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3章-464章挖坑要埋
其它宮人也陸續挖到了大肥,人人都丟掉工具站得遠遠的;對李司工所說的接著挖,她們都有種過去踹李司工兩腳的衝動:居然讓她們來挖這種髒東西!改天請得她到宮獄裡做客,看她們怎麼好好招待李司工。
沒有人繼續往下挖,沒有人願意繼續往下挖,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是不是大肥下面的土也是被翻動過的,可是此時收工人人都會很高興的。
李司工看無人聽她的,便再次向尚宮大人叩頭:「大人,只要再挖下去定能挖到真憑實據的;事關咒術又是太后吩咐的差事,不能有半點馬虎啊。」她此時不得不搏,所以連太后都抬了出來。
再說有柳兒的肯定回答,認為這可能是柳兒等人的故佈疑陣,能讓人更容易相信這乃是紅鸞所為:的確,只要在大肥下面挖出灰燼來,三位大人定會相信的,不管紅鸞如何抵賴也不成——說破天,她也只會讓三位大人認為她是狡猾的,因為在埋東西上就已經看到了紅鸞的奸狡。
不愧是貴妃調教出來的人啊,做事就是狠、就是准,讓人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就連她也不得不佩服柳兒的「精明能幹」。
尚宮大人看看眾宮人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她不能不管手下人的想法;但是太后交待的差事不查到底不好吧?她想了想看向尚儀大人卻沒有開口說話,不過那意思就是在詢問尚儀:你看這事怎麼辦好?
尚儀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司工:「要挖你去挖!中午這飯是沒法吃了。」她氣沖沖的站起來甩袖子道:「我到前面廳裡等著,有司工在相信定能水落石出的,太后那裡肯定會重重的厚賞司工。」把話扔下她就如飛般的去了,顯然是氣狠了。
尚宮大人看著尚儀大人穿過月亮門後,看一眼她帶來的宮人們緩緩的站起來:「嗯,我去看看尚儀大人,她氣得可真是不輕啊,不能讓她一個生悶氣的。」說完跟在尚儀身後她也走了。
李司工根本來不及說任何話,她現在只能看向宮正大人了。
宮正大人輕輕的撫掌:「唉,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兒?紅鸞,你還不扶我去勸勸兩位大人,她們生了那麼大的氣,到時候有你好受的。你呀你,我剛還誇你能幹,沒有想到做個事兒沒有半點譜。」她扶著紅鸞的手、踩著尚宮大人的腳步,也走了。
紅鸞答應的聲音脆得就如同是那剛出鍋的麻花,那叫一個響亮!她扶著宮正大人,還不忙回頭看一眼李司工:「司工大人,這裡就交給您了;可要快些,三位大人可是沒有太大的耐心。」
說完話她很得意的向李司工挑眉,顯得胸有成竹;只是她說完話時,對她身後的人使得眼色,卻沒有逃過李司工的眼睛去。
猛然間李司工十成十的確定,紅鸞是什麼也不知道,極有可能是她讓柳兒帶人給花木上大肥,而柳兒就把灰燼順便埋了下去——此時的紅鸞笑得開心那是對,哼,有她哭得時候。她狠狠的握了握拳,三位大人不在更好,由她做主更便宜些。
小園子裡只餘下柳兒等女史院的不足十人,還有尚宮局的宮人們,以及她李司工。
李司工站了起來,意氣風發的犯揮手:「快挖,愣著做什麼?太后吩咐下來的差事你們也敢推三阻四,仔細你們的皮。」她看向柳兒:「還有你,帶著她們也一起挖!快點,快點完事對大家都好。」
柳兒皺眉:「奴婢沒有做過這樣的粗活,真得不知從何入手。」其它宮奴根本理也不理李司工,完全當她的話是吹過的風——當成是風就算是不錯了。
至於尚宮局的宮人們已經聚到一起,離那些挖開的坑遠遠的,對李司工的話充耳不聞;六局之中,有誰能支使得動她們?李司工如果好好說話、有好處給出、活計不累不髒還有得商量,此時李司工居然命她們做事,且還是髒得只可能是宮奴會做的事,她們哪裡肯從命?
