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門推開的剎那,映入眼簾的是程浩南緊張的俊臉。舒骺豞曶曉冉用力扶著門邊,臉色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單薄的身體靠在哪裡,就好像一朵風中飄搖,即將殘敗的花朵。
「曉冉。」程浩南上前去攙扶,卻被曉冉推開。
「浩南哥,我的孩子沒有了。」她茫然的抬頭看著他,蒼白的唇微微顫動,眸子卻沒有絲毫焦距。
他心口如刀割般疼痛,再次靠近她,卻被她躲開。
曉冉倔強的,依靠自己,一步步走在長長的廊道中。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刃上一樣,身體疼痛的厲害,她要扶著牆壁才能勉強站穩,可是,她依舊倔強而艱難的向前,走下去潢。
一個踉蹌,腳步虛軟,曉冉毫無預兆的摔倒在地。她穿著雪白的裙子,倒下的那一刻,就好像一朵瞬間凋零的花朵。
「曉冉!」程浩南大驚,手疾眼快的上前半擁住她。
而曉冉的目光卻茫然的落在不遠處,眸中迷茫了一層淚霧,淒婉而蒼涼踏。
程浩南回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映入眼眸的是兩道相依著的身影——竟然是陸霆鈞與蘇瑾默。女人嬌弱的靠在男人胸膛,面色緋紅,珠圓玉潤的模樣,看不出半分病態。
曉冉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不知哪裡來的力量,她竟然一步步走到了陸霆鈞與蘇瑾默面前。
陸霆鈞看著她,劍眉微微挑起,墨眸一片深邃,依舊讓人辨不出情緒。此刻,曉冉才恍然發現,她似乎從來都沒有讀懂過面前的男人。
「陸霆鈞,你為什麼在這裡啊?」她唇片顫動著,淚珠在眸中不停打轉。前一刻,她為他打掉了肚子裡的孩子。而下一刻,他懷中擁著的,卻是別的女人。曉冉心中冷笑,這是不是太諷刺了。
陸霆鈞放開環在蘇瑾默腰間的手臂,唇角笑靨有些冷。這句話,似乎應該他問她才對。如果他沒看錯,剛剛她和程浩南抱得可夠緊的。
「安曉冉,我做什麼似乎沒有必要像你報備。」他的聲音也是極冷的。反倒是一旁的蘇瑾默逢迎的笑著,上前拉住曉冉的手。
「我身體不舒服,霆鈞是陪我來的。」她解釋著,卻明顯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放開,別碰我。」曉冉生硬的甩開她的手,踉蹌的後退。她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陸霆鈞身上,眸中浮動著的淚光,讓人極是心疼。
陸霆鈞心中帶了幾分不忍,但看到程浩南將她攬入懷中時,怒火再次上湧。他負氣的將蘇瑾默扯入胸膛,微瞇起眸子,示威般的迎上她含淚的一雙眼睛。
「安曉冉,別太自以為是。你無法取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我愛的人永遠都不會是你。」
他的話,一字一句猶如利刃穿插在心口。但曉冉並沒有哭,反而笑著,絕美而淒涼。即便飛蛾撲火,明知沒有未來,她都願意陪他一直走下去。可是,如今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幼稚可笑。
曉冉依舊在笑著,唇角顯出淺淺梨渦,如盛夏綻放的嬌花,只是,梨花帶雨,一滴滴淚珠如流星般劃過蒼白的面頰,又稍縱即逝的隕落。她出口的聲音極輕,恍然間,便隨風而逝。她說:「我知道。」
曉冉絕美的眸子空洞的厲害,她看著他,乾淨的眸中卻沒有他的倒影。她一步步向他靠近,撲面而來的卻是滲人的寒。陸霆鈞劍眉緊鎖,莫名的,竟有種蒼涼的感覺。
「陸霆鈞,我以為只要我肯割捨,我們就能繼續走下去,可是,你卻封住了所有的路,我們真的已經走到盡頭……」她的身體一直在顫抖著,痛,真的很痛。身體的痛,她尚能承受,可是,心,心痛的幾乎要死掉了。她轉身,一步步走向來時的路。
但願,回頭,就可以回到當初,哪怕,這只是自欺欺人。
那一抹單薄消瘦的身影,映在陸霆鈞眼中,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淡化了,眼中只有那一抹蒼白,刺得心口微微的疼痛。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她傾倒下去。
「曉冉!」
