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章-356章不拿主意
太后在太子說話的時候,伸手輕輕的拍拍他的手,想到多年來自己和皇帝待太子確有些疏忽之處,甚至在宮中讓他幾次面對刺客的劍:至今也沒有捉到刺客也是她心中的刺,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不少的愧疚來。
看太子的目光柔和慈祥了許多,想到他和福王今天的言行,心下當真有三分信了他們兄弟的話;至少是相信了太子:這孩子不容易啊。
「倒是二弟說得極為有理,我們要對父皇盡孝就要用自己的人,怎麼能打太后之人的主意呢,你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四弟?」太子的聲音如同平日裡的溫和:「太后當年給先帝的可都是自己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太后親自調理出來的,這樣太后才能放心她們伺候先帝啊。」他輕輕一句話就把太后當年的所為抹平了。
太后聽得唇邊露出幾分笑意來,相信以後就算是有人提到她當年所為,有太子的這幾句話自然就好多了。
「不知道四弟要給父皇幾個人用?我看四弟是早有此心吧,帶來的人就很有幾人是不錯的。」他隻字不提五皇子的話,藉著福王的話把茅頭指向了安皇子;對安皇子身後的人抱以和善的微笑,完全無視她們的驚慌。
福王的眼微一收縮,很快就笑起來:「就是,看來還是四弟最有孝心,是我們兄弟所不及也。」他的目光在紅鸞身上掃過,最後落到太后臉上:「太后,您說是不是?」
太后點頭:「你們兄弟有這番孝心的確很好。」話模稜兩可,她並沒有完全贊同太子和福王的話;顯然對兩兄弟的疑慮與惱意並沒有完全消除。
安皇子的臉色有些難看,可是他的神色變化落到紅鸞的眼中,有些突兀;在紅鸞看來,四皇子應該自始至終都面無表情才對。
她安靜的跪在地上除了請安外,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此時此地沒有她開口的餘地,所說的話也不是她能摻和的,如果她想活命的話;紅鸞清楚,所以沉默的把她自己的性命交到大殿之上的貴人手中。
她當然不願,可是除此之外只會死得更快;命懸他人手上的感覺讓她如坐針氈,緊張的幾乎透不過一口氣來,卻又是那麼的無可奈何;除了等之外她能做得還是等。
安皇子輕輕的開口:「皇兄說得是,又是小弟所慮不周,回頭就把兩個宮人送到奉元殿去。」
福王輕笑搖頭:「四弟也太心急了些,先把人送到東宮來讓我們皇嫂調教她們一番吧;去伺候父皇總要好好的再學學規矩才成,本來由太后調教最好,只是我們做兒孫的怎麼好總勞煩太后?應該是我們為太后分憂才對。」
他輕輕兩句話就把四皇子的人弄到了東宮裡,怎麼可能讓四皇子此時安插人手到奉元殿中?他和太子都不可能坐視不理的。
太子已經答應下來:「二弟說得有理,太后您看這麼做可以嗎?」
太后點頭:「可以。」她對幾個孫子的明爭暗鬥是清楚的,所以現在有些不快了;沒有誰喜歡小輩們不和的,尤其是在她兒子性命垂危之時。
四皇子自然只能把人送到東宮去了,而且這兩個人還由不得他做主,要由太子指定了;要知道跟在他身後的人都是自幼跟在他身邊的人,被太子帶走哪一個也不是他想看到。可是今天的事情已經由不得他做主。
「小弟雖然所慮欠周,但是也看得出來紅鸞恭侍的不同來,她可不止是得到了太后的喜歡呢。」安皇子的笑帶著一絲陰冷映入紅鸞的眼中:「又得到了太子和二皇兄的喜歡,倒也是她的造化。」
