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鳶公主頓時訝異地問道:「聖母為何有此一問?」
筱雨笑道:「我就是有些好奇,想知道似康康這般小的孩子,等坐上皇位了,他要如何去治理西嶺江山。」
珂鳶公主理所當然地道:「自然有雙王輔佐。」
末了她大概是覺得這話有些不妥當,彷彿是沒將聖子的雙親放在眼裡,便補充道:「聖父聖母自然也可以幫著聖子治理天下。」
筱雨頓時一笑,隨即歎息一聲:「就怕康康太小,貴族、平民都不服從於他。我王登西之後,若是有人以康康年幼,難以堪當大任為由,對康康不利……」
珂鳶公主看了筱雨一眼。
筱雨覺得,她那一眼似乎就已經將她的目的給看穿了。
能得到西嶺王的青睞,能成為西嶺百姓心目中的神女,珂鳶公主自然也不會是個草包。
相比起寶晶公主的浮躁來說,珂鳶公主穩重得多。
雖然她臉色總是蒼白,顯得有些營養不良,身體不好,但珂鳶公主做事井井有條,踏踏實實。
這一點,從珂鳶公主接他們進聖域起就可見一斑。
這樣的人,筱雨對她的好感會更多些。
筱雨頓時就呼了口氣。
「公主是明白人,我最喜歡和明白人打交道,將所有的事都擺到檯面上來說,好過藏藏掖掖,試試探探。」
筱雨莞爾一笑,直望向珂鳶公主,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那我就直白地問公主一句。若是我王登西後,有人以康康年幼,且有大晉血統而出言反對,到那時候,公主該當如何?」
珂鳶公主並沒有花時間去思索,她當即便回道:「聖子乃是我王認可的帝皇繼承之人,由不得任何人質疑。成佛柱已升,再無更改,除了聖子,其餘人承位,名不正,言不順。若真有人生了此心,我自當反對到底。」
「也就是說,公主會站在我們這一邊了?」筱雨笑問道。
「不。」珂鳶公主道:「聖父聖母是聖父聖母,你們雖然乃是聖子的至親,比起聖子來,卻沒有那麼重要。我不是站在你們一邊,而是站在我王和聖子一邊。」
筱雨臉上笑意未消,珂鳶公主的態度,她很欣賞。
「多謝公主。」筱雨道了一句謝,輕聲道:「雖然我的假設不一定能出現,但未雨綢繆也是一件好事。若真的發生了那等萬一,還請公主記住今日所言。」
珂鳶公主站起身道:「我自然不會食言,守護聖子,乃我此生之責。」
珂鳶公主對筱雨行了一禮:「聖母若無旁事,我這邊告退了。」
筱雨點點頭,起身相送了一段,珂鳶公主請她留步。
筱雨喚住她,遲疑了下方才問道:「公主,不知道寶晶公主……如今如何了?」
珂鳶公主頓了頓,道:「我王決定登西後,讓寶晶公主做守陵人。」
「守陵人?」筱雨愣了半瞬,心裡想著,守陵人顧名思義,就是守衛陵寢的人。一般這樣的人都有一些不得不遵守的規矩。在筱雨的理解之中,守陵人多少會沒有自由。
寶晶公主已經是個殘廢了,讓她做守陵人,不得不說還是挺殘忍的,等同於是將她僅有的餘生都禁錮住了。
珂鳶公主不欲多說,給筱雨行了個禮離開了。
筱雨不知道西嶺帝皇的守陵人有什麼講究,等陌大人來之後,便好奇地問了一句。
聽到筱雨說,西嶺王欲讓寶晶公主做守陵人,陌大人愣了一下。
「怎麼了?」筱雨忙問道。她察覺到陌大人的神情不大對。
「女守陵人倒是頭一次聽說。」陌大人輕聲道:「斷龍石落下之後,守陵人就會被封在陵寢之中。寶晶公主行動不便,在那樣的地方……」
陌大人搖了搖頭,輕聲歎了一句,表情有些不忍。
筱雨吐了口氣,沒有太多可憐她的感覺。
但她也做不到哈哈大笑,只是覺得心裡壓著的一塊石頭鬆了,感覺整個人輕鬆很多。
楚彧回來後,筱雨將她和珂鳶公主的談話告訴了楚彧。
「珂鳶公主的性情有些冷,但她瞧著便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楚彧點點頭道:「你的話已經說到那個份兒上,珂鳶公主能這般回答你,倒也不必再對她存疑了。」
筱雨點了點頭,問楚彧道:「與玉芝王聊得怎麼樣?」
楚彧笑了笑,卻是提道:「玉芝王引我與上林奎琪見了一面。」
「上林奎琪?」筱雨頓時吃了一驚。
上林奎琪和珂鳶公主是西嶺王屬意的雙王繼承人,玉芝王引楚彧見上林奎琪並不奇怪。
但重點在於,上林奎琪同時也是蘭樹王的兒子。
在楚彧等人未出現之前,上林奎琪便是呼聲最高的下一任玉芝王的人選。同時他也很有機會能夠繼承西嶺帝皇之位。