「曉冉!」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程浩南卻搶先一步將曉冉擁入懷中。他看著陸霆鈞,眼中都是憤恨與怒火。「你有什麼資格靠近她,你害得她還不夠慘嗎!只要有我程浩南在,我就不會讓你再傷害她。」
話落,他打橫將曉冉抱起,大步向醫院外走去。陸霆鈞高大的身體屹立在原地,俊顏孤冷,隱在身後的手掌收緊,手背之上道道青筋凸起,早已暴露了他的情緒。
「霆鈞,別再和她糾纏不清了。你們之間是不會有好結果的。」蘇瑾默雙臂纏在他腰間,說什麼都不肯放他離開。
不過隨意的一句,卻讓陸霆鈞臉色冷到極點,他推開她,力道之大,險些讓蘇瑾默摔倒。「會不會有結果,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容不得你置喙。」
「霆鈞,我只是關心你。」蘇瑾默險險站穩,再次糾纏上來。
「關心?你還沒那個資格。」陸霆鈞冷笑,他隨口的一句話,不過是為了刺激安曉冉,沒想到蘇瑾默卻當真了。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他早已經不再是三年前的陸霆鈞,更何況是他的心。
「不,不是這樣的。」蘇瑾默哭著搖頭,極是難過的摸樣,再次扯住他手臂。「霆鈞,你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不然,你又怎麼會陪我來醫院檢查。」
陸霆鈞笑意不變,依舊夾雜著融不化的冰雪。他陪她來醫院,不過是想要激怒安程遠,人只有在被激怒時才會失去理智。做出一些失控的事。她竟然會以為他想與她重修舊好!女人啊,都是自作聰明,又自以為是的動物。
他不屑的甩開她手臂,冷漠的轉身。而他週身散發出的寒冷氣場,讓蘇瑾默不敢再靠近半分。
他煩躁的坐進車中,快速撥通了林進的電話。「給我查一下,安曉冉為什麼來醫院。」
……
程浩南將曉冉帶回了他的私人公寓,曉冉虛弱的沒有一絲力氣。她半躺在沙發上,呆愣的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不動也不說好,就好像丟失了靈魂的木偶人。程浩南坐在她身旁,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卻看不透她的心思。
「曉冉,吃點兒東西吧。」程浩南端起溫熱的粥,將勺子遞到她唇邊。
曉冉呆滯了片刻,才回過神來,空洞的目光緩緩移到他身上,她是在看著他,但程浩南卻從她的眼中找不到半分神采。曉冉並沒有開口,只是淡淡的搖了下頭。
「曉冉,你這樣不吃不喝怎麼行,身體會撐不住的。你告訴浩南哥,是不是哪裡還痛?你不想去醫院,我們將醫生請到家裡來治。」
曉冉還是搖頭,但蒼白的唇卻動了幾下,「我不餓,浩南哥,我只是有些累,讓我靜一靜吧。」
程浩南無奈一歎,將手中的瓷碗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他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沉默了片刻,才試探的開口。「曉冉,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回答他的,是無聲的沉默。此時,床榻上的女孩兒已經緩緩合上雙眼,一顆淚珠在纖長的睫毛上顫動著。程浩南心口一痛,再也問不下去。與曉冉所經歷的疼痛相比,所有的疑問都不在重要。
程浩南起身,從臥室中取出柔軟的薄毯,輕輕的蓋在了曉冉身上。他修長的指尖溫柔的撥開她額前的碎發。「我去煮些糖水給你,你先好好休息。」
曉冉淡淡的點頭,拉高薄毯遮到了頭頂,她就像一個鴕鳥一樣,自顧躲避在自己的世界中。
渾渾噩噩間,手機卻突然嗡嗡的想了起來,跳動的屏幕上是一串熟悉的數字。曉冉唇角掛著一抹冷黯的笑,按了掛斷鍵。隨後,是意料之中的沉寂。陸霆鈞那般高傲的性子,自然不會有耐心打來第二次。
只是,這一次她想錯了。不過安靜了片刻,手機嗡的又震動了一聲,是一條短信,簡單的幾個字,卻再一次讓曉冉進退不得。他似乎總有本事將她推入絕境。日落之前,如果她不回到別墅,明天,她就只能到局子裡去見安凌遠。
曉冉苦澀的笑,她一向最看不起的金錢權利,如今,卻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要害。父親說:權大壓人。真是一點沒錯。
她吃力的從沙發上爬起,每動一下,伴隨的都是身下碎裂般的疼痛。她赤著腳,踉蹌的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