太后聞言看向紅鸞,目光平和;而太子和福王卻都看了一眼安皇子,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此時太子和福王說話反而不好,只會越描越黑罷了,真得惹太后生氣著惱認為他們兄弟對同一個女子動心,只怕紅鸞會立時會杖斃而死:安皇子今天還真是和紅鸞耗上了,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把紅鸞逼到絕路上去。
在太子和福王的聯手下,安皇子吃了大大的虧卻在太后面前不能聲張而啞忍;而他的這次反擊出奇的贏了,雖然眼下來看沒有太大的作用。
福王看著他笑了笑,笑得極為溫和卻自袖中拿出一樣東西來給太后:「太后,孫兒今天來是有要事的,無意中發現了這種東西還請太后過目。」他遞出去的是一本帳冊。
太子看一眼福王:「你也是有要事來見太后的?我也是如此。」他自袖中拿出幾本奏折:「此事非同小可,孫兒不敢自作主張,特來請太后過目。」他遞給太后的是一疊奏章,不多也不算少,大約有七八本之多。
太后有些疑惑的看看太子和福王,當然是疑心他們在聯手做什麼事情;但是太子和福王都回望著她無畏無懼,目光已經坦承他們的確是有謀而來。
太后收回目光先拿起太子遞上來的奏章來看,看著看著臉色大變,然後飛快的看過七八本奏折後看一眼太子,伸手拿起了福王奉上的帳冊。
看完之後她大怒的把帳冊摔在地上:「你自己看看吧,倒沒有想到你有如此的好本事。」
五皇子看看動也不動的四皇子,以為是太后在發作自己,顫動著身子起來就要去揀地上的東西;而顯然他誤會了太后的意思,再一次在正確的時候做了不正確的事情。
「你給哀家坐下,哀家沒有說你,諒你也沒有如此大的本事。」太后斥責五皇子後看向四皇子:「你很坐得住啊,給哀家把東西拿起來好好看看!」
四皇子一臉的驚恐:「太后、太后您在斥責孫兒?」他完全是不敢相信的樣子,說完話還看看太子和福王,好像是在指責他們、也好像是想問他們倒底發生了什麼。
太后的臉卻沒有收起來:「不是說你還在說哪個,在哀家這大殿之上除了你之外,你的四個兄弟加一起也沒有你如此的本事。」
康王安靜的半天,此時忽然起身把帳冊拿到了手中看了兩行後,看著安皇子吃驚的張大嘴巴:「你膽子,果然比我大多了;我如果早知道,就是你求我我也不敢動你一指頭。」
安皇子看著康王沒有說話,只是過去把他手中的帳冊拿到手中看了幾眼,然後臉色越來越白,最終他把帳冊丟在地上:「太后,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太后看著他:「哀家也不想它是真的,你可有什麼證實它不是真的?」
安皇子失魂落魄的站了半天抬起頭來:「太后,孫兒真得什麼也不知道,也無法證實它不是真的;孫兒只是想它不可能是真的,也許是有人要害孫兒。」
太后看著他:「誰要害你?又為什麼要害你?」
安皇子盯著自己的腳尖,並沒有去看太子或是福王一眼:「孫兒不知道說得對不對,如果話裡有什麼不妥還請太后莫要怪孫兒。幾天前朝中大臣上書要讓福王攝政,此舉陷二皇兄於不義之地失了父皇和太后的歡心。」他沒有什麼顧忌的直言此事,倒讓太后的臉色稍稍一緩。
「接著父皇因知道此事而病情加重,不少人疑為皇兄所為,而皇兄也有些辯無可辯,從而也失了父皇和太后的心;宮中年紀大些的皇子並不多,數來數去也唯有我們五個而已,可是今天三皇兄不知何故攔住我暴打,自然也就讓太后震怒,與父皇和太后的期望不符。」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至此三位皇兄都不能讓父皇滿意,接下來當然是我;可是我在宮中並不出彩,也甚少與人有來往,朝中之事也從不過問摻與,更不喜歡和人爭執,所以、所以有現在這個帳冊!」
安皇子說完一雙眼睛現出了濕潤來:「太后,孫兒真得什麼也不知道,對於這帳冊的真假也無從判定;可是骨肉至親,孫兒不相信、不相信他會做出如此之事。」
