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嫦娥仙子
眼前,光華流動,彷彿在時空隧道中一般,眼前的亭台樓閣如走馬觀花一般從眼前一閃而過。
星光大道的盡頭,十二根雪白的參天雲柱巍峨聳立,上面隱隱滲出白茫茫的雲氣。柱頂似乎要捅破蒼穹,托起一座雄偉壯麗的漢白玉高台。
步入高台,浩浩蕩蕩的雲霧升騰起伏,猶如波濤圍困了孤島一般。在高台的正前方上空,懸掛著一塊匾額《廣寒宮》。字體是以奇石異珠鑲嵌的,熠熠生輝。看久了,彷彿有星辰在隱隱轉動,日月交替升落,氣象萬千,神妙無比。
張風凝視牌匾,久久出神。
「廣寒宮管事玉兒恭迎貴賓,宮主已在大殿等候多時,請進。」玉兒已經站到了大殿門口,微笑著對張風說話。直到話音入耳,張風這才得以看見她的真身,可愛,質樸,平靜。張風現在只能用這種詞彙來形容她了。
張風愣了一下,道:「玉兒姑娘無需多禮,請前方帶路。」
玉兒抿嘴笑了笑,語氣和善地說道:「我就不陪同尊駕進去了,因為有另外一名重要的人物也即將光臨廣寒宮,我得親自去迎接一趟呢。」
張風有些奇,這玉兒明明會「千里傳影」,一個影像過去完全足夠了,為什麼得親自過去迎接呢?想必對方一定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重要到連廣寒宮管事都得親自去迎接。
廣寒宮,已經美輪美奐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如果僅僅是用金玉來雕飾,那還能評價一番;而這廣寒大殿除了用各種紫金、珍珠、玉石來鑲嵌外,最為顯眼的就是那與天地渾然一體的格局。十二根柱子直衝雲霄,一眼望不到盡頭。
廣寒大殿不愧「廣寒」二字,剛邁入大殿,張風便感覺到溫度陡然下降100多度,假如換成一個普通人來到這裡,早就被凍成冰棍了。這裡寒氣逼人。冷風刺骨,絕對是個練功的極佳之地。
不過,諾大的一座宮殿,連一個守衛也沒有,這倒是讓張風頗為奇怪。
最為特別的是,頭頂的天花板像是從空中切割出獨立的一塊,與外界的天色涇渭分明。猶如一面碩大無朋地明澈水鏡。同時,張風生出一種微妙的氣機感應。彷彿頭頂的天花板正湧動著神秘而浩瀚的天地力量。
「星宮宮主恭迎貴客,我久不出宮,尚不知外面已有如此的青年才俊。」在大殿的盡頭,一位臉帶薄紗的女子,席地坐在日月星辰的環繞中,向張風點頭致意。她的聲音,簡直讓人有種石榴裙嚇死,做鬼也風流的衝動,那樣的婉轉,那樣的好聽,天下間,即使最傑出的樂手,最精緻的樂器,奏出來的曲子,怕是也不及她隨便一句話好聽。
她週身環繞著一層淡淡的煙霧,猶如身處雲海之中一般,即使張風用秘瞳金睛術細探,也無法窺探到煙霧裡,星宮主人的具體相貌。只能依稀看見她婀娜的身材,曼妙無比。
星宮的操控者。名震天下的星宮主人。一位絕頂高手,其實是一屆女流之輩,這要是被那些男權主意分子知道,還不嫉妒的七竅生煙?
