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章-418章殺神
紅鸞終於明白魏公公等人如何敢在宮中擄人亂來了,承露殿整片宮院都荒廢多年,沒有人會接近這裡;宮中甚至還有傳聞說承露殿中鬧鬼,真假不論,就此一點就可以看出宮中之人對承露殿懷有極大的畏懼。就像紅鸞以前,雖然所知不多可是本著少惹麻煩上身的心思,寧願繞點路也不會行經承露殿附近的。
沒有想到在她入宮就聽人提起的承露殿,今天卻身在其中;她再看一眼外面:「你們幾個人很會選地方嘛。」語氣裡卻含著幾分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為什麼當初黃宮女二人相爭,卻沒有其它宮人開口相勸或是搭話,而提起承露殿的孫宮女最終也死了;自那以後紅鸞在宮奴院中再沒有聽人在眾人面前提到過承露殿。
「當然會選地方,不過是不是他們選得可說不定;就算是老身,為了找你也是連去幾個地方撲空,才猛然間想到這絕好的地方;唉,想想承露殿所在可是宮中最好的宮院之一,由此就能知道皇帝當年是多麼寵愛此地的最後一位主人了。只是,可惜!」宮嬤嬤輕輕一歎,不知道是歎宮院的荒廢,還是歎此地最後一位主人的紅顏薄命。
紅鸞不關心承露殿最後的主人是誰,她看著魏公公幾人沉默起來:現在要拿他們怎麼辦;如果沒有咒術的事情當然想也不用想,此時是以大局為重還是出氣為先?
不多的理智告訴她,當然要以大局為重,她在宮中到現在連腳都沒有站穩,要報家仇如此下去真不知道要到何時何地;咒術之事是極好的機會,只要把魏公公等人交給太后,他們還是要再受一番刑詢最後也是難逃一死,紅鸞也算是報了仇。
只因不是由她親自了結這幾個對她做出極惡之事的惡人來,心底就是不痛快;她真得很想很想親手殺掉這幾人:就算殺掉他們都難解她心頭的惡氣,至少多少能讓她出口惡氣,現在哪怕是讓他們多活一時,多舒服一刻都讓紅鸞不舒服。
由紅鸞就這樣把他們交給太后,讓紅鸞生出一種她好像已經原諒他們的錯覺,至少是親手饒過了他們的性命——她的手突然握緊。
「你要如何做?」宮嬤嬤又咳了兩聲:「雖然承露殿荒了,可是你身邊的那幾個也不是絕找不到這裡,算算時間可不短了,依老身看應該很快就會有人來的;你想要如何做,也只有眼下可以由你——老身什麼也沒有見到。」
言外之意,如果紅鸞要殺這幾個太監她不反對;這讓魏公公幾人的臉上的神色變得極為怪異:他們沒有人想死,可是相比落在紅鸞手上活受罪他們還是寧願一死的;聽到紅鸞有意要他們的性命,他們是高興不起來的,不過倒底心裡鬆一口氣知道自己不必再活受罪;尤其是魏公公,他感覺自己終於要解脫了。
紅鸞看看宮嬤嬤,合上眼睛再睜開咬牙道:「他們當真是該死至極,可是……,就交給太后吧。」出一口惡氣予她來說有太多的不利,而把人交給太后卻是有利而無害;道理她懂,她也做出了決定,可是卻隨著她的話,她的拳重重的落在椅子扶手上。
有些傷痛不是事情過去就能好起來的,就像魏公公等人對紅鸞今天的所為,只有折辱二字根本不能形容出紅鸞受辱心情的一成;剛剛那如同惡夢般的經歷,是她一生都無法抹去的傷痕,這種痛無法用言語描述出來。
所以親口說出饒過他們、把他們交給旁人來處置,此時無疑是在紅鸞的心頭插上一刀;而這一刀還是她自己插得,其中的痛不可對人言。
「好,你終於不再是個孩子。」宮嬤嬤很有些欣慰的道:「我知道你的痛苦,所以才當真的難得;」她起身過去輕輕的撫摸紅鸞的頭:「孩子,過去的事情不論是好是壞都已經過去,你不忘掉只是同自己過不去;饒過自己,不要再去想已經有了結局的事情;人,要學會把苦當成樂來享受,日子才能過得輕鬆。」
