鸞真得懷疑皇帝撞邪了,就算是撞邪了,那撞了邪的皇帝依然是皇帝啊,她很利落的回答道:「我鄰居家的男子比我都大十幾二十幾歲以上,年齡相仿的只有古安平古大哥一人,可是他已經做了公公;不過人很好。」
皇帝的一口血差點沒有噴出來,很哀怨的看著紅鸞:怎麼能拿他堂堂的九五之尊和個太監相比?而且紅鸞分明就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啊,兩個人自開始就在雞同鴨講,可是他的時間不多,林子就要到頭了。
「算了,我換個法子問;」他撓撓頭,真頭疼啊:「嗯,那個,你不要當我是皇帝,我是說我如果不是皇帝,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家的人,只是宮牆外的一個普通男人,而且還和你認識——我們認識的時間不短了啊,你說我的為人如何?」
「我的才能如何?……我的相貌如何?」他問一大堆的如何,最後還加上他的相貌,聽得紅鸞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
看著眼前的皇帝,紅鸞的手幾乎微微抬起又放下,很想探探皇帝現在是發熱了,怎麼越聽越不像是撞邪了,反而像在說胡說?可是對方倒底是九五之尊,龍頭可不是隨便能讓人摸的,她還是為自己的性命著想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很好,很好,都很好。」見鬼,他可是皇帝!全天下最尊貴的人了,不要說他沒有什麼不好,就算是有她敢說嗎?皇帝不好,那好的人只怕都要活不長了。
皇帝很不滿:「不要胡亂哄朕,朕要聽得是你的真話!」他站下,定定的看著紅鸞的眼睛:「如果我只是一個平常的男人,和你認識,你認為我可不可以讓女子放心的依靠?」他忽然雙手一拍:「對了,你說我哪裡不好,不能讓女子放心而會去選他人做夫君的?」
紅鸞聽得腦子都迷糊了,他不是平常的男人好不好?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還會有人不選他而去選旁的男人——那真是瞎了眼;她忘了,她就是瞎眼的一個。
皇帝憑良心來說,為人也算不錯:對福王等兄弟還是有兄弟情義在的,在皇宮裡這還真是很難得;可是他卻不是那種老好人,有城府有手段該強硬的時候絕不會胡亂心軟——能把皇帝做好的人不多吧?怎麼也算是個有本事的人;至於長相,皇家裡就沒有長得差得,皇帝在幾個兄弟裡不算是最好的,卻也佔了個不上不下。
長得最好的先帝之子是福王,他是所有皇子裡最為英俊的人。
霎間把皇帝的長處想過後,紅鸞很認真的答他:「會讓任何一個女子都放心依靠的,除了瞎子絕不會有人那麼不長眼。」再一次痛罵自己的她依然沒有反應過來。
皇帝看著紅鸞:「當真?」
「當真。」紅鸞用力點頭,就差指天誓日,啊,不對,現在是晚上也只能指天誓月。
皇帝偏著頭看她:「那我有什麼不好,聘禮你都收了還非要退回來,非要悔掉親事不可?!」他這次真得不像說笑話了,更把紅鸞震得七暈八素,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紅鸞在他認真無比的目光逼視之下,弱弱的道:「奴婢是宮奴出身,皇上;奴婢也知道您只是玩笑的……。」
皇帝打斷她的話,用非常認真的語氣道:「朕,不是開玩笑的,朕所說都是真的,君無戲言。」現在打死他,他也不會說剛剛他其實真得是在開玩笑,雖然那兩塊玉並不是他心血來潮才賜給紅鸞的。
他現在很不高興。
不高興的原因很多,其中最讓他不舒服的一點就是:他原本是想要嚇紅鸞的,不想最後卻讓自己鬱悶無比。
紅鸞大眼,皇帝的眼睛也不小,兩個就這樣眼睛瞪著眼睛,誰也不是很高興;紅鸞驚嚇得有些過度,而皇帝是極為不快,於是兩個人瞪著瞪著不約而同、幾乎是不分先後的皺起了眉頭來;當然,他們誰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眉頭皺得很緊,尤其是紅鸞。
紅鸞當然不會把皇帝的話當真,就算他再三的強調君無戲言也是一樣:話裡的意思她連想都不敢去想,那簡直就是比癡人說夢還要可笑、不可能的念頭;她原來可不曾把從前的太子當作男人看待過,當然也不會有非份之想。
她向來只做腳踏實地的事情,做過乞兒之後她不喜歡做夢。
而報仇的事情於她來說,是準備拼上性命去做的,她沒有想過是不是可能:父母之仇,全村人的性命,這仇她是定要報的,結果如何此時已經不重要,她要的就是真得去做。
不做夢、幾乎已經沒有夢想的紅鸞,怎麼可能會陪著皇帝發瘋?她認為皇帝定是病了:不是撞邪就是腦子不清楚。