張風愣了一下,隨即道:「宮主無需多禮,是我打擾你的清淨了,廣寒宮內氣象萬千,別有洞天,令人歎為觀止。能一睹傳說中的廣寒勝境,別說被抓過來,然後再費氣力過石林、明月橋、天魔洞,哪怕是傾盡一切,也是難得的虛榮啊。」話中隱隱帶刺。
星宮宮主道:「自從昔日廣寒盛會,青冥神界的牧楓將軍連過數關,進入廣寒宮之後,廣寒大殿已多年不曾有客人踏足了。今天見到你這位小朋友,方知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心中亦是感慨萬千。」
張風問:「怎麼,宮主也知道牧楓?唉,不巧,他現在已經不在了。」
星宮宮主肅然道:「我就是我最欽佩牧楓將軍的地方。當年他威名無雙,被天帝尊稱為神界第一人,正直人生風光無限的頂峰,他卻選擇了忠於主上,從此銷聲匿跡。其實,他很明白,只不過始終戰勝不了本心罷了。」
宮主又奇道:「普天之下,能知牧楓名字的,沒有多少人,即使那些仙魔巨梟,他們對牧楓也是聞所未聞,不知道閣下又是從何得知?」
「他名頭這麼大,都被天地尊為第一人了,如果我再不知道他的名號,那不顯得我孤陋寡聞了?他的名號,我也是偶然間,在修煉途中,道聽一些仙蹤仙侶的途說罷了。不過我倒是將牧楓視為知己,至於原因,請宮主不要多問。」
「想不到先生居然視牧楓將軍為知己。牧楓他若有知,當感快慰了。」星宮宮主撫掌歎道,伸手虛揚。一大團雲絮冉冉飛起,隨著星宮宮主手指輕抖,雲絮凝聚成形,化作一隻潔白如玉地高腳杯盞,飄向張風。
張風接過杯盞一瞧,裡面盛滿了晶瑩的甘露,盞口蒸汽霧靄。散發出來的陣陣清香使人塵囂洗盡。彷彿脫胎換骨一般。
星宮宮主道:「此乃廣寒宮特產——餐風飲露,有補氣歸元的功效。閣下不妨品嚐一下。」舉起杯盞,向張風示意,「我不理俗事多年,近來聽說我星宮流月使在地魔星外被人暗害,下面人都說極有可能為閣下所害,傳言閣下天縱奇才,但卻是個無惡不作的魔頭,還以為心狠手辣呢。呵呵,傳言果然不可盡信。聽閣下剛才言語,當知為人。這一杯,敬你……再敬牧楓將軍。」
張風舉杯,一飲而盡。杯盞內頃刻間又溢滿餐風飲露,再飲再滿,奇妙無比。餐風飲露清冽甘甜,但張風卻無心於此,忍不住向星宮宮主問道:「閣下剛才說聽信我之前的言語,便知道了我的為人,我們才聊了不過幾句,你又如何得知?」
星宮宮主沉默了一會,說道:「只因你把牧楓視為知己,僅此而已。」
片刻之後,一顆碧綠色的珠子從宮主衣中飛出,在她指尖盤旋,珠子當中立即浮現出一片能動的畫面——影之天使正與各種奇珍異獸混戰在一起,喊殺聲此起彼伏,場面血腥無比。
「這是我的後天靈珠,為乾坤之氣所化,可以顯示宇宙各地任何一處的景致。」星宮宮主漫不經心的介紹了一句。但這句話卻讓張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透過這顆後天靈珠,可以查看各地,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當然瞞不過廣寒宮的耳目。星宮宮主眼下公然亮出這個法寶,明顯是在警告自己。
「閣下現在可以命令你的傀儡部隊停手麼?我保證無量天梯會暫停對她們的人身攻擊。」
張風心頭一震,沉默片刻之後,通過特殊的信號對牧野流星下命令,吩咐她們停手,暫留原地,如果地方不動,我方不要貿然出手。做出這個決定,實在是無奈至極的決定,因為從進入廣寒大殿,見到星宮宮主這一刻起,張風便覺得自己在她面前的渺小了。縱然自己有獨孤九劍,但外面還有利劍、趙無極等朋友,自己也許可以拚個魚死網破,但他們呢?
