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說完,手掌覆蓋上小腹。舒虺璩酉因為她穿著厚厚的棉衣,完全看不出是孕婦,但此時她的手緊壓在腹部,棉衣被壓下去,終於顯出了微凸的肚子。
陸霆鈞視線冷冷掃過她,淡漠的說道,「孩子不是我的。」
王媛笑著,肆意也苦澀。「是你的,已經四個月了,就是那次我將你迷倒那天留下的。」
陸霆鈞有片刻的沉默,冷然一笑,「不可能,那次我給你吃了避孕藥。」
「是啊,你是給我吃了避孕藥,可是你走之後,我去醫院洗了胃。」王媛唇角笑靨越發張揚,肚子裡的孩子,是她現在唯一的籌碼。「你不相信也沒關係,等我將他生出來之後,你可以帶著孩子去做親子鑒定。嫦」
陸霆鈞看著她,臉色終於變了,比窗外的夜色還要陰霾。他陸霆鈞真是陰溝裡翻船,竟然一次又一次被這女人算計。
看著陸霆鈞陰下來的臉色,王媛卻越發得意了。「反正安曉冉也不能再生了。安安一個人也寂寞,多個弟弟妹妹陪他也好。就是不知道安曉冉能不能容得下我肚子裡的孩子,她可是傅將軍的女兒,會願意給別人的孩子當後媽?」
陸霆鈞盯了她半響,才沉聲開口,「你究竟想怎麼樣?任」
「我想要你出手幫王家。」王媛說道。
陸霆鈞一笑,難掩冷諷。「王媛,你真以為我能一手遮天了。你爸的事中央十分重視,他違法亂紀證據確鑿,多少雙眼睛盯著,我根本不可能做手腳。我覺得你現在更應該關心的是你自己的處境,那麼龐大的數額,你爸不可能一下子吞進去,洗錢的事兒,你也脫不了干係。一億的數額,顧及也夠你在裡面蹲幾年了。」
王媛緊咬著牙關,淚珠在眸中不停打轉,她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事,但她相信父親一定不會出賣她,所以,她暫時是沒有危險的。除非有人要斬草除根,將王家毀的徹底。「霆鈞,我只要你幫我這一次,我答應你,我會帶著孩子永遠消失在你的世界,不會再破壞你和安曉冉。」
陸霆鈞重新坐回到沙發上,又點了一根煙,他沒有說話,一直安靜的吸煙,直到煙蒂燃盡,被他按滅在精緻昂貴的水晶煙灰缸懷中。「我可以幫你脫罪,也可以盡量留下你爸一條命,但條件是,你要拿掉肚子裡的孩子。」
王媛只覺得腦袋翁的一聲作響,她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陸霆鈞,你,你說什麼?」
陸霆鈞再次揚起的笑意帶著幾分不耐,他一向不太喜歡將話說第二遍。「怎麼?沒聽清嗎?我讓你拿掉孩子,我保你爸一條命,當然,他只能活在監獄裡。」
「陸霆鈞!」王媛嘶喊了一聲,淚水再次奪眶而出。手臂緊緊的摀住小腹。「他是你的孩子,你怎麼這樣狠心啊。」
陸霆鈞神色冷冽,沒有絲毫感情。「他本來就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你肚子裡的東西是怎麼來的,你比我更清楚。」
王媛踉蹌後退,跌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我知道是我騙了你,可是,他已經存在了,為什麼你不肯放過他?陸霆鈞,你冷血,你根本不是人。」王媛哭的歇斯底里,身體不停的顫抖著。
「除了曉冉以外,我不會要任何女人給我生孩子,你更不配。」陸霆鈞又點了根煙,漫不經心的吸著。眸光卻逐漸幽深沉冷。他惹了太多的桃花債,也許是上天在懲罰他,所以冉冉不能再懷孕了,並不是沒有遺憾,但他已經有了安安,他陸霆鈞此生足矣。
王媛的身體一點點僵硬,連顫抖的力氣都沒有了。她一直隱瞞著孩子的事,就是害怕他會讓她打掉,可她終究錯算了陸霆鈞,他不愛她,又怎麼會在乎她的死活。如果她真的死在手術台上,那也是她時運不濟,他根本不會為她掉一滴眼淚。如果是曾經,還有陸震川為她做主,現在王家敗了,陸部長怎麼還會承認她。
「可是,孩子已經四個多月了,打胎是有危險的……」
尚未等她將話說完,陸霆鈞便生硬的打斷了她。「所以,我給你時間考慮,用你肚子裡孩子的命換你爸的命和你擺脫牢獄之災,這筆買賣,似乎並不虧。」他說完,起身向樓上走去,似乎想到什麼,在樓梯口處頓住腳步,又道,「不過,你的時間並不多了,這個月底你爸的案子就會結案,等將人拉去了刑場,你在後悔只怕就來不及了。」
王媛呆愣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處,她雙臂環抱住身體,放聲哭泣。一個是她最親的父親,另一個是血脈相連的骨肉,她究竟該何去何從呢!陸霆鈞,他怎麼能如此殘忍的對待她,她是真心愛他的啊。
陸霆鈞走進書房,隨手翻了幾頁文件,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的。他隱約明白了曉冉想要再次逃離的原因,只怕她早已知道了王媛懷孕的事。那麼驕傲的冉冉,她怎麼可能再容忍他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呢。更何況,王媛懷上這個孩子的時候,正是他對曉冉信誓旦旦的時候,在曉冉看來,這無疑是一種背叛。
