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章-407章偷聽
紅鸞想清楚得失之後,明白御書房的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的;這不能怪她,做乞兒的紅鸞沒有那麼高的忠誠,她要過來看看御書房有沒有事兒、可不可以弄個功勞讓太子賞識她,是她不會有性命之憂的時候,而不像孟副統領等人那麼捨生取義,不顧自己的安危。
可是現在她想明白了,如果真得想活命那御書房就不能有任何閃失;現在的太后和太子都分身無暇,御書房卻不能落到旁人的手中,她暗暗的狠狠一咬後槽牙,做乞兒時染上的那點光棍性子發作:姑娘我,這次拼了!
面對目露凶光、殺機湧現的紅鸞,魏公公又後退了幾步:「您要走?那慢點走,雖然是在宮裡,可是路上也難免有個石子什麼的,小心摔倒碰破了頭又要怪我們幾個人不對了。」他說著話當真帶人閃到兩側,把路讓開了。
紅鸞很還懷疑的盯著他們看了又看,試探的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一步,她走得很慢;雖然她不是一個人來御書房的,可是能進來的人卻只有她一個,真要對上這些人還真是沒有勝算;如果他們再有什麼詭計她更是死得快,還來不及叫一聲。
她自袖中摸了摸改綁在腕上的玉,因為脖子上掛上那塊要命的、想還給太子卻總是沒有找到機會的鳳紋玉;所以這塊能亮給人看的就綁在了手腕上,以便在緊要關頭救自己的性命。比如,就像是現在。
摸到玉後紅鸞的膽氣壯了不少,她又抬起腳來:「不勞公公們、還有姐姐相送。」
魏公公卻又向後退開兩步,微微欠腰做出請便的姿式來:「不敢攔您的路,您先走;我們還真不會送您,免得您有個吹風著涼的再怪我們頭上。」
話很奇怪,紅鸞不生出穎心來都不可能;可是魏公公等人距她並不近了,應該不像要把她打一頓的樣子,可是他們的話卻又讓人心裡極為不舒服;看著他們紅鸞一步又一步踏出,終於走過他們每個人的身側,沒有人攻擊紅鸞。
紅鸞轉身看向他們想起周宮人的提醒來,淡淡的問了一句:「那我可真要走了,你們不打算要留我吃杯茶什麼的?」她其實是在虛張聲勢,就算是再想拔腿如同兔子一樣跑走,此時也硬要做出雲淡風輕的樣子來。
且她要試探魏公公等人倒底想要做什麼,御書房裡攔住她說幾句威脅的話,可真不像是宮中人會做的笨事兒;就算是因為古安平他們變成瘋狗,也一樣是宮中的瘋狗,絕不可能不分時候不分地方的亂叫。
能讓魏公公他們在皇帝剛剛駕崩,後事還沒有安排妥當的時候尋紅鸞的麻煩,沒有人撐腰或是說沒有人指使,那怎麼可能:只要被人知道,他們每個人就要去閻羅王那邊再去伺候皇帝了。
而指使魏公公的人,此時會只為要她的命而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嗎?紅鸞當然不肯相信,就算是被她動過老拳收拾的四皇子,此時也不會只尋私仇:皇子們有太多的事情要忙,眼下怎麼會想到她一個小小的恭侍。
吳宮人笑得陰險:「不送了,如果你不走我們倒是很想和你聊聊以後;御書房,可要大家齊心當差也可以。」她就像是在看死人般看著紅鸞。
紅鸞的目光依次落在魏公公等人身上,確定他們定有後手,而她當然不能只是挨打;非常時期當然要用非常的辦法,至少也要在御書房外多放幾個人才成。不想吃眼前虧的紅鸞想出去打發小順子叫人,而她和小平子盯好御書房,只要出來一人就綁一人:現在開始御書房是許進不許出了。
除非是有太后或是太子的旨意。她也沒有其它的好法子,想控制住御書房只有這麼個笨法子;反正只要挺到太后或是太子空出手來,到那時不管這些人在御書房裡做了什麼,都不難問出來,也就不會引起什麼大亂子來。
紅鸞自然很小心的走出了御書房,可是那麼氣勢洶洶的魏公公等人居然沒有跟上來,當真由著她離開了;她的心裡更加的不安,猜不透他們倒底要如何對付自己。
出來走了不遠打發小順子離開,又讓小平子去後門看著,定不能讓人離開御書房。她說完就想回御書房大門前尋個藏身之處,卻聽小平子道:「您有這個法子為什麼還要進去冒險,有個萬一就是我們想救你也是有心無力。」
