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你怎麼了?」
不知多久,直到聽到耳邊熟悉的聲音響起,低頭又發現小蝶正用關切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一邊推著自己,還一邊追問,無奇這才猛地從出神中回過神來。
接著,他對小蝶微微一笑,輕輕摸了摸對方的腦袋,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
此言一出,小蝶的臉色這才恢復了正常。與此同時,她對無奇也露出了笑容,然後,立刻就拉著無奇,催促起來:「大哥哥。那快許願呀!流星就快沒了。快啊!」
無奇有些不願意,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小蝶再一次催促道:「大哥哥!你快點嘛!先把手勢擺好!要這樣,這樣,然後這樣。」
說著,小蝶就把無奇因為出神而垂落的雙手又一次握在了手中,接著,她按照自己許願時的樣子,幫無奇擺好了姿勢。
無奇見小蝶如此熱心,深知自己再推托可能會傷對方的心,終於點了點頭,學著小蝶的樣子閉上雙眼,虔誠的在心中祈禱起來。
神啊!如果你真的能夠實現我的願望,就請你保佑小蝶吧!我希望她能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而不是被詛咒糾纏。
做完這些,無奇就當即睜開了雙眼。
「大哥哥!願望許好了嗎?」這時,小蝶的聲音從自己的身邊傳來,與此同時,無奇也感受到了,小蝶話語中的催促之意,他連忙點了點頭,回道:「嗯。已經許好了。」
「大哥哥,那你許的是什麼願望呀?能告訴小蝶嗎?」小蝶聞言,好奇的追問道。
「可以啊。反正,也不是什麼秘密。」
「喔!大哥哥,那到底是什麼願望呀?」小蝶聽了頓時更加好奇起來,興趣濃厚的問道。
無奇見狀頓時輕輕一笑,忍不住在心頭感歎起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雖然對方已經十五歲了,可小蝶畢竟沒有成年,心智上還只是一個少女而已。一個願望就能讓對方如此高興,真是容易滿足。
一念及此,無奇立刻就對小蝶的好感又多了幾分,微微一點頭,不加隱瞞的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大哥哥……」小蝶聽完,情緒頓時變得激動起來,雖然她沒有和之前一樣,喜極而泣,激動的流下淚來,但眼淚已經被無奇感動的在眼中不停打轉了。
看到這一幕,無奇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趕快岔開話題,那小蝶肯定又要忍不住大哭一場,於是,他連忙應了一聲,心念一動,轉移話題,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對方,也好奇的發出了詢問:「小蝶。那你的願望是什麼?我很好奇,能告訴我嗎?」
此言一出,效果果然立竿見影。小蝶聞言一愣之下,還在打轉的眼淚果真就在一瞬間,不見了。與此同時,她的臉色一紅,立刻害羞的低下頭去,不敢再看無奇。雖然接下來,小蝶保持著沉默,一句話都不再說了,但無奇卻很欣慰,因為對方現在已經不會哭了。
小蝶的時間不多了,氣氛變得這麼快樂,這實在難得,既然現在對方很開心,自己為何不繼續趁熱打鐵,讓對方徹底沉浸在這種氣氛中呢?這樣,小蝶離開的時候,自己應該就不會太過內疚和自責了吧。
一念及此,無奇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立刻就與小蝶你一句我一句的開起玩笑,打鬧起來。
當然,由於小蝶不善言談的緣故,在此期間,說的多的人,還是無奇,小蝶大多時間都是在聽。不過,即便只是聽,小蝶也顯得特別滿足,快樂。證據就是,兩人的交談幾乎每過一兩分鐘,就能看到小蝶捂嘴輕笑,無奇捧腹大笑的樣子。
時間不長,很快,兩人的關係就在這種難得的氣氛中,變得越來越融洽,越來越難捨難分起來。
一開始,無奇還能保持冷靜,很清楚自己對小蝶會這麼好,和小蝶在一起笑的這麼開心,都是自己故意裝出來的。可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很快,無奇就迷失了。
這倒不是說,無奇失去了理智,頭腦變得越來越不清醒了,而是說,他的情緒變得越來越不受自己的控制,越來越難以界定,自己的笑與快樂到底是出於真心,還是假裝。
這種亦真亦假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無奇不清楚。
不過,等他發現的時候,似乎已經開始了。就像現在,自己明明和小蝶抱在一起,互相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一個大笑,一個輕笑,但自己卻已經搞不明白了,到底自己此刻的笑,是真的開心,還是下意識裝出來的。
一念及此,無奇一瞬間就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但很快,他就又想到:我這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在意自己是否是真心了?管他是真心還是裝的呢!陪小蝶快快樂樂的走完最後的這一程,不正是我的初衷嗎?
