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打算離開,身後卻想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曉冉,是你嗎?」
她靜默片刻後,才緩緩回頭,同時取下臉上的墨鏡,唇邊揚起溫和笑靨。舒骺豞曶「二哥,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安凌遠看著她,竟有片刻的呆愣,面前的女孩,一身幹練的職業裝,唇邊三分笑,笑靨卻絲毫不波及眼底。她真的還是他的妹妹嗎?
「曉冉,你回來了,怎麼也不上去看看媽。」安凌遠走上來,牽住曉冉的手,不由分說便向樓上走。
曉冉卻突然頓住腳步,有些無奈的搖頭,「我還有些事就不上去了,媽,她最近還好嗎?遽」
安凌遠臉色沉了幾分,語氣也冷了。「想知道媽好不好,就自己上去看看。自從你一聲不響的離開,媽時常拿著你的照片哭,曉冉,你究竟有沒有良心,就算你不是媽生的,但媽終究養了你二十年……」
「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曉冉苦澀的搖頭,只能跟著安凌遠上樓。
當曉冉出現在陸婉面前,陸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緊緊的握著曉冉的手,身體都止不住的顫抖著。「曉冉,真的是我的曉冉回來了嗎?記」
「媽。」曉冉顫聲喚了句,淚珠在眼眶中不停打轉。她撲入母親懷中,將臉埋在母親肩頭。「媽,是曉冉不孝,曉冉讓你擔心了。」
陸婉也抹著眼淚,沒有半句責怪,只是不停的搖著頭。她怎麼會不懂曉冉的無奈,這個地方,曉冉本就不該再回來的。「曉冉,媽不怪你,是我們安家對不起你,你不該回來,不該回來啊。」
「媽,曉冉已經長大了,我可以保護好我自己。」曉冉哭著,青蔥的指尖抹掉陸婉臉上的淚。
陸霆鈞的名字雖然沒有被提到明面上,但母女二人心知肚明。這些年曉冉一直不肯回來,左右不過是為了躲著陸霆鈞,有些人,他們惹不起,那就只能躲著。
「凌遠,趕快去買點兒菜,曉冉難得回來,我得弄些她喜歡的菜。」陸婉含笑說道。
「嗯,我這就去。」安凌遠點頭,絲毫不敢怠慢的推門走出去。
陸婉在廚房忙碌,曉冉不經意的走過,卻看到小臥室中都是安凌遠的東西。難道,他和林煙蓉分開了嗎?
「曉冉,給媽搭把手。」廚房中,傳來陸婉的呼喚聲。
「來了。」曉冉笑著回道,脫掉身上的小外套,挽起袖子,向廚房中走去。
她一邊切著洗淨的蔥,一邊不經意的問道,「媽,二哥的東西怎麼都放在小臥室啊,他那麼大的人,還要媽幫著洗衣服啊。」
陸婉頓了下,唇邊一抹苦笑。她的曉冉一向是最敏感的孩子,陸婉也沒打算繼續瞞著她什麼。一聲無奈的歎息後,陸婉才再次開口,「你二哥和煙蓉分居都半年多了。」
「為什麼?二哥和煙蓉姐,他們不是……」他們不是很相愛嗎。曉冉終究還是嚥下了後半句。當初,安凌遠與林煙蓉愛的死去活來,沒想到才短短三年,他們就走到了盡頭。原來愛情才是世界上最不可信的東西。
「半年前煙蓉懷孕了,本該是歡天喜地的事兒,她卻瞞著你二哥將孩子給做掉了。自從安家倒了,他們林家對你二哥一直多有怨言。嫌棄他一個大學老師,掙那點兒錢連老婆孩子都養活不起。如果只是林家人說也就算了,你二哥他還挺得住,但煙蓉把孩子打掉了,理由竟然也是這個。」
曉冉靜靜的聽著,一下下認真的切著白色蔥芯兒。清澈的眸光卻一片渙散著。林家人的勢利,曉冉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林煙蓉會做的如此決絕。一個大學老師的收入是足可以養家的,但林煙蓉自幼嬌生慣養,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安凌遠根本養不起她。
曉冉從不認為,金錢是衡量幸福的標準。如果金錢可以滿足一切,那陸霆鈞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他並不幸福,他可以運用手中的權利肆意妄為,但又得到了什麼呢。
「曉冉,那孩子?」陸婉試探的問道。