沒有開口給李司工幾句難聽的,就是看她身上有太后的差事,不然哪裡會這麼便宜她。
李司工現在心神不寧當然脾氣就不太好,見無人聽她的更見惱怒:「你們沒有聽到嗎?誤了太后的差事,你們吃罪的起嗎?」她也只能抬出太后來嚇嚇人。
尚宮局的為首宮人閒閒的道:「太后身邊的尚儀大人不是說了嘛,要讓大人您親自動手;那可是太后娘娘身邊最親近的人,所說的話當然就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奴婢們哪裡敢相幫大人、爭大人的功勞呢?大人,您快請吧,就如您所說誤了太后的差事可當真是吃罪不起的。」
李司工看著尚宮局的宮人,也只能暗暗把說話的人記下了,日後再找機會尋她算帳;眼前她只能靠柳兒了,回頭卻發現柳兒對她搖頭。
「現在不是推脫的時候,非常時期啊。」李司工不得不放低身段,因為她可不想去挖那些坑:「你帶人快去,快去啊。」事關她們的身家性命和前程,她實在不明白柳兒還在磨蹭個什麼勁兒。
柳兒極為難的道:「貴妃娘娘是極愛乾淨的人,如果讓她知道了,大人你明白的;奴婢實在是愛莫能助。」她是上前輕聲說得這兩句。
李司工盯著柳兒半晌,知道她是絕不肯做得了;不過柳兒肯過來說這幾句話,也更讓李司工吃了定心丸:此時沒有什麼比坑下面埋著的灰燼更重要,只要有她就馬上就會得到天大的好處。
想到自己房子外面有尚宮局的人,她咬咬牙站起來把袖子一挽:自己干就自己幹,等到那一天,她要今天這些人死!敢為難她,到時候她們就知道她們在宮中最不能得罪的人是誰了,哼。
她也不再理會柳兒,把手帕在腦後打個結遮住口鼻,過去揀起長長的竹鏟就開始挖起來;她很小心可是卻會弄破那些大肥,立時小園子裡的宮人們躲得更遠了,而她也感覺呼吸困難,且肚子裡一陣又一陣的翻騰。
挖坑,當真不是什麼好事兒啊;李司工終於忍不住扶著樹大吐特吐起來。
李司工吐完,柳兒捂著口鼻趕過來遞給她一盞茶,在她接過茶後就要逃離李司工挖得大坑;李司工拉住她的衣袖:「真得在下面?!」她累得不輕,這並不是最難受的;可是她感覺每一鏟子下去,那土都很硬,彷彿是結成一塊的石頭,不像是翻動過的泥土。
她的目光泛著綠光,如果現在柳兒搖頭她極有可能把柳兒推下沉坑,讓她再也爬不上來。好在柳兒點點頭,很肯定的點頭,這讓李司工感覺好多了:「可是,這泥土太硬了。」
「是大人您養尊處優慣了。」柳兒一語道破天機,讓李司工心中的疑慮盡去:是啊,她天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自入宮雖然說是伺候人,可是哪裡做過一點點的粗活?就算是翻動過的泥土,於她來說也同樣硬如石頭啊。
她倒底只是掌理修繕的司工,不是掌理營造的,不然她看看泥土的顏色也應該知道泥土是不是翻動過了;她不知道,可是尚宮局的宮人們卻是知道的,她們在宮正手下少不了查事情的,當然懂得很多平常宮人不懂的東西。
可惜的是李司工把她們得罪的狠了,尚宮局的宮人們沒有一個肯幫忙的;而李司工也惱了她們不肯叫她們過去看一眼,所以才會問了她相信的柳兒。
坑繼續往下挖,可是往深裡挖的話,以李司工的身手就要把坑挖大才成,而她力氣當真是小得可以,所以挖得極慢;慢也就罷了,隨便著力氣越來越小,李司工的頭上、身上就不像剛開始那樣乾淨了,漸漸的她也顧不得了,只想把灰燼挖出來也好去洗洗。
想到洗澡她的眼前一亮,弄得一身又臭又髒,到時候她回房相信沒有人會願意陪在她身邊,那麼就算是她屋裡被人動了手腳,她也能早早的收拾起來;於是她也就不在意身上的髒臭,雖然時不時的會吐上幾口,不過吐啊吐啊的也就吐習慣了,最後她也就是感覺有些噁心,不會再吐出來了。
但是把坑底都清理乾淨了,又挖下去了有一掌深卻依然是什麼也沒有;同時李司工越來越感覺那土是凝實的,根本不想是翻動的了。
她有些惱怒的喚過柳兒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看到竹鏟子在硬土上的痕跡,柳兒淡淡的道:「這裡沒有唄。」她也不看李司工的臉色了,左右看了看一指旁邊不遠處的坑:「我想想,記得那個肯定有的。」她說完才看李司工一眼:「不可能每個坑裡都有的吧?」
這話倒也對,可是李司工還是氣不打一處來:「那你早說?」累得半死,臭得半死後,被告知這裡沒有,換誰都會有脾氣的。如果不是這裡只有一個柳兒聽她的話,其它人支使不動的話,她真想一掌摑過去。
柳兒看她一眼很無辜:「大人,我哪裡記得清楚啊。要知道,埋這個的時候可是晚上啊,就著燈光我又那個什麼,大人,我根本就記不得了嘛。」
李司工一聽頭就大了:「那你說那個坑一定有?」這個柳兒哪裡是個聰明的,分明就是個膽小怕事的糊塗蛋!
