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章-373章外朝之因
楊典工和紅鸞都明白,她們的之間的仇怨是無法和解的,彼此總要爭個你爭我活的;尤其是楊典工,因為宮奴空額之事她絕不能放過紅鸞:不能受制於紅鸞,那是一條死路。
紅鸞無懼的迎視著她的目光,用目光答她:「宮中不是怕了就能活下去的。」她絕不能怕,只能勇往直前;哪怕她只是原地不動那也是自尋死,想要活命就要不停的向前走,絕不能膽怯。是真得不膽怯,也真得沒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
反正左右都是死,她為什麼不敢拚個魚死網破?楊典工只要敢逼她,她就敢把楊典工打個頭破血流:就算是太子妃,到了生死關頭那也只是個女子罷了,那層尊貴的身份在紅鸞要活下去的念頭前,什麼也不是。
「你說得也對,婚嫁乃是人生大事是要好好的考慮一番,太子妃那裡自有我為你分說兩句,不過時間並不多你是知道的,到時候不要讓我們都難做。」楊典工的目光忽然間變得平靜異常,並真得答應了紅鸞。
她說完揮手讓她的人都退了出去:「御花園當然不是不能去,不過東宮現在事情多你還是不要去尋晦氣的好,明白嗎?」她起身:「我明天晚上過來,到時候你總要給我個答案的,不管是什麼答案,你我都沒有太多的時間等下去。」
楊典工真得走了,走得時候好像又變回那個沉靜有耐性的人,彷彿也沒有任何火氣的樣子;她走得很急,有宮奴回來說她直接去了東宮。
紅鸞癱倒在椅子上,此時汗出如漿,實在是被剛剛太過驚險;如果楊典工當真一意孤行,太子妃也在太后那裡稟明了她的婚事——此事她不知道太子妃要在什麼時候對太后說;那她就算是鬧到宮正大人面前,事情也不會那麼簡單的解決。
她只是在賭太子妃還沒有對太后說,所以賭楊典工不敢太過份;可是此計也只能拖得一時,楊典工現在去了東宮,因為她剛剛脅迫定會想法子害她,相信太子妃很快就會去見太后的。
「杏兒你和人現在馬上去尋尚宮大人,小心不要再讓人撞上;二丫和招娣去尋尚勤大人,同樣要小心莫要再被人攔回來。」紅鸞雖然因為剛剛的緊張現在有些無力,可是她不敢浪費時間馬上開始佈置:「香梅……」
事關她報仇的大計,她不得不謹慎再謹慎,哪怕是只有一點希望也不能放過;可是就在杏兒轉身要出去時,紅鸞忽然叫著跳起來:「回來,都給我回來,我、有法子了。」她的眼睛盯在那幾張紙上笑了笑:「現在,你們聽我的話去做,尚宮大人那裡還是要去的,不過你這樣對大人說。」
人不停的被紅鸞使出去,直到屋裡沒有人時她才軟倒在椅子上發呆;法子想出來後她感覺好受多了,可是楊典工發難,她沒有法子只是寵希望於她人的感覺,卻時時縈繞在她的心頭,讓她不寒而慄。
現在雖然也是要依靠她人,卻不是沒有把握的那種:在她的謀算中,她能清楚的知道誰會出現;就算如此,也不能讓她把心頭的驚懼抹去——感覺就好像頭頂上懸著一把刀,只要某個貴人高興,她就會身首異處。
這感覺很不好,非常的不好;不好的讓紅鸞坐在椅子上發呆,直到杏兒等人陸續的回來時,她的坐姿都沒有變過。
現在紅鸞在活動她的手腳,因為久坐出神沒有動一動,她的腰背酸痛的她都要叫出來了:「痛死我了,我的腿木了,哦,好難受。」
腿麻木的感覺讓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屋裡歪歪扭扭、呲牙咧嘴的苦著臉問:「怎麼樣了?」
「按您的話都做好了,您不去太后那裡——」小順子看著紅鸞比瘸子走路還難看的樣子,想笑可是心裡又有擔心,表情很是怪異:「能成吧?我們不能冒丁點的險啊。」
紅鸞擺手,可是她的胳膊也麻木,如同小蟲子在咬、不是癢也算不上是痛的感覺讓她擺手的樣子很古怪:「我不能去,要在這裡等太后召我前去的時候再去。」