紅鸞回頭嗔他:「不去看看你知道是什麼情形,就能斷定我們做得事情絕對不會引來太后和太子的震怒?進去是必需要去的,沒有去過我也不會想出這樣法子來;你快去吧,莫要走漏一人。」
打發走了小平子,她左右看看決定先去湖石後面藏起來;她十二分小心的走到湖石不遠處,再次確定四周沒有人、沒有異響才奔向湖石後面;然後,她就驚呆了,連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沒有機會。
她只來得及心中歎一聲:自己真真是自投羅網啊。
湖石之後早有人在了,而且還是四個人,四個看上去孔武有力的太監;他們看到紅鸞的時候並不吃驚,很有默契由一人出手摀住紅鸞的嘴巴,其餘的人有捉手的、有捉腿的、有拿出繩子來綁的,顯然是早在這裡等著紅鸞,做事的時候沒有弄出多大的響動來不說,且配合還算不錯。
紅鸞就算狠狠的咬摀住她嘴的人,那人痛得臉色變了也沒有痛叫一聲;再後來她就感到後腦一痛:暈了。
暈倒的紅鸞當然是什麼也不知道了。而小順子帶人回來後,找到了小平子卻怎麼就是找不到紅鸞;宮奴院的人悄悄把御書房四周找遍,就查掘地三尺了也沒有尋到紅鸞。
後來還是柳兒和杏兒得知趕過來,在湖石後不遠處的灌木上發現了幾根絲線;請了精通織工與繡工的人辯認,猜想那八成是紅鸞今天所穿衣服上的絲線。
知道此事還不如不知道,當真是晴天霹靂把眾人炸得當即失神:在宮中能無聲無息的把人擄走,只有屈指可數的那幾個人罷了:沒有一個是她們能招惹的。
傻了的眾人看向杏兒和柳兒,現在怎麼辦?
杏兒咬牙:「先救人。」
柳兒看看她:「先救人。」可是要怎麼救呢?不知道紅鸞是怎麼消失的,而此時皇帝駕崩,宮中貴人沒有誰會管此事嗎?也沒有誰肯在這要命的當口理會一個宮人死活。
「只有靠我們自己。」柳兒知道此事的凶險,是宮奴院自紅鸞執掌以來最為凶險的時候;她雖然知道福王對紅鸞有點意思,可是皇子們的意思可以相信嗎?可以依賴嗎?如果皇帝沒有駕崩可能會請得動福王的大駕,可是現在……。
就算有貴人肯救紅鸞,可是她們根本見到貴人的機會也沒有,此時他們都在處置大事當然是被人裡三層外三層的伺候著,怎麼會有人肯把她們這些人放進去見太后等人:此時,只要能見到任何一個能救紅鸞的人,其它的都可以見到了。
就連極為維護紅鸞的古安平古公公,杏兒打發了人去都沒有見到,更不要說是孟統領了;就應了柳兒的話,現在她們只能靠自己救紅鸞。
看到杏兒等人的沮喪,柳兒咬牙瞪圓了眼睛:「大人一天沒有死,我們就不用如此垂頭喪氣的;大人吩咐的事情,我們也要做好!剩下的人,全給我出去當差,不管是用眼、用耳、用鼻子,不是用手、用腳,給我好好的找關於大人丁點的蛛絲馬跡出來——只要我們用心,我們定能找到大人的;天下間就沒有做到天衣無縫的壞事。」
杏兒被罵得紅了眼睛,卻打起了精神來:「我,帶人去當差。」她就是爬遍皇宮的每寸土地也要把她的大人找到。
柳兒輕輕搖頭:「這裡需要有人要做鎮,如果有人對大人下了手又豈會放過宮奴院?我們不能讓宮奴院落入他人之手,不然大人回來後我們有什麼臉見她?你留在這裡是最恰當的,由二丫助你相信你們能守得住;而我和香梅、翠環要去御書房外面,此時沒有大人的我們,只怕又成了人人眼中好捏的柿子,所以只有我親去才成。」
「尋找大人,只能——」她看向哭得眼睛通紅的小順子和小平子:「交給你們了,帶著招娣等人,相信你們定能找到我們大人的。」她鄭重看著每個人道:「現在是我們宮奴院生死存亡之際,你們都懂的我也不多說;反正找不到大人或是不能把大人的吩咐做好,我們其實也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無論遇到了什麼情況,大家用命拼吧!」柳兒的眼珠子都紅了起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大人做過什麼不用我多說,而且我們不拼也不會容我們活下去,倒不如拼了死得有志氣,說不定還能為大人、為我們的兄弟姐妹們留一線生機。」
眾人重重點頭,沒有豪言壯語大家各自去做她們要做的事情,只要不死就不能讓此次的差事出錯!