他煩躁的丟下手中的文件,撥通了顧希堯的電話。電話響了十幾聲後才被接起,那一端傳出的聲音帶著模糊的慵懶,這個時候,顧希堯早摟著老婆睡覺了。「陸軍長,這麼晚打來,有什麼事兒嗎?」
「嗯。」陸霆鈞淡應了聲,繼續道,「我想保姓王的一條命。」
「什麼?」顧希堯頓時睡意全消,翻身而起,披了衣服向陽台走去。他並不想讓這些瑣碎的事影響到笑恩的休息。「陸軍長,我沒聽錯吧,你留姓王的一條命?」
「嗯。」陸霆鈞再次確認。「我有我的理由,你不必知道,只要告訴我,你能不能做到?」
顧希堯蹙眉,沉默了半響後,才再次開口,「的確有些棘手,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如果你一定要他後半生活在監獄裡,我倒是可以想些辦法。」顧希堯的聲音帶著幾分為難,畢竟王書記的犯罪證據都已經移交到司法部門,當初他們動手,便沒想著要給姓王的留活路,誰會想到陸霆鈞突然又鬧這麼一出。
「謝了,我等你的消息。越快越好,有些事,我想盡早解決。」陸霆鈞又提醒道。
「嗯,我會盡力去辦。」顧希堯有些無奈的回已一笑,能讓陸霆鈞如此急切的事,八層與安曉冉脫不了干係,但姓王的命和曉冉究竟有什麼聯繫,顧希堯一時間還猜不出門道。
顧希堯辦事的效率可謂是公務員從未有過的水準,月底結案的時候,王書記被判處死刑,緩期五年執行,一般這種情況,只要在監獄改造的期間不犯事兒,基本都是死不了人的。而司法機關也沒有追究王媛的責任,這一頁,就這麼被翻過去了。
而省委書記的位置空缺,李副書記也緊盯著那個位置,雙眼都紅了。但他想要上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顧希堯少不了還會出手將他拉下去,但對付一個李副書記,便不是什麼大事,也是顧希堯自己的事了。
後來陸霆鈞給顧希堯打電話,一來為王書記的事兒道謝,二來也道喜,恭祝顧省長早日走馬上任省委書記。
王媛依照約定,走進醫院婦產科,拿掉了肚子裡四個多月大的孩子,但孩子流出身體之後,她同樣哭的撕心裂肺的,畢竟這是她第一個孩子,也是她心愛的男人的孩子。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醫院的走廊裡哭,著實可憐的很。
王家的事情剛瞭解,部隊裡又堆了很多工作等著他處理,緊接著便忙的不可開交,曉冉的事便再次被耽擱了下來,這樣讓彼此冷靜一段時間也好,至少目前,他還沒有想要該如何對曉冉解釋。雖然王媛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但那條刻在他與曉冉之間的裂痕卻一直存在。
陸霆鈞正在部隊中檢閱軍隊的時候,傅繼霖身邊的警衛突然打來電話,說是十萬火急的事兒,讓他趕快過去一趟。陸霆鈞丟下手邊的工作,絲毫不敢耽擱的趕去了傅繼霖居住的酒店,到了那裡才發現曉冉也在。
原來,傅繼霖這次回到d市,是想要接曉冉與安安母子一起去北京的。他甚至已經給曉冉安排好了工作,給安安找了幼兒園。只等著接他們過去一家團聚。但依曉冉的性子自然是要拒絕的。傅將軍知道自己對不起女兒,甚至低聲下去的求著曉冉跟他回家,但曉冉就是湯水不進的。
陸霆鈞趕到的時候,傅繼霖坐在沙發上,臉色十分難看。而站在一旁的曉冉也強不到哪裡去,一張小臉蒼白如紙。
「傅老師,你怎麼了?」陸霆鈞三兩步來到傅繼霖身邊,只見傅繼霖單手摀住心口的位置,眉心擰在一處。傅繼霖表面上看起來身子還算硬朗,心臟卻一直不太好。身居高位的人,整天活在鉤心鬥角中,過著看似風光,卻危機四伏的日子,心臟承受的壓力一直都很大。十個有九個都是心臟病患者。
「我沒事。」傅繼霖硬撐著搖了下頭,又看向曉冉,溫聲說道,「曉冉,我知道你不願意承認我這個爸爸,我也從沒奢望過你喊我一聲爸,我只是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對你做出一些補償,這樣我心裡會好受一些,將來,等我百年之後,在地下見到你媽媽,我也對她有個交代。」
曉冉嘲弄的一笑,態度依舊是冰冷的,當然,她並不知道傅繼霖此刻是心臟病發作了,傅繼霖也絕不會對她說。「如果我接受你的施捨,我心裡便不會再好受。是你害死我媽媽的,我卻心安理得的被愁人照顧,我怕我媽不會原諒我。」她手裡拿著包,見陸霆鈞來了,她便更不打算逗留,「傅將軍,我已經和您說的很清楚,我們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也請您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眼看著傅繼霖的臉色轉為慘白,被曉冉這話一刺激,心臟更是承受不住了。一旁陸霆鈞是看不下去了,沉聲開口道,「冉冉別說了,傅老師心臟病犯了,趕快送他去醫院。」
曉冉呆愣在原地,神情有些恍惚,再看看傅繼霖痛苦的樣子,也有些慌了。而她的遲疑,更是讓陸霆鈞惱火了。當年傅繼霖的確是有錯,但他即便有再多的錯,終究是曉冉的親生父親,血濃於水,曉冉竟然見死不救!難道她真要看著傅繼霖死在她面前才算為安雅出氣嗎!
