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廢除修為
張風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獨孤求敗淡淡地道:「你自己選擇,向左,還是向右走?」
「前輩,這些都是幻象,選哪條路又有什麼區別?」
「那你就把這一切都當作是真實的。」
張風想了一會,毅然向沙漠走去。雖然左面那條路風景秀麗,但說不定暗藏陷阱殺機,沙漠看似險惡,可能反而安全。兵法講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就是這個道理。
沙海連綿起伏,一眼望不到盡頭。獨孤求敗一直跟在張風後面,日光耀眼,炎熱的風夾著沙粒打在臉上,留下的腳印被迅速覆蓋,讓張風生出這一切並非虛幻的錯覺。暗下決心,也要練出這樣的神識,這玩意太奇妙了。
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間小木屋,孤零零地佇立在沙漠中。走過去,木屋的門半掩,被風吹得嘎吱吱地搖晃。
獨孤求敗問張風:「進屋,還是不進去?你可以選擇。」
張風反問道:「屋裡面有什麼?」
獨孤求敗淡淡地道:「誰知道呢,也許是奇珍異寶,也許是殺人的惡魔。」
張風壓抑不住好奇心,推開門,裡面居然有個女人和一個城管,女人大腹便便,分明懷著孩子。她被鐵鏈綁在一張椅子上,嘴裡塞著破布,見到張風,目光中流露出哀求。
劍魔難道也知道城管??
張風要暈倒了,扭頭看了看獨孤求敗:「前輩,你演梨園大戲啊?怎麼用神識變出來個孕婦?居然還搞出個城管?不過雖說是幻象,倒也演技逼真。接下來,莫非就是讓我趕走城管?」
獨孤求敗不動聲色,手上忽然多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寶劍,遞給張風:「你有兩個選擇,殺了女人,或者殺了城管。亦或者劈開鐵鏈,救出女人,這個女人是生是死,現在都取決於你。」
張風接過寶劍,心中奇怪,劍魔到底耍什麼花樣?自己當然不會殺孕婦了,毫不猶豫,手起劍落,「嘩啦啦」,鐵鏈斷成了一截截。城管大驚失色:「不要!」「哼,該死的城管,知法犯法,仗著有國家撐腰就欺負老百姓,今天我就把她放了,你能怎麼樣?」說話間,孕婦拉出嘴裡的破布,感激地跪下來:「謝謝恩公。」
張風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不必多禮。」
孕婦又道:「恩人,請你再成全我。」
張風一愣:「什麼意思?」
孕婦慢慢地爬起來,湊近張風,臉上露出詭異的神色:「我肚子餓了,你就讓我吃了吧。」一張臉猛然變得猙獰可怕,宛如厲鬼,獠牙伸出嘴唇,猛地刺入已經不能動彈的城管的咽喉。
剎那間,城管鮮血四濺!張風被濺得滿身都是!
孕婦只是一個幻象,當然傷不了張風。儘管如此,張風還是嚇了一跳,怒道:「原來是個害人的賤貨!」寶劍一揮,把孕婦劈成兩半。
到了這時,張風已經完全沉浸在遊戲的氛圍裡。
鮮血噴濺,從孕婦裂開的肚子裡,慢慢爬出了一個渾身血污的嬰兒,仰起腦袋,尖聲啼哭。
獨孤求敗冷冷地道:「最後一個選擇,殺了這個嬰兒,或者不殺。」
張風猶豫不決,斬草除根,當然要殺了以絕後患;但他只不過是一個嬰兒,自己有點不忍下毒手。
「咯渣咯渣」,這個嬰兒突然趴在孕婦的屍體上,大口地吞噬著血肉。吃掉手臂、大腿,再啃咬孕婦的內臟。嬰兒以令人驚駭的速度,迅速長大,轉眼間身軀健壯,變成大人,長髮披散了臉。
「快點選擇!」獨孤求敗的聲音猛地響起。張風受不了眼前恐怖的一幕,一劍劈向嬰兒。血濺在了自己的臉上,嬰兒慘叫著抬起頭,額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向後倒去。剎那間,張風渾身冰冷。
那嬰兒的臉分明就是自己的臉!