西嶺的皇位傳承有些「禪讓」的味道,皇族中人如果有能力,自然是繼位的不二人選。但如果皇族當中的人沒有能力,便可能從貴族裡選一人「暫代」帝皇,待皇族中出現有能力者,再將皇位返還。
如果是這樣繼承皇位的非皇族人,在位期間不能生育子嗣,若本身有子嗣,也不能將皇位再傳給自己的兒子。
歸根到底,西嶺江山還是屬於姓「聖」的皇族。
這樣的情況西嶺史上出現的不多,但也不能說是沒有。
上林奎琪本人是什麼想法,筱雨不得而知。但蘭樹王的態度是很淺顯的,她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成為西嶺的帝皇,所以對楚彧等人的出現表達了相當的不滿。
這也是筱雨擔心待西嶺王死後,會有人產生「謀朝篡位」想法的原因之一。
最讓人不能放心的,便是蘭樹王了。
「你見到上林奎琪了?」筱雨驚呼一聲,問道:「他人怎麼樣?」
「嗯……不好說。」
楚彧頓了頓,卻是搖頭,道:「光看表面的話,和力莽所說的一樣,溫文爾雅,很有人緣。不過……我總覺得他讓人有寫不透。」
「城府深?」筱雨問道。
「也不能這麼說。」楚彧想了想,蹙起眉頭:「他外表上看起起很俊秀,氣質也很溫和,但不可否認,和他說話時能感覺得到他有些……兩面三刀。他是很有能力的人,但他會讓我產生一種不自在感。你知道什麼叫『笑面虎』嗎?他就給我這種感覺,讓人沒辦法對他產生信任。」
筱雨點頭,她明白楚彧的意思。
「那……玉芝王引上林奎琪跟你見面是什麼意思?」筱雨輕輕蹙起眉,道:「你能感覺得到上林奎琪比較有心計,玉芝王應該也知道。」
筱雨頓了頓,道:「不過我也曾經聽陌大人說起過上林奎琪。在陌大人的描述當中,她將上林奎琪和玉芝王、珂鳶公主等同起來,說他們都是善良的人。相對於覺得奴隸殉葬乃天經地義的其他西嶺貴族,這三個人似乎並不認可殉葬之制。」
楚彧揚了揚眉:「陌大人認為上林奎琪是個善良之人?」
「她是這個意思。」筱雨點頭,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上林奎琪……到底是蘭樹王的兒子。我們能信任他嗎?蘭樹王如果想要在西嶺王過世的時候動手腳,為的肯定也是上林奎琪。」
楚彧點頭,想了片刻後道:「既然對他存疑,我們還是與他減少接觸的好。到底是不瞭解這個人,小心一點總沒有壞處。」
筱雨頷首,輕歎一聲:「西嶺王自從抽上福壽膏後,倒是有短暫的時間會精神亢奮,但我瞧著,他的身體是越來越不好了。」
筱雨看向楚彧:「恐怕沒多少日子了。」
「早就知道的事。」
楚彧對西嶺王沒有感情,沉吟後道:「我們如今也在盼著這日子。」
楚彧說的話倒也沒錯。
他們到西嶺來,本就是想掌控住西嶺的局勢。西嶺王一日不死,他們就一日沒辦法反客為主。
筱雨輕輕點頭,道:「這日子也就在最近了。」
西嶺王過世是在一日清晨。
同往常一樣,筱雨起身之後給康康洗了個澡,餵他吃奶,等著中央大殿的人來通知他將康康帶過去。
只是比往常等的時間更長,還不見中央大殿的人來。筱雨還想著,是不是今日西嶺王不見康康了。
就在她猜想的時候,筱雨敏銳得感覺到了附近有無數人在跑動的聲音。
她的五感十分敏銳,這動靜她感覺得很真切。
筱雨一開始以為是不是地震。
但她感覺了一下,地下並沒有椅。
筱雨抱著康康走到了門口,仔細聽了下。
她轉過頭看向郭嬤嬤:「嬤嬤,讓人去瞧瞧,那邊兒出了什麼事。」
筱雨指著發出動靜的方向,郭嬤嬤趕緊讓兩個奴隸跑過去。
不一會兒後那兩個奴隸便跑了回來,兩人都是臉色蒼白,好像見鬼了一樣。
筱雨還以為有什麼令人驚異的事情發生,立刻問道:「什麼事?」
那兩個奴隸頓時跪了下來,道:「回,回聖母,是,是我王……我王坐化了！」
筱雨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坐化」的意思,還問道:「什麼是坐化?」
郭嬤嬤立刻拉了拉筱雨,輕聲道:「就是坐著去世的意思。」
筱雨頓時恍然,然後便是臉色一肅:「準備一下,我們去中央大殿。」
郭嬤嬤領會到筱雨的意思,頓時點頭:「是。」
，！認準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