紅鸞真得有種想哭出來的感覺,可是她忍住了;沒有了母親、沒有了父親,沒有了兄弟姐妹、乃至於所有親人的她,已經找不到可以讓她落淚的胸膛;即使痛,她也只能咬咬牙忍了;即使苦,她也只能皺皺眉吞了。淚水,她只能讓它流向肚裡而不是眼中。
「是,嬤嬤。」她吐出三個字來。宮嬤嬤的話她不是全部認同,但是關心她還是感覺到了:「我,沒有事兒。」事實上她的手腳還在輕顫,抬頭看向宮嬤嬤,其實是怕心底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湧上來;卻發現宮嬤嬤的臉色有些不對:「嬤嬤,你怎麼了?」
宮嬤嬤搖頭又咳了兩聲:「沒有什麼,只是老毛病了。」她看看地上的太監:「還是先離開這裡吧。」
紅鸞過去扶住宮嬤嬤:「嬤嬤,不急的,還是歇一歇再出去,我看你的面色……」忽然她聽到院中傳來聲響,連忙回頭看過去。
「不要緊,應該是你身邊的人到了;」宮嬤嬤坐下:「我看著他們幾個,你出去看看吧。」
如果來得是自己人當然好,憑她一個人扶著宮嬤嬤出去都成問題:雖然宮嬤嬤的功夫很厲害的樣子,但是現在臉色卻臘黃臘黃的嚇人;來得人是宮奴院的,那就可以把宮嬤嬤趕快送回去,請個御醫——就算她們請不動御醫,相信醫女們會願意勞動千金之軀的。
紅鸞起身先到窗邊,透過了窗子上破損的洞向個看去,然後臉上閃過大喜轉身推門就道:「小順子,小平子。」劫後餘生,還有什麼比看到自己人更能安心的。
小順子和小平子看到紅鸞,先揉揉自己的眼睛,然後才撲過來跪下:「大人,小的們以為再也見不到大人了;是小的們讓大人受苦了,是小的……」他們泣不成聲。
小順子和小平子認為是自己沒有保護好紅鸞,才致使紅鸞在宮中莫名其妙的失蹤,因此他們心中除了焦急外還有極大的自責;再加上杏兒等人急怒攻心免不了有那麼幾句無心之語,他們更是恨不得以命來換紅鸞的平安歸來。
他們發了瘋一般的在宮中尋找,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連皇帝大行的奉元殿他們都冒著危險去探問過,不要說連紅鸞連蛛絲馬跡都沒有找到,還招來了總管太監的喝斥差點被杖斃,幸虧遇上太子身邊的劉公公,現在的劉大總管他們才逃過一劫。
當能找的地方都找過後,小順子和小平子的心冷到了極點,想死的心都有了:紅鸞已經不見很久了,拖得越久對紅鸞越不利啊,可是她人倒底被藏到了哪裡?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麼想到承露殿,因為整個宮中只有這裡沒有一個人來找過。
此地鬧鬼的事情他們可不是聽說一兩次,於宮中人來說尤為信奉鬼神,承露殿在兩個小太監的眼中無疑就是凶地,比龍潭虎穴還要可怕的多;可是這裡已經是唯一的希望,他們就算是死也要找到紅鸞。
生要見到紅鸞的人、死——,也要見到紅鸞的屍首,不然他們就算是死了也沒有臉去見紅鸞啊。兩個人也沒有商量,牙一咬腳一跺兩個人就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承露殿這片宮院;因為這是宮中禁地,所以他們沒有對誰說只是兩個人結伴而來。
承露殿中的雜草極高極多,再加上了蟲鳥等比旁處要多出太多來,他們的闖入不時驚擾到鳥及蟲:不過他們比鳥兒受驚更甚;但是不久他們看到一條隱秘的小路,好像時常有人走過的樣子。
看到痕跡近幾天就有人來過,小順子和小平子幾乎當時就掉下來淚來;可是也知道時間過去的太久,紅鸞就算在這裡也不知道死活,當即便急急循路而來;剛進到這層院落就不小心踏斷了枯枝:那是魏公公等人小心佈置在外面的,就是防備個萬一,沒有想到還真是有作用。
看到紅鸞的霎間小順子和小平子完全愣住了,幾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後兩個人心中的歡喜、擔慮、自悔等等一起湧上來,忍不住撲過來跪下就大哭起來。