「會有什麼人去太后那裡?」杏兒也有些擔心:「良嬪娘娘雖然宮人向來都說她是極好的主子,可是她倒底是太子妃的親姑母,會幫我們嗎?」她很不解紅鸞除了讓她去尚宮大人那里外,就是打髮香梅和翠環去向良嬪娘娘求救。
紅鸞挑眉:「當然有用。」看杏兒不解的樣子笑道:「你也有傻的時候?」看向柳兒:「你懂的吧?」
柳兒皺皺眉頭:「倒是猜到了幾分,不過還是擔心;只憑猜測,宮中的事情其實向來難說,天知道貴人們心裡倒底如何想的。」
紅鸞笑道:「你啊,有時候說話太不直率了,你直說我一個宮人根本不會讓貴人們出手的就是了;的確,就算是太子妃行事有些太過,但是只是發落宮人而已,就算讓太后不快也不會動搖太子妃之位的;現在又是……,貴人們不會輕易出手。」
「就是啊。」柳兒皺起眉頭來:「您還是太行險了。」
紅鸞搖頭:「沒有。貴人們不會因我出手,可是會因太子妃的家族而出手;因為那幾個公子嘛,應該是大有玄機的。」她看著柳兒看過來聳肩:「你入宮多年不懂,我自然也不懂的,只是站在太子妃的位子上想事情,感覺她不會是單單只為了打發我出宮就弄得如此大動靜。」
「就算太子妃不很聰明,可是她的家族裡不可能全如她一樣,這些人的家世等等情形也不是太子妃能明瞭,能如此詳細應該是太子妃的家族給她的;我想,只是趕得巧太子妃借此來打發我罷了。」
「能讓太子妃家族看上眼的這些公子們,就算他們及他們的家族並不顯赫,定然是有些特別之處的,不然豈能入了太子妃家族的眼?我是不值得貴人們出手的,可是這些濟濟英才可就值得貴人們出手了。」
「現在我們只要等就好,等到貴人們各自得到這些英才們的詳細情形,到時候自然是有好戲可看的;宮中爭寵,除了女子們固有的本事外——也不是沒有憑此而榮寵不衰的貴人,不過那倒底是少數,大多都要內宮外朝相濟才能得到龍心一顧。」
紅鸞聳肩:「相信沒有哪個家族願意看到另外一個家族壯大,或是凜駕於其它家族之上的。」她並不知道京中的世族情況,不過良嬪在宮中多年相信太子妃的家族不會太差;而且憑著她聽來關於麗妃與柔妃家族的隻言片語,她們兩家的家族就如同她們兩人一樣鬥得很激烈。
麗妃的家族是不容柔妃家族壯大的,而柔妃的家族壯大並不是猛然間讓人無法忽視,而是自小處、細微處,不經意的壯大到可以和麗妃的家族過招:雖然贏少輸多。依此來判斷,只要太子妃的家族中人不是傻到極處,應該也會像柔妃的家族那樣做事。
還真就如紅鸞所想那樣,外朝現在也是暗潮湧動。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哪個家族不是在暗暗謀算著什麼,其中最簡單的就是網絡朝中有能力,會被太子所喜、沒有任何家族背景的人才。
太子妃的家族正為此上心,因為他們是無可爭議的太子黨;其它家族因為暗中所擁的皇子不同,所以在此事的用心各不一樣。
而送到紅鸞面前的那幾位公子就是被太子妃家族看上的青年才俊,他們籠絡之際當然也不會忘了讓他們感受到太子妃的存在,那是他們家族最大的憑籍,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由太子妃尋個由頭、借口賞給他們些東西或是人。
賞人是最好的,因為還可以當作耳目來用;只是太子妃所想和她的家族有點不同,居然聽到太子對紅鸞那麼維護之下妒火中燒,用家族送上來的名單打發紅鸞,折辱紅鸞來出心中的怒氣。
聽完紅鸞的話,柳兒和杏兒對視一眼雙雙點頭:「對,如果是這個樣子,貴人們沒有不出手的理由。」柳兒看著紅鸞一瘸一拐的走路笑了起來,知道紅鸞的法子有用當然沒有什麼可借擔心的了:「我還有一言。」她走到紅鸞身邊伸手又收回:「我現在能扶你嗎?」
紅鸞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你說就成,我還是自己走就好。」雖然每一步,每動一下胳膊都難受異常,不過她還是堅持著,因為活動開才會把這種痛苦完全抹殺。