外面,又飄起了小雨來,淅淅瀝瀝的;而風當然不會任由雨孤獨,不離不棄的跟在雨的身旁;天,居然就這樣快的涼了下來。
此時的紅鸞已經醒了過來,可是她的手被反綁到了身後,眼睛也被黑布遮住,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過她醒了並沒有亂動,而是躺在地上連呼吸都努力的讓它不發生變化,至少不會引起身邊人的注意來。
她醒來後不能確定身邊有沒有人,可是她並沒有忘掉自己在暈倒前發生的事情,所以認為不可能沒有人在的,除非她在扔在門窗緊閉的屋裡:就算如此她也不想驚動屋外的人。現在她什麼也不知道,想活命就要冷靜,就要想法子多知道些擄她人的事情。
地上很涼,她的後腦還很痛,身體壓在一條胳膊上已經使它發麻,但是為了活命這些都不算是受罪;她沒有哭、也沒有叫,那根本不能幫她:至少有九成的機會幫不到她。
紅鸞先細細的想了她被擄的情形,心卻猛得一下涼到心底,那四個太監沒有蒙面,而且在擊暈她之前捂她臉的人並沒有理會她的眼睛,這就表示他們根本不準備留活口!他們想要殺了自己,這讓她把呼吸控制的更加平穩,努力的讓自己的頭腦更加清醒。
在陌生的環境裡首先就要確定這個地方是不是有危險,尤其是在你眼睛都看不到的時候;紅鸞只有耳朵能用,所以她裝作昏迷不醒而來確定身邊是不是有人。
想殺掉她,而又選在皇帝駕崩的時候,會是誰呢?又為得是什麼?她支起耳朵的同時也同沒有忘掉思索,此時知道的越多才越有可能活下去;實在想不到答案轉而她去思索一些細節:能料到她去御書房,能料到她會離開御書房且不是真離開,還能料到她的藏身之處——這是多麼可怕的人。
驚出一身冷汗的她,忽然聽到傳來了聲響,她馬上專注的聽起來,不過並不是很清楚;有些話有時候只能聽清楚半句,好在大半能連聽再猜的弄明白,已經算是上天厚待紅鸞了。
「醒了嗎?」女子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過來聽得不是很清楚,可是紅鸞毫無疑問的能確定,這是她認識的人——會是誰呢?因為聲音很模糊,她一時半刻間並不能確定,只希望這女子能多說幾句話。
「沒有。我剛剛還看了一眼屋裡,還是我們扔她在地上的樣子,絲毫沒有變化。」這是個公鴨嗓子,可是依然不能讓紅鸞判斷出此人是誰:「大人,您想如何處置她?」聽聲音就知道他對那女子很是恭敬,甚至說有些獻媚。
此時宮妃是不可能離開靈棚的,能在宮中隨意走動而不惹人注意的,還能得到一般太監尊敬的只有女官了;應該還是個品級不低的女官吧,女史絕不會讓太監如此巴結的:在一問一答中紅鸞也只判斷出這麼點點的東西。
「我?」那女子冷笑了兩聲:「你是不是有好主意?我要的很簡單,就是她的命。只要她死就可以,其它的隨便你們,能讓她在死前好好的享受一番,只會讓我更高興。我一高興,你們懂的,那銀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