宮主的語氣緩和下來:「張風先生果然是為識實務的人。」
「你知道我的身份!」張風有些不安:「為什麼之前的白衣人不知道,包括你的廣寒宮管事,玉兒。」
「因為我沒有告訴她們。」宮主淡淡回應。「至於召喚師的身份,我想,我也不必再追問什麼了。你來自地球,應該是九耀聯邦的後裔,而我和九耀聯邦也曾有些淵源,所以,不會傷害你。」
「那為何閣下還有強行把我『請』到這裡來?」張風皺眉問道。
煙霧中的廣寒宮宮主卻沒有回答張風這個問題,而是用一種和藹的語氣說道:「貴客既然已經來到我廣寒大殿,何不現身相見。」
張風一驚,隨即四下張望,但很遺憾,並沒有察覺到什麼。
這時,也就在張風身旁不遠處,空間忽然間一陣波動,緊接著,一道壓抑的氣息瞬間鋪天蓋地的將原本祥和安靜的廣寒大殿湧滿。也就在此刻,一道熟悉的青衣身影出現在那個空間波動過的位置。
魔尊!
「我在此與這位小道友敘話,沒有出去迎接,還望魔尊見諒。」星宮宮主對魔尊的突然出現一點也不奇怪,反而點頭致意。
魔尊看也沒看張風,不經意地說道:「仙子多禮,是我打攪你的安逸自在了。廣寒宮的仙靈勝景,就算是天梯的凌霄寶殿與這裡比起來,也是自慚形穢。反而是你與這位舊人敘話,倒是讓我感到有些打攪你們的苟且了。」話裡隱隱帶著譏諷的語氣。
「魔尊這是何意?」宮主眉頭微蹙,與魔尊四目相對。兩人一言不發,久久沉默。
霎時,宮主彷彿陡然消失了一下,復又出現。在消失的瞬間,張風的護體真元彷彿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雖然飄渺如鴻毛一般,卻令他不禁打了一個寒噤,彷彿突然置身於洪荒險地,被無數凶殘暴戾的怪獸團團圍困。
與此同時,魔尊一襲青衫猛地抖動了一下。四周彷彿憑空爆響了一記霹靂,令人氣血澎湃。震耳欲聾。霹靂過處,那種荒蠻凶煞的戾氣被炸的粉碎。
短短一剎那,雙方又互相問候,到氣勢突然正面碰撞。猶如天雷勾地火。觸目驚心。兩人幾乎同時發力,又不約而同地停下。宮主身軀微微晃動,魔尊臉上也閃過一絲紅暈。兩人似乎平分秋色。誰也沒佔到什麼便宜。
宮主低歎一聲:「魔尊被譽為魔界至尊,威名還是和從前那樣,我自愧不如。」
魔尊淡淡地說道:「仙子何必過謙?剛才你我並未分出勝負呢。」
宮主笑了笑:「魔尊的法力已經到了天人合一的化境,試問,普天之下,還有誰能與閣下並駕齊驅呢?」
「仙子太客氣了。閣下的法術奇妙異常,我也是一直琢磨不透。真個較量的話,我沒有必勝的把握。」得到廣寒宮最高掌權者的玉口稱讚,魔尊的神色不由得緩和下來。廣寒宮主人地身份說出的話,無疑是給了魔尊又一個出名的躥頭。
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為之一鬆,魔尊歎息道:「可惜牧楓已經不在,否則能與他一戰,當時人生第二大快樂無比的事。」說道這,眼神有意無意的瞅了張風。
宮主奇道:「魔尊的第一大快樂事能否透露?」
魔尊長歎一聲:「是與冥王星天魔宗宗主虛竹子相處的時日。唉。」語氣出現了難得的唏噓。
張風聽得一陣惘然,昔日在冥王星的一幕幕浮現腦海。往事如煙。如今虛竹子先生已經作古。
宮主不解地問道:「既然如此,魔尊與虛竹子決一死戰的時候為何不手下留情?」
魔尊漠然片刻。昂然道:「我殺了冥王星眾多名門大派掌教,他已心存死志,豈能苟且偷生?我瞭解他地心願,敬佩他的為人,所以在決戰時斷然不會手下留情。否則便是辱沒了英雄。」
「想不到魔尊也有知己。那位虛竹子宗主泉下有知,應感到快樂了。」宮主撫掌歎道,伸手虛揚,雲絮再次化為杯盞,飄向魔尊。