看得出來皇帝很不高興,她思量了一番開口輕輕的道:「皇上,您要趕快回去才成。」她說著話把玉珮用空空妙手之技塞到了皇帝的袖中,這是她第二次如此用空手之計了,第一次用在了楊典工身上,讓她對身上的傷百口莫辯——宮奴院上下及她的人都證實,紅鸞可不曾傷她。
而宮中的剪刀幾乎都是一個樣式的,除了宮妃們所用的之外,再說宮奴院的剪刀可是多得很,楊典工最終被認定是要畏罪自盡:如果不是捉不到紅鸞的把柄,李司工豈能如此著急的收買紅鸞的人?本來她還想用楊典工翻身的,可惜的紅鸞做事乾淨利落的很。
上一次用妙手空空的時候,紅鸞是有幾分得意的,可是這一次她心裡有點不舒服,好像是愧疚又好像不是,反正她把玉珮偷偷送回去後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帝。
但是那陣不舒服很快就過去了,然後她很有些小得意:你不收回去我就沒有辦法了?也不打聽打聽姐是誰。至於皇帝回去之後發現,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算皇帝生氣也不會特意跑回來找自己發作的,有什麼可擔心的。
下次再見到皇帝也不怕,皇帝如果要問她一口咬定是皇帝取走的,死不認帳就行了;反正皇帝不會殺掉她的,頂多罵幾句罷了不痛不癢的怕什麼。
紅鸞想來想去感覺自己的法子實在是太妙了,再偷看一眼拉長臉的皇帝,心情大好下的她發現皇帝還真是長得不錯;當初她如果不是餓得沒有法子,說什麼也不會跟那個老乞兒學妙手空空的,不過現在她可是很感謝那老乞兒。
嗯,以後發達了要好好去謝謝他,先是幫她絕了楊典工的後患,讓人無法指責她在宮中傷人;這次更是幫了她的大忙啊。笑意,偷偷的爬到了她的唇邊,現在她只要把皇帝送走就萬事大吉。
皇帝聽到紅鸞的話,撫掌道:「玉珮之事不要再提,朕意已決。」他說完大踏步向外行去,心裡其實更加的不舒服了,根本沒有發覺紅鸞的小動作,還有她唇角的笑意。
依著他的想法和性情是不喜歡強迫女子陪在他身邊的:原本是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還需要強迫?再說了女子也就是傳宗接代嘛,什麼樣的不成非要吃那強扭的瓜?對紅鸞他更有不忍在,怎麼忍心強迫紅鸞讓她不開心,他喜歡她所以想讓她幸福、想讓她每天都能高高興興的。
但,他想讓紅鸞開心的同時,卻還有一個念頭同樣的強烈:那就是想留下紅鸞;如果宮裡沒有了紅鸞那豈不是更讓他喘不過氣來?紅鸞在宮中他還想念她呢,如果紅鸞不在宮中,嘿,他都不想去想那種可能;還有,他不想看到紅鸞投入其它男人的懷抱,不想紅鸞對其它男人笑!
兩種想法在他的心裡衝來撞去,最終那一句玩笑話卻讓他無意中下定了決心:宮奴?有什麼不成的,他是皇帝,一國之君;他說成那當然就成,他喜歡上的女子不管出身如何,其本身就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兒。
理由?解釋?需要嗎?他不認為需要,只要他能坐得穩那把龍椅,那能陪著他笑看天下風雲的,其實只有一個人配得上;他說配得上就配得上。
看看身邊的紅鸞,他忽然間一笑,有什麼好為難的,起碼紅鸞不討厭且會為他著想;只要他肯用心,定能讓紅鸞愛上他,到時候紅鸞就會心甘情願的留下來。
如果紅鸞還是執意要走呢?皇帝有一絲擔心再看看紅鸞,咬牙在心底道:如果當真是那樣,他也只能任紅鸞離開;只要紅鸞能開心,就好。到時候捨得嗎?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但是也怨不得旁人。
他走到林子邊上忽然回頭:「玉珮呢?」因為紅鸞太安靜了,根本不像平日裡的她,會如此輕易就放棄?那就是不是紅鸞了;原本他說出「朕意已決」時,還準備著應對紅鸞的苦求,沒有想到她卻一直很安靜。
不對,絕對哪裡不對勁兒;雖然他不知道紅鸞已經把玉珮「送還」給他,可是他依然是感覺極為不對勁兒;所以他很危險的瞇起眼睛盯著紅鸞:她把玉珮怎麼了?!
紅鸞聽到後抬頭愕然:「啊?啊,皇上,您要快些回宮才成。」她沒有料到皇帝走都要走了,還要問玉珮;要知道在他走時再找機會塞回給他好了——這樣的機會不好找,且皇帝還是身懷武功,稍稍大意就會被捉個正著。
她剛剛的得意猛得一絲都沒有了,反而添上了些慌張:皇帝不會是發現了,故意要玉珮就是為難她的吧?她的目光在皇帝的衣袖上瞄來瞄去,心裡直喊老天卻根本沒有法子,妙手空空卻不能憑空變出一塊完全相同的玉珮來給皇帝啊。
怎麼辦,怎麼辦?她偷偷看一眼皇帝的臉色,老天爺,你救救我好不好,皇帝怎麼會忽然問我要玉珮,我已經還給他了——只是不敢告訴他而已,誰能來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