一念及此,無奇心中的困惑這才完全消失不見,接著,他索性不再多想,與小蝶說笑著,再次交談起來。
時間匆匆而過,天不知不覺就要亮了。此刻的天空一片漆黑,滿天的星斗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寬廣無垠的蒼穹之上已經只剩下黑暗而已,其他,什麼都沒有。
無奇和小蝶靜靜的坐在一棵足有上千年歷史的參天巨樹樹頂,兩人就像情侶一樣,緊緊的互相依偎在一起,無奇下意識的摟住了小蝶的腰,而小蝶則安靜的靠在無奇的懷中。
兩人此刻都沒有說話,不是他們不想說,而是兩人都已經累了。無奇說的口乾舌燥,小蝶也笑得疲勞了。所以,沉默對現在的他們來說,正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良久過後,還是有一人打破了沉默。不是無奇,反而是小蝶。
「大哥哥,你知道我許的是什麼願望嗎?」小蝶抬頭,看著無奇,一臉幸福的問道。
「不知道。」無奇搖頭。
「我希望自己能有一天,可以走出流星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在流行村以外的村子還有城市,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聽了這話,無奇有些意外,下意識向著小蝶看去,只見懷中的小蝶此刻正雙眼發亮的看著前方那漆黑一片的蒼穹,情緒激動的說道:「大哥哥,你知道嗎?我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被爸爸撿了回來。
然後,就和弟弟一起,住在了流星村,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我從來都沒見過。
所以,我真的好想好想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像大哥哥你說的那樣,有像棉花團一樣的大山,還有能漂浮在空中的花園,還有很多很多我沒見過,沒聽過的事……」
聽到這裡,無奇終於明白了小蝶為什麼會如此激動。但很快,他就發現,小蝶的情緒竟然一下從激動變成了低落,與此同時,對方原本發亮的雙目居然也在這一刻黯淡了下來。
「唉……」小蝶輕歎了一聲,說道:「可惜,這個願望永遠都無法實現了。」
此言一出,無奇的內心頓時一疼,好似突然被針紮了一般,流出血來。與此同時,他的臉色也在這一刻蒼白起來,雙目更是和小蝶一樣,黯淡了下來。
但很快,無奇就強打精神,輕輕拍了拍小蝶的腦袋,出聲安慰,可話卻還沒來得及出口,就突然發現懷中的小蝶竟然已經不知不覺間閉上了雙眼,與此同時,對方的身體竟然也在一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了大量的黑毛。
看到這一幕,無奇的內心頓時一沉,整個身子立刻就在剎那間,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與此同時,他毫不猶豫,連忙就抓住了小蝶的肩膀,一邊劇烈的搖晃對方,一邊急促的呼喚起來。
「小蝶!小蝶!!小蝶!!!」
三聲之後,小蝶醒了,無奇這才鬆了一口氣,下意識的問道:「小蝶,你沒事吧?」
小蝶打了個哈氣,雖然神色一瞬間就變得疲勞起來,臉也在一霎那完全白了,樣子更是顯得特別辛苦,但卻仍舊強顏歡笑,對無奇露出了根本談不上迷人的笑容,吃力的回道:「我沒什麼事,大哥哥。我只是有些睏。」
「困?」
聽到這話,無奇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一個不好的念頭,內心一沉之下,立刻出聲說道:「小蝶!不要睡!聽大哥哥的話,不要睡!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能看到日出了。我們不是剛才約定好了嗎?今天要看完日出再回家休息的。」
小蝶點了點頭,「嗯。這是,我和大哥哥的約定。不過,大哥哥,我……我真的覺得好困……好困……好想睡覺……」
說著,小蝶的眼皮眼看著又要閉上了,無奇連忙再次開口:「小蝶!不要睡!不要睡啊!再堅持一下,太陽就要出來了,只要再堅持一下,我們就能看到日出了!」
小蝶聞言,又點了點頭,可是這一次,她的模樣卻變得更加辛苦起來,雖然強打精神讓自己不要閉眼,卻顯得特別吃力,到了最後,竟然情不自禁的哭了。
「大哥哥……我……我好辛苦……真的好辛苦……好想睡覺……好想……好想……」
「不要啊!小蝶!你還有第二個願望沒告訴我呢!怎麼可以現在就睡?不行!小蝶,我不允許你睡,要睡,至少也要把第二個願望告訴了我,才能睡!」
「大哥哥……明天不行嗎?我真的……好……好辛苦……」
「不行!現在就說!」
此言一出,無奇的情緒立刻變得激動起來,搖晃小蝶的幅度也變得越來越大,可他怎麼都沒想到,小蝶接下來的反應竟然讓自己大吃一驚。
只見小蝶的眼皮無力的閉上之後,竟然沒有和之前一樣,吃力的再一次睜開,而是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睜開。
但睜開之時,小蝶的眼中已經不再有任何吃力的表情,也不再辛苦,而是對淡淡的一笑,然後,又露出了幸福至極的笑容,才對自己的感激的說道:「大哥哥。謝謝你。就算是裝的,小蝶也謝謝你能陪我一直走到最後。」
說完這話,小蝶的身子就立刻一軟,雙目無力的一閉,徹底失去了生命。
下一刻,小蝶的身子頓時劇烈的顫抖起來,然後,轉眼之間,就從一個人,變成了一頭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