魔尊也不客氣,好像很熟一般,滿滿一飲而盡。
張風心中生出一絲苦澀,忍不住對魔尊道:「說到底,虛竹子先生就是死在你的手裡,究竟還是你魔尊的野心強過了英雄的心心相惜之情。」
魔尊靜靜看了張風一會,道:「尋求強者,不服從者便予以征服,這是我追求的道,而非名利之心。這個,你不懂。」
張風回想起往事,心頭很是不快,冷冷道:「你的道,難道就是犧牲別人,成全自己?道是什麼?道是虛無,道是順應!依我看,你的道,不過是你內心深處的**罷了。」
星宮宮主搖搖頭「高雅清玄的道豈能和**混為一談?小友的話有些偏頗哦。」
「從來沒有天生的高貴,道,亦是如此。」目光掃過廣寒宮主與魔尊,張風沉聲道:「其實我也不懂得道,但每一個人心中的道也不盡相同,我的道,就是除害揚善!」
魔尊傲然道:「你有你的思量,我也有我的想法,誰也改變不了。」
宮主先是默然無語,片刻後道:「宇宙自有宇宙的規律,魔尊強行逆天,導致天下大亂、若非你,牧楓也不會……算了,往事已成雲煙,我只想奉勸你,三思。」
魔尊長笑:「仙子已經贊同我的所為,為何現在卻要反對我?」
宮主歎息一聲:「既然魔尊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多勸,只是星宮斷然不會坐視宇宙紛亂。廣寒宮必當傾盡全力阻止閣下的倒行逆施。」
魔尊冷冷一曬,「在冥王星,星宮的高手們不是早就開始阻止我了嗎?」
雙方本就緩和融洽的氣氛,又開始變得僵硬起來。宮主苦笑道:「如果閣下肯從此罷手,類似的事情將不會再發生。」
凝視著手中的杯子。手掌輕顫,杯子碎裂,化作一縷縷雪白的殘煙扶起,裊裊消散:「此時此刻,本尊想要在仙子的面前做一件事。」
宮主淡淡道:「何事?」
魔尊悠悠道:「不知宮主可曾知道地府的十八層地獄?」
宮主蹙眉道:「魔尊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魔尊道:「平常我們聽到的第十一到第十六層地獄,什麼割舌頭、上刀山、下油鍋,這些人人皆知。在十七層那裡連炭都沒得吃,最慘的是,連荊棘衣都沒得穿,天天要受利箭穿心之苦,真是非常痛苦。」
宮主道:「這我當然知道。」
魔尊淡淡笑了笑,接著道:「但那些都只是皮肉之痛,在十七層地獄裡的冤魂,每天要受到的是錐心之苦、穿心之痛。」
「十八層不是更慘?」張風隨意問了一句。
魔尊搖搖頭:「十八層什麼都沒有。」
廣寒宮主道:「它的可怕之處正在於此,在十八層地獄裡,所有的冤魂,每天要經歷他身前最最痛苦的事。其實最痛苦的懲罰並不在於傷害身體,而是精神上的折磨。魔尊,你突然說這些,什麼意思?」
魔尊淡淡道:「我也沒什麼意思,只是給仙子你提個醒罷了。我想問問你,你生平最痛苦的事是什麼?」
廣寒宮主已經有了怒意了,雖然看不見煙霧中的表情,但可以感受到她此刻情緒的波動:「魔尊,我當你是客,請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怎麼,仙子是想逃避嗎?」魔尊冷哼一聲:「不知牧楓當年被天帝剝奪神格,貶入輪迴,遠在廣寒宮的嫦娥現在聽到後會有怎樣的感覺呢?怕是傷心欲絕、痛不欲生吧。」
「住口!」
廣寒宮中的寒氣陡然一滯,萬物彷彿靜止一般。呼吸聲、心跳聲,彷彿都聽的清清楚楚。
「如果讓仙子見到牧楓慘死在你的眼前,不知道你會作何感想?」魔尊帶著譏諷的口氣調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