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章-387章誅心之語
太子笑笑看向地上的四皇子:「四弟這是怎麼了,起來說話吧;你這個樣子罰得可不是自己而是太后,我們幾兄弟哪個病了、傷了不都是讓太后痛心?有什麼事情起來好好說。」他說話的時候看向福王。
福王向他擠了擠眼睛,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在椅子又換個了姿勢坐著:「誰知道四弟的心思呢,就像剛剛我以為他有意於太子之位,可是他說不是;不是就不是吧,我想那就一定是對父皇、太后沒有孝心,在父皇龍體違和的時候要收什麼身邊人,豈不是大不孝?可是他依然說不是。」
他歎氣身子下滑,幾乎要臥在椅子上了:「好,好,我們兄弟自幼就聽太后、父皇和母后,還有太傅們說要尊老受幼,兄友弟恭;四弟小嘛,他說不是,成,我還是依著他,那就不是吧;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肯定就是好色了,而且還把腦筋動到太后和皇兄的人身上,這實在是沒有一點尊卑上下,也大大的有失皇家的體面啊。」
說到此處他很無奈的撫掌:「可是我們四弟依然說不是,皇兄,你說還讓我這個做二哥怎麼辦呢?最後我只好什麼也不說了,讓他自己對太后說吧,可是他卻又說不清楚明白,只道自己不是好色,不是不孝、也沒有居心叵測……」
大力搖頭的福王很委屈的樣子:「皇兄,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我就被四弟氣瘋了;唉,真是讓人受不了啊。」他說得極為認真,沒有一絲要玩笑的樣子。
紅鸞聽得真想笑出來,安皇子遇上福王當真是秀才遇到了兵,論口才他是拍馬都趕不上福王啊;福王也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可就是憑一張嘴就讓安皇子辯無可辯,在太后面前根本抬不起來。
太后終於開口:「你也是胡鬧;」這句嗔怪沒有半絲惱意,連瞪福王一眼都沒有,倒是有著幾分讚許;看向安皇子她道:「起來吧,太子和你二皇兄都說了,你總跪著傷到身子可不是玩的。」
安皇子嗓子一甜、頭腦發熱臉也紫漲,鮮血到嘴邊硬生生的被他又吞了回去;他知道今天自己失算,根本沒有再反擊的機會;他真正要對付的人是太子,可是太子連面都沒有出,就讓他要吐出鮮血來,只憑福王都可以吃得他死死的。
他叩頭:「是孫兒的錯,孫兒不應該有那等妄想,尤其是在太子妃要給紅鸞恭侍賜婚後;她倒底是太后賜給太子的人,太子妃賜婚才是應當的;孫兒應當好好的反省,要好好的抄寫經文只求太后莫要氣到鳳體。」
倒底還是不甘心,所以在他認輸之後依然不忘把太子妃拉出來,要看太子和太子妃反目的戲碼,要看眾妃為難太子妃的熱鬧——太子你是幫,還是不幫呢?幫了,你今天就得罪了整個宮中的人,也等於是得罪了外廷中幾乎所有的權貴家族。
不幫?那眾妃當著太子為難太子妃,就是在打太子的臉;如此軟弱無能的太子絕不是太后和皇帝能看上眼的,就算是皇帝長年身體不是很好,行事卻依然是雷厲之極:邊關的用兵,外廷朝臣的任免從來不拖泥帶水,更不會容臣下做出丁點有辱皇威的事情來。
安皇子向太后叩頭後,又向太子叩頭,最後還向福王鄭重行禮:「皇兄教訓的是,小弟銘記在心時刻都不敢忘的。」
福王的眼中精光閃現:「四弟莫要如此客氣,只要四弟願意聽以後我還是願意盡兄長之責,多多和四弟講講道埋。」誰怕誰?