紅鸞又罩了一身藍衣裙,可是她手腕傷處的血跡還是染到藍衣上,而她臉上的腫脹及頭髮的凌亂,都告訴小平子和小順子她經歷過什麼樣的苦痛。
「起來起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紅鸞的身體也有些發軟,可是卻看不得小順子兩人哭得驚天動地,只得先安尉他們再問其它人來了沒有。
「我去叫人,不,小平子你去叫人,我在這裡守著大人。」小順子聽到紅鸞的問話,止住哭聲後對小平子說道。
「我守著,我這次定會好好的保護大人。」小平子比小順子更為愧疚。
紅鸞正想開口時,聽到院門口那邊好像又有聲響,抬起頭來就看到了孟副統領和古安平,以及杏兒等宮奴院的人。看到眾人她才真正的放下心來,緊繃的心弦一鬆她差點坐倒在地上,幸虧小順子扶住了她。
孟副統領已經縱身落在她的身邊,然後看了紅鸞一眼閃身就衝進了廂房:紅鸞安然無恙,他當然不能放過那些害紅鸞的人;而他身後有的是人,自會有人代他照顧紅鸞,而此時護得紅鸞周全再不讓她受丁點傷害,卻是他必須要做到的。
屋裡地上橫七豎八的倒著幾個太監,人人身上帶傷看到他進來嚇得往一起擠了擠卻沒有說話;他環顧一眼屋裡卻沒有發現任何人在——宮嬤嬤不知道在何時消失不在屋裡。
當他的目光落在床上時,目光一閃爍怒火就衝上了腦門,霎間什麼理智都消失了:什麼太子之命,什麼擔心焦急,只剩下要殺人的怒火;一把拎起近前的太監,大手卡上太監的脖子:「說,你們對紅鸞做了什麼?」
那是呆太監之一,不過再呆的人也知道現在是極為危險的時候,連忙指著地上幾乎不成人形的魏公公道:「是他,他是頭兒;」然後自打出生後他第一次腦筋靈活了一下:「還有他,小卓子;都是他們叫小的們來的。」
他說得並不是假話,只是告訴發狂中的孟統領大人他只是個小卒子,為首的人在那邊不要找他為好;可是他生平就聰明了這麼一次卻送了他的性命:話音一落,孟統領直接把他向外一扔,然後一腳踢在他的身上,當即胸骨就斷了不知道多少根;最後他重重的撞在牆上又滑到地上,頭一歪不動了。牆上那大灘的紅色血跡表明,他在撞到牆上之前就已經死了。
魏公公等人嚇得齊齊大叫,他們雖然被紅鸞打過一番,並且告訴過不會饒他們的性命;可是看到同伴如此死法,還是嚇得魂不附體,所有人都嚇得失禁了:死,可能並不是很難,但是這樣死法實在是太過嚇人了,尤其是他們認為自己也會如此死的時候嚇得膽真要破裂開。
孟統領一腳踏在魏公公的胸上:「你是頭兒?你們都對紅鸞做了什麼?!」磨牙的聲音清楚的響在魏公公等人的耳邊,把幾個太監嚇得眼淚橫流不停的求饒。
魏公公在御書房當差,可不是一次聽說某將軍大發神威得勝,好像殺神般衝入敵軍無人可擋之類的話;他自幼入宮還真得想像不出殺神是什麼樣子,現在他不用想像了。
孟統領在宮中很多人都認識,人緣也是極好的,當然是因為脾性不錯;不管是宮人還是太監同他開個玩笑他從來不惱,而托他買點東西什麼的他只要不違規矩的事兒有求必應;可是現在的孟統領全然不同了,讓魏公公根本不敢看他第二眼:哪裡還是那個好好先生的副統領大人。
魏公公沒有膽子敢不回孟大人的話,可是他的膽子被孟大人嚇破了暫時說不出話來;可是孟大人今天是全然沒有半分好脾性,也不問第二句腳下微用力魏公公的胸骨就斷了一根。
然後孟統領看魏公公一眼,腳尖再用力那胸骨就又斷了一根:意思很明白,你不說我就一根一根踩斷你的骨頭;其實他已經猜到了,根本不需要魏公公回答什麼,如果魏公公當真口舌利落的答了他,只後他會比那個呆太監死得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