太后盯著安皇子看了半晌:「老三沒有說錯你,你倒真是有些膽量,哀家也是今日才知道;敢言眾人不敢言之事,你也不用太過妄自菲薄了。不過,以此來就說此事同你有關,卻也太過牽強了。」她的話鋒一轉居然把四皇子的罪名就這樣抹掉了。
紅鸞聽得佩服至極,原來不明白安皇子的話現在已經完全懂了:她不知道那帳冊上都寫了些什麼,但是自太后等人的話中明白那帳冊和四皇子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只是那帳冊的人和四皇子有莫大的關係而已。
四皇子嚇得臉色蒼白急急的辯稱,把宮中極少人看破的事情說出來後,再把帳冊和他自己綁在一起:自然會有人出口替他說出那句他最想說的話——那帳冊並不能證實他如何了。
接下來四皇子也就不用再說什麼,因為太后替他說出來了,就算是太子和福王如果沒有確鑿的證言與證物,都不能胡亂開口。
四皇子顫著身子:「可是、可是孫兒想……」
「這帳冊不過是你外祖家弄出來的,可是你指使的?」太后的聲音嚴厲起來。
「不,不是;絕對不是。」四皇子跪倒在地上:「太后明鏨,孫兒和外祖家走得並不近,一年也就是見那麼兩次而已;平常孫兒的行止很容易就能查到,這幾年裡孫兒出宮的次數更是一隻手就能數過來——孫兒的確是什麼也不知道,請太后明查。」
太后皺起眉頭來:「你起來吧。」
四皇子卻連連叩頭:「太后,太后,孫兒真得是什麼也沒有做,您老人家要相信孫兒啊;孫兒不想成為元妃第二啊,太后定要為孫兒……」
「住口!」太后忽然怒容滿面:「你是堂堂皇家的兒孫,無憑無據哪個敢動你?胡言亂語些什麼,當真是有失體統,還不給哀家起來。」
安皇子喏喏連聲的起身,卻不敢再多說話,只是站在殿中輕輕的顫抖著身子。
紅鸞從來沒有聽說過宮中有元妃此人,聽宮中的那些老人說,現在宮中的貴人相比先帝那個時候可是少了許多,但是在紅鸞看來人也不少了:皇貴妃有一個,貴妃有兩人,妃子位份的沒有,接下來婕妤有一人,可是宮中卻好像沒有那麼一個人,紅鸞更是不曾見過其人;接下來的容華也沒有,倒是嬪有三位之多;其它低位份的貴人左右數一數有十一二位呢。
貴人們當中有病逝的,聽說病死過一位妃位的娘娘,還有因難產死掉過一位容華娘娘:具體如何紅鸞從來不問;不過是有人說的時候她聽到那麼一兩耳朵,聽過也就算了。算起來紅鸞入宮的時間也不算很短,又因為執掌宮奴院對宮中各殿各房極為熟悉,才會知道宮中有多少宮人的。
卻從來沒有人對她提過元妃此人。
忽然間紅鸞想起了承露殿來:那裡住得倒底是哪一位娘娘從來沒有人對紅鸞提起過,原本紅鸞以為那裡住得是某位容華或婕妤,卻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是一位妃子位份的娘娘。
按理說妃子就可以獨自掌理一宮,承露殿的地方可不小,她可以繼續住下去只是承露殿就要成為承露宮了;可是承露只是殿名而非宮名——不會是自己想左了,那裡根本就不是元妃的住處。
腦中霎間閃過的念頭,把紅鸞自己也嚇得不輕,至少她在宮中如此忌諱承露殿的事情,就可以知道那絕不是小事;而她做為宮人來說,知道了什麼或妄自猜測什麼,都是在自尋死路。
殿上再一次靜了下來,就好像五皇子說錯話的時候,完全無人有開口的意思;這次連太子也只是低頭喫茶,看得出來他是絕不會說話。
太后的怒色漸漸隱下去,她閉著眼睛想了很久之後忽然道:「哀家乏了,奏折也罷、帳冊也罷,這些也不是哀家能操心的事情。」
眾人不知道她的意思,都靜靜的看著她一言不發;她長長歎氣:「容嬪和**,你們一會兒陪我進去,給我讀讀書什麼的讓我睡一會兒;至於其它的事情,現在皇帝病著,太子啊,你要多承擔些;哀家是個婦道人家,前面朝廷裡的事兒你自拿主意就是,不要來煩哀家;就是你來問了,哀家也幫你拿不了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