紅鸞有些擔心的看向太子,不知道接下來太子要如何應對,不管他替不替太子妃出頭都對他太過不利;再看看福王:她可不想再欠福王的人情,就算是欠太子也不要欠福王的,反正她是打算把前程性命都壓在太子身上了,多欠少欠的也就無所謂了。
而福王不同,就算現在他和太子聯手,可是以他的能力他會自甘人下嗎?就算是他不想爭,可是麗貴妃及其家族、還有依附其家族、依附福王的大臣們要如何自處?這一點相信太子不會忘掉的,而紅鸞更不會把福王當成自己人。
那麼,她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呢?說實話今天晚上的事情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在她讓杏兒等人放話出去時,絕沒有想到會驚動太子、福王等皇子;她以為慈安宮裡只有眾妃而已。
事情不在她的控制之內,可是事情卻是因她而起,坐等他人來救不是紅鸞的習慣:不要說對方貴為太子、皇子,就算是古安平等人她也不會只等著的,因為她不喜歡只是給人添麻煩。
就在她的父母被大水沖走的那一刻讓她明白的這個道理,如果她有能力可以幫助她的父母,而不是只知道哭泣等著她的父母來救她,那麼她的父母是不是會有一線生機?只要她的身體再強壯一些,只要她識得水性,她的父母就不會被大水沖得不知所蹤,使得她連親手讓雙親入土為安的機會都沒有。
她不再是小孩子,就不能只是指望著誰來救她;有人來幫她當然好,就像福王和太子解決掉了安皇子,可是她不能指望著太子和福王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他們本身就有許多的麻煩要解決呢。
還有太子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過不去,她可是什麼也沒有做過,沒有和太子妃為敵的意思:她要跟隨太子自然不會和太子妃為難的,可太子妃為難她,依著她有仇不報非君子的性子,怎麼可能就這樣讓太子妃安然無事的過去?
安皇子那裡她自然也要討得公道,有些法子不能用到明面上罷了,但是紅鸞卻並不打算就此作罷:福王和太子雖然已經為她出了氣,但她還是習慣自己的仇自己報。
雖然事情有些失控,不過紅鸞相信自己還是能給太子妃一個教訓的;她上前對太后跪倒:「太后,太子妃對奴婢恩遇讓奴婢受寵若驚、無以為報。」
紅鸞一開口就很出乎眾人的意料,聽起來她對太子妃賜婚的事情很滿意的樣子;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做為平常的宮人能離開皇宮那可是很好的事情,比起老死在宮中、或是年華老去時再離宮,此時離宮嫁人當然極好的事情。
只是她喜歡與否並不重要,因為她只是個宮女罷了;聽到她的話太后微微皺起眉頭來,很有些不快,因為紅鸞此時說這樣的話很不合時宜,且她安排紅鸞要做的事情還沒有開始呢,此時怎麼可能讓紅鸞出宮;再說經過剛剛大殿之上幾次的爭執,此時再讓太子妃賜婚給紅鸞,多多少少都有些損她太后的顏面。
太子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沒有說話,他相信紅鸞應該還有話要說,不可能會依著太子妃的安排行事;康王倒是真得不再意紅鸞是不是出宮,他只是焦急於紅鸞這個「呆瓜」不識好壞人:「好什麼好,本王給你說過的話忘了?你真想嫁人就等著太后和皇兄以後把你賜給我好了,要不你就一輩子伺候太后和皇兄。」
太后瞪了康王一眼卻沒有斥責他,安皇子的眼神冷冷的掃過紅鸞,心裡盤算著紅鸞是不是想避開他而打算從了太子妃?不過從了也好,太子妃也不會讓紅鸞好過,且還會讓太子樹下許多的強敵;他的目光不停的、悄悄的在太子和福王身上掃動,想確認他的兩位皇兄是不是真得對紅鸞有心思,有多麼深的心思,這才便於他安排以後的事情。
福王以手托著自己的頭,看著紅鸞用略有些傷感的語氣道:「紅鸞恭侍,你如此說話知道不知道傷了很多人的心?這麼多人齊聚太后面前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因為你的親事,本來大家都以為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太后待你有天高地厚之恩你還沒有回報,就想要離宮而去,是不是太過了些。」
他說得半真半假,帶著笑意倒並不會讓人當真,可是話中的意思很明顯,他在提醒紅鸞不要答應太子妃的賜婚;但是自他的話中很難能斷定他是不是對紅鸞別有心思,不管是麗妃那裡說、還是自他本身來說,他都不會想讓太子妃佔了上風去。
其中不關大位之爭,卻是真正的切身利益,他如何能相讓一步?此點,他和太子是不是目的相同呢就未知了。
太子妃倒沒有想到紅鸞開口就要答應自己的賜婚,事情千折百轉她是受了驚又受了氣的,此時忽然心中大大的痛快了一把:你們就是算是再有道理、再有本事、再厲害十分又如何?你們就算是把老天說了下來,可是都頂不過紅鸞一句同意。
她沒有想到事情峰迴路轉,雖然也知道此時就算佔得半點上風,以後她及她的家族都會有不少的麻煩,可是看到太子和紅鸞前後腳進來,早已經爐火中燒的她哪裡還能想得長遠?當即微笑著對紅鸞道:「也只是因為你伺候太后伺候的好罷了。」
現在的她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因為紅鸞代她把耳光甩到了太后的臉上、甩到了福王等所有殿上反對她賜婚給紅鸞之人的臉上,比起她親手打過可要痛快太多、太多了。
殿上眾妃也愣住了,她們會及時的得到消息前來為難太子妃,就是因為得自宮奴院的消息:她們都認定紅鸞是不想被太子妃賜婚的,根本就沒有想過紅鸞會同意;如果紅鸞要同意,她們今天晚上要難為太子妃什麼?