「我感覺,我們應該多多交好些公公,尤其是在金鑾殿、朝房等處的公公們。」柳兒的聲音壓低:「我認為以後可能會有用到的時候,再怎麼說宮裡都有幾位貴人對您,可謂是另眼相看。」她說完笑了笑。
紅鸞偏頭想了想:「嗯,你說得對;只是此事不是一日之功,你們可以現在就安排著,說不定以後就能用上;就算是用不上也不損失什麼,不過千萬不要做得太過明顯,讓人生出疑心來就不好了。」
柳兒笑著點頭:「宮奴院可是好地方,這裡的掌理姑姑們可有不少是大有來頭的,以前總有些交好不錯的吧?就算沒有,她落難了可是她的兄弟姐妹們可不一定落難,七扭八拐的總能找著點關係,人家兄妹來往總不會有人說三道四的。」
「我們要做得就是對掌理姑姑、或是某些宮奴要多用些心思罷了,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來。」柳兒挑起的眉頭:「只是,此事不宜讓太多人知道,我們這些知道的人——」她的聲音忽然一冷,看著屋裡的人陰惻惻的道:「要麼守口如瓶,要麼就死;如果出了事兒自己挺不住,那也不要怪今天在場的哪一位出手,這也是全了我們的交情。」
「你們說,是不是?」柳兒的眉眼間帶著厲色,讓她看上去猙獰可怕的很。
紅鸞沒有阻止她,宮中討生活不容易,更何況她報仇的事情牽涉太大,慢慢的也不可能一絲都不讓身邊的人知道;柳兒能代她說出這番話來倒是好的,有些事情是不能防的,而做為自己人還是把話說清楚明白為好。
屋裡都是紅鸞極為相信的人,聽到柳兒的話都點頭稱是:「有哪個敢出賣大家的,定不能放過他。」事關各自的身家性命,倒沒有誰對柳兒生出惡感來。
紅鸞因為腿上的麻木咧嘴:「我是相信大家的。」她看了一眼柳兒,又看看杏兒,沒有想到現在聚在她身邊的人,不知不覺中以她們二人為首了。想想柳兒的細心與杏兒的聰慧,她微笑點頭:「以後有什麼事情我不在的時候,由柳兒和杏兒商量著來。」
她要做得事情有多危險就有多大,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就像某個乞兒頭說過:好頭兒可以不是本事最大的,只要他有本事讓每個人都能做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好頭兒。
總要讓這些人慢慢的開始獨自做事,才能成為她有力的幫手;憑她一人在宮中,是不可能活得下去,更不要提什麼報仇了。
晚上很快到了,宮奴院平靜的很;楊典工知道紅鸞沒有離開,雖然人出來不少不過也只是去了尚宮局和良嬪那裡,笑了笑輕輕的道:「還想翻出我的手掌去?」
不多時又有人進來:「司工大人告病了,這兩三天不會當差,在宮外的私宅裡靜養。」
楊典工把茶盞丟到地上,恨恨的罵了一句什麼把人打發出去了;她瞇起眼睛:「怎麼可能,為什麼呢?」她煩燥不堪的起身在地上走來走去,卻還是沒有想明白。
「蠢得如同豬一樣的太子妃,哪個想幫她?」她灌下去一杯茶:「司工這次在搞什麼,居然連個招呼也不打。」她看看外面的天色:「現在太子妃應該已經和太后說完了吧,事情到明天也就結束了,見到司工大人後再問個清楚吧。」
「該死的宮奴,一朝得志居然如此猖狂,她就算是出了宮也不能留她的性命。」楊典工想到太子妃的表妹,唇邊閃過一絲陰笑。
此時慈安宮中的太后,正和皇貴妃、太子妃說話。
太子妃見哄得太后笑開了花,正想開口提給紅鸞賜婚的事情,就聽到太監的公鴨嗓子大叫:「良嬪娘娘到——!」她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只希望良嬪不會壞她好事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