曉冉一笑,提到寶寶時,目光都是溫柔的。「安安已經快三歲了,小精靈鬼一個,改天帶他來看您。」
「好,好,我的小外孫,我還沒見過呢。只是聽你二哥說起過一次,那小模樣長的就和……」陸婉話說一半,硬生生嚥了下去。她真是老糊塗了,哪壺不開提哪壺。陸婉用眼角的餘光悄然打量著曉冉,只見她一直低著頭,恍若未聞。
曉冉在陸婉的公寓吃過晚飯,洗了碗,又聊了幾句後,才離開。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客廳中,已經亮著昏黃的燈光,無論她回來的有多晚,安安都會為她留著一盞溫暖的燈火。
曉冉在玄關處脫掉高跟鞋,躡手躡腳的走進來,推開臥室的門,被子卻折疊的整整齊齊。曉冉一愣,目光探向客廳,發現她的安安正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她才鬆了口氣,輕笑著坐到沙發旁,伸手去撫摸寶寶的面頰,而觸手的溫度卻是滾燙的。
曉冉一驚,慌忙的喚醒了寶貝。「安安,安安快起來。」
「媽媽,你回來了。」寶寶用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寶貝,你感覺哪裡不舒服?你發燒了,頭好燙。」曉冉緊張的抱起他,手掌撫摸著他滾燙的額頭。安安在沙發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定是著涼了,才引起的發燒。她真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負責任的母親。
安安拍了下額頭,裂開嘴角呵呵的笑了下,但小小的眉心卻是輕蹙著的。「有些暈暈的,媽媽別擔心,安安沒事兒,睡一覺就好了呢。」他跳下沙發,腳步有些虛浮,卻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安安雖然年紀小,卻是堅強又懂事的孩子,他不想媽媽為他擔心。
他蹲在抽屜前,在藥箱中翻找著退燒藥,眼前卻越來越模糊,曉冉的聲音響在頭頂,他卻不知道她都在說著什麼。突然眼前一黑,小小的身體就倒了下去。
「安安!」曉冉大喊一聲,魂兒都要嚇飛了。慌慌張張的從地板上將寶貝抱起,向外跑去。
漆黑的夜晚,下起了入夏以來的第一場雨,淅淅瀝瀝的小雨,下的沒完沒了。馬路上濕漉漉一片,車輛稀少。曉冉抱著安安,在雨中澆了十幾分鐘,卻沒有攔到一輛出租車。安安被她抱在懷中,身體滾燙的,一直昏迷不醒。
「安安,安安,怎麼辦?」曉冉急的不停落淚,心急則亂,一時間竟想不出一點辦法了。
此時,手機嗡嗡的響了起來,竟然是程浩南打來的,「曉冉,我在你酒店附近,陪我吃點夜宵……」
「浩南哥,怎麼辦,我的寶寶病了,安安病了,怎麼辦啊。」曉冉抱著安安坐在道路旁,任由著雨水沖打。她將寶寶護在懷抱中,生怕雨水再淋濕了他。
聽到曉冉的哽咽聲,程浩南不免擔憂起來,「曉冉,你別哭,告訴我你在哪兒?」
「我在酒店門口,我的寶寶病了,可是我攔不到車。浩南哥,我沒用,曉冉沒有用……」曉冉無助的哭泣,是她太沒用,還是上天故意在和她作對啊,往日裡門口停著一排排的出租車,現在卻一輛也沒有。
「曉冉,在那裡等著我,我馬上到。」掛斷電話之後,不出兩分鐘,程浩南的車就停在了曉冉與孩子面前。他匆忙的下車,將孩子抱到車上,開車直奔醫院。
兒科急診室外,本該寂靜的夜晚,醫院兒科急診室外,人來人往,十分吵雜。一場雨,生病的小孩不在少數。
曉冉坐在長廊中的椅子上,一直捂著嘴哭。程浩南坐在她身邊,想勸,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無助的歎息。
「我的安安會不會有事兒啊?」曉冉哭著問道。
「不會的,小孩子難免有個發燒感冒,我女兒囡囡也經常生病,小孩子病的快,好的也快,別擔心,會沒事兒的。」程浩南溫聲安慰。
「安宇航的家長在嗎?」護士拿著病歷表問道。
「在,我是安宇航的家長。」曉冉慌忙的起身,跟隨護士走進急診室中。安安已經清醒了,只是一張小臉蛋燒的紅彤彤的。曉冉心疼的握著寶寶的小手,淚再次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