「霆鈞,幫我倒杯水來。」傅繼霖壓低了聲音,左手***衣兜中,陸霆鈞知道他的習慣,心臟藥一直放在左側的衣兜中。
陸霆鈞低頭從他口袋中取出藥瓶,卻並沒有打開,而是緊握在掌心間,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曉冉。「冉冉,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年,是非對錯,根本無法再評說。即便傅老師真的有錯,他也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媽愛了他一輩子,你卻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嗎?」
他微頓了下聲音,手掌收得更緊,幾乎要將掌心間的藥瓶捏碎一般。「好,既然你這麼恨他,那就看著他痛苦掙扎,一直到死去好了。」他話音剛落,三兩步來到窗前,一把推開窗子,將手中的藥瓶丟了出去。
「陸霆鈞,你做什麼!」曉冉總算反應過來,快步來到陸霆鈞身邊,扯住他手臂想要制止,但藥瓶已經沿著拋物線的弧度被丟了出去,瞬間不見了蹤影。
「現在你滿意了?」陸霆鈞沉著一張俊臉,週身氣場散發著淡淡的冷寒。而此時曉冉驚慌的身體都再微微顫抖著,她也顧不得理會陸霆鈞,轉身回到傅繼霖身邊,急的直掉眼淚。
「你還可以走嗎?我送你去醫院,我們現在就去,你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有事的。」曉冉作勢就要將傅繼霖從沙發上扯起。曉冉對傅繼霖的確有恨,但無論多恨,傅繼霖都是她的親生父親。血總是濃於水的。
傅繼霖有些吃力的笑,安慰的拍了下她手背,「曉冉,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爸爸還要好好照顧你。」他說完,轉頭看向陸霆鈞,有些顫抖的將手掌伸出去,「快把藥拿來,別嚇曉冉了。你看都將她嚇哭了。」
陸霆鈞悶悶的走過去,將手掌中的兩顆白色藥丸交給傅繼霖,又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
曉冉眨了眨淚霧的雙眼,眸中都是不解。傅繼霖吞下了藥,半靠在沙發上,對著她淡淡的笑,「這小子就喜歡耍這種小把戲,他在將藥瓶丟出去之前已經將藥倒了出來,他手快,一般人是看不到他何時出手的。我以前也吃過這虧。」
曉冉微低了頭,她倒是當真不知陸霆鈞還有這麼一手能耐。休憩了片刻後,傅繼霖的臉色稍稍好轉了幾分,但曉冉還是擔憂的詢問了句,「你,你好些了沒有,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嗯,沒關係。」傅繼霖慈愛的一笑,好似只要這樣看著曉冉在眼前,就能百病全消了一樣。從沒想過,他傅繼霖也有天倫之樂的一日,將來,也會有人給他養老送終,在這個世界上,他不在是孤單的一個人,小雅留給他一個女兒。
「我來的時候已經聯繫了軍區醫院心臟科的專家,人現在已經等在外面了,傅老師,還是讓醫生檢查一下吧,這樣我和曉冉才能放心。」一旁陸霆鈞再次開口,原來,他早已將一切安排妥當,不過是在曉冉面前演了一場戲而已。
醫生和護士走進來,隨行帶著器械和設備。為了不打擾醫生,陸霆鈞和曉冉相繼走了出去。兩個人等候在長廊盡頭的窗口旁,曉冉一直沉默著,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疏離,透過淡藍色落地窗,目光幽幽看向窗外,她自顧陷入自己的世界中,一旁的陸霆鈞幾乎成了透明空氣。
「在想什麼?」他低沉的聲音終於打破了沉默的氛圍。
曉冉遲疑了片刻,目光遲緩的從窗外落在他身上,然後淡漠的回了句,「什麼都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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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水飄過啊,許久不見花花荷包砸來了,傷心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