「奴婢記得那裡是有的;」柳兒皺著眉頭想了想:「應該是有的,我真得記不太清楚了。」
李司工瞪著柳兒半晌,然後認命的繼續去挖了;她現在不挖出那灰燼來,她就死定了,現在只要坑底有灰燼就好,大不了就是辛苦些:辛苦比沒有命好太多。
接下來李司工挖完一個又一個,挖得坑她自己都數不過來了,挖得她欲哭而無淚;可是在柳兒淡定且認真的目光、語話中,她只能繼續著她的挖坑大業。
日到正午的時候,柳兒喚李司工:「大人,我給你燒了水,洗洗吃飯吧;吃過再挖也不遲,奴婢想接下來就好挖多了,說不定下一個就是;必竟挖過不少了嘛。」她說得輕鬆至極。
李司工卻看看天上的太陽:「我吃得下嗎?」剛說完話,想到吃得再聞到自己身上的味兒,看到了一地的大肥,「哇」一聲破功再次吐起來。
她看看自己挖得坑,心頭默數,越數臉色越黑,最終她看向柳兒:「你埋了幾個坑?」
「奴婢不記得了,大人你知道……」柳兒又是老話常談,加上那一臉的認真,還真不容易讓人生出疑心來。
「不記得了?」李司工的眼神變得凌厲,盯著柳兒道:「為什麼,為什麼?!」她猛然間明白了,自始至終柳兒都在騙她!可是她不明白的是,柳兒為什麼要騙她呢?
柳兒是麗妃的人,而且她在宮奴院裡空掛著一個掌院的名兒,卻什麼事也做不得主;有人喜歡做傀儡嗎?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看錯柳兒:那個紅鸞有什麼能讓柳兒跟隨的?
柳兒輕輕一歎,看向月亮門那裡:「沒有戲了,被看穿了。」
翠環和香梅走過來,看向李司工眼裡都閃過不屑;翠環搖頭:「我還以司工大人在挖第三個坑的時候,就會明白過來的;不想,讓我們等到現在。」
「你們?!」李司工不相信的盯著翠環和香梅:「你們也——?」她是一個一個見得柳兒三人,可是現在她們三個站在她面前,聽話就知道她們三人是知道彼此間和她做得交易。
換句話說,她在謀算紅鸞的時候就已經被謀算了。
柳兒看著她笑了笑:「上屋抽梯之計。只是為了給大人找個好梯子,我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呢;誰知道大人精明的如斯,居然一個梯子不放心一下子就找了三個之多;不管如何,大人您現在可是上了房的,而我們三把梯子,不好意思,要回歸舊主。您,一切多保重哦。」
李司工一口氣沒有提上出來,加上累得虛脫,腿一軟腳下一滑,頭下腳下就栽進了挖的坑裡;好在是她挖過的坑,深是深點、大是大點,裡面還算乾淨。
摔得眼前金星直冒的李司工,這次吐出的白沫卻不是因為惡氣,是摔得暈倒了。
「挖坑要埋嘛,只管挖不管埋掉坑裡也怨不得人啊。」香梅淡淡的加了一句後發愁:「這要讓誰拉她上來呢?只怕沒有幾兩銀子打賞,沒有人願意接這個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