柔妃和麗妃的眼中都有東西閃過,只是身為宮妃日久早已經不習慣把情緒擺在臉上,倒並沒有對紅鸞擺出臉子,或是訓斥紅鸞;但是她們都有種被紅鸞耍了的感覺,心中憋著一股火氣不停翻湧,頂得她們胸口發痛。
尚宮大人看了紅鸞一眼,自福王開口代她解了眼下的麻煩後,原以為紅鸞的危險已經過去,卻沒有想到紅鸞會自己再跳進去:所有想保護紅鸞的努力,就在紅鸞開口的時候都無用,且變得可笑。
她仔細的看著紅鸞,相比殿上眾人她是最瞭解紅鸞的人,性子如此要強的人就算是想出宮遠離紛擾,也不會就此甘心落入太子妃的手掌任由太子妃擺佈,以後要仰太子妃的鼻息過活吧?她可以斷定,紅鸞不是那樣的人。
「謝太子妃的恩典。」紅鸞的聲音依然清朗,彷彿她沒有感覺到大殿之上人們的變化:「太子妃讓典工大人送來的那些公子的家世情形,奴婢都看過了,實在是上上好的,奴婢羞愧只怕是辱沒了那些公子。」
「典工大人勸了奴婢好些話,可謂是極為盡心,奴婢也是深深感恩;」她左右看了看有些驚訝:「典工大人沒有隨太子妃一起過來給太后請安嗎?奴婢還想當面叩謝大人呢。」
尚宮大人的眼中有了笑意:「是啊,太子妃怎麼沒有把典工帶過來?如此喜事不論成與不成,她可是做了大媒的;」她轉身看向太后:「太后娘娘,依臣婢來看不如把典工喚來,能如此為太后分憂的人可不多呢。」
太后看看尚宮,在聽到尚宮自稱臣婢時就明白她這是在公事公辦,也就是在提醒此事已經不是私事了;想到楊典工居然回也不回自己,就敢自作主張去紅鸞那裡「保媒」心中自然是極為不舒服的。
尚宮輕微的點頭好像在暗示什麼:「太后娘娘年事已高,今天卻太多操勞了,要多注意自己的鳳體才是;」她把熱茶親奉過去:「太后榮養才能讓太子妃等安心,不擔心太后的身體啊。」
皇貴妃取了帕子親自給太后拭手等:「就是,今天可就是太過勞累了,妾一會兒給太后按按才能睡得香些;您的鳳體安康就是妾等天大的福氣。」
尚宮和皇貴妃的話聽著當然沒有什麼,落入太子妃的耳中當然是什麼也沒有聽出來,可是良嬪卻聽得臉色大變:想想尚宮提到楊典工的話——為什麼楊典工給太后的人「保媒」卻不回太后一聲呢?因為太子妃是將來的中宮之主啊。
而尚宮說什麼年事已高,什麼要榮養,什麼才能讓太子妃安心,那在暗示什麼?後宮之主以後就是太子妃了!真真是誅心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