「光當」,張風手中的寶劍落地,孕婦、木屋、沙漠都消失了。四周茫茫一片,只剩下自己和獨孤求敗盤膝對坐,一旁還有蜘蛛俠,只不過他好像被禁止了,一動也不動。
「遊戲結束了。」獨孤求敗平靜地道。
張風又驚又駭,滿頭霧水:「前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獨孤求敗道:「我問你,命是什麼?」
張風啞然,命是什麼呢?這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命題,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思考過。
獨孤求敗凝視著張風:「現在我告訴你,什麼是命。命——就是選擇!無論是人、是神,還是鬼,或者一切的鳥獸蟲魚,一生下來,就要面對無數次選擇。把每一次做出的選擇連成一條線,就是命。」
張風恍然大悟:「難怪在之前的幻境裡,你總是讓我選擇。」
獨孤求敗道:「要選擇,首先要瞭解自己的優勢和弱點,才能揚長避短。之前的那場選擇遊戲,就是讓你瞭解自己。」伸手一指,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個和張風一模一樣的人站在岔路口,他沒有選擇沙漠,而是向左面的綠蔭徑直走去,沒走幾步,翠綠的樹木忽然變成無數猙獰的怪獸,向他撲過去。慘叫聲中,他被怪獸們撕成了碎片。
獨孤求敗道:「第一次選擇,你走向了沙漠,說明你不是一個容易被表象迷惑的人,很機靈。這是你的長處。因為通向綠洲的那一條路,看似風光怡人,實際上步步埋藏殺機。」
張風慶幸道:「剛才真是好險。」
獨孤求敗接著道:「第二次選擇,你走進了木屋,說明你是個很有好奇心的人。有時候,好奇心也許會讓你發現寶藏,得到奇遇;但有時候卻會讓你送命。」
張風道:「賭場裡有那麼一句話小賭可以養家餬口,大賭可以創家立業,要麼大賺一把,要麼輸得連褲子都沒了。」
獨孤求敗繼續說:「第三次選擇,你釋放了那個孕婦,說明你心地善良,但也說明你行事過於魯莽。你怎麼就知道那個孕婦一定是好人呢?至少要問清楚,她為什麼會被城管捆綁。」
張風點點頭:「前輩你說得對,今後做事,我一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否則死了也是個糊塗鬼。」
獨孤求敗又說:「你劈死了那個孕婦,同樣過於衝動。她是誰的妻子?背後有沒有強硬的靠山?你逞一時之快,有沒有想過也許會惹來更大的災禍?也許你放她一條生路,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
張風說:「對待惡人自然有有對待惡人的法子。快刀斬亂麻,剛才情勢那樣緊急,哪裡容我有時間多想?若是我再遲疑半分,死的就不是她,而是我了。或許或許我不該進那所房子吧?」
「不推門進去,你怎麼知道裡面是什麼?也許屋子裡藏著一件稀世珍寶,一部曠世法訣,你豈不是失之交臂?就算裡面是惡魔,難道就不能被你利用?」獨孤求敗歎了口氣:「所以說,要掌控自己的命,就必須有洞悉事物的大智慧、大遠見。走一步,看三步,審時度勢,再決定最適合自己的選擇。」
張風如小雞啄米般點頭,獨孤求敗說得一點沒錯,小聰明張風是有的,但是考慮全局,張風卻有些欠妥。
獨孤求敗又道:「最後面對那個嬰兒,你猶豫不決,說明你關鍵時刻太懦弱,當斷不斷。一旦危機降臨,千鈞一髮,哪有時間給你考慮?而你之前又說你要快刀斬亂麻才會殺死那孕婦,可是面對這孩童,你為何猶豫遲疑?這不是推翻你之前的話嗎?」
張風無言以對……
沉默片刻後,想起幻境中的最後一幕,又好奇地問道:「前輩,為什麼那個嬰兒長大後的臉和我一模一樣呢?」
「因為它就是你。」獨孤求敗緩緩地道:「一個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擊敗自我才能掌握命。將來你無論面對多麼可怕的敵人,都要牢記,除了你自己,沒有人可以真正地擊敗你。」
張風沉思不語,之前的時間雖短,卻明白了不少東西。
「如果命是一條激流變幻的長河,武功和各式各樣的法訣就是一條載你過河的渡船,你個人對全局的掌控,則是船槳。」獨孤求敗慢慢地閉上眼睛:「好了,就說到這了。領會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要想真正吃透命的玄妙,也許一生都不夠。」
轟地一聲,張風脫離了他的神識。周圍還是和之前一樣,大雕立在獨孤求敗身旁,蜘蛛俠仰臥在綠地之上,好像是睡著了。
「多謝前輩教誨!」張風站起身來,面朝背對著自己,站在水面上的的獨孤求敗,行了一個大禮。
「說了這麼多,你想掌控自己的命運嗎?」獨孤求敗背對著張風,淡淡道。
「想!」張風毫不猶豫的,鏗鏘有力的說道。
獨孤求敗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張風:「那我現在便要廢掉你所有修為,而且從今天開始,你要將你所記得的除獨孤九劍外的一切武技,全部忘記!」
山風凜冽,吹彈在身上有種刺人的感覺,天氣有些寒冷,天空雖然依舊晴朗無比,但卻沒有了之前的陽光明媚,反而顯得有些陰霾。
山風吹得張風單薄的衣服滋滋作響,張風整個身體也不可遏制的發抖。因為張風現在的修為,已經被獨孤求敗盡數廢去!
張風經歷街頭買書奇遇,巧遇雷霆神將,拜入巫山派……種種磨練後修成的「混元道果」,差一步即可位列仙班的修為,此刻已經蕩然無存,就連天罰氣和九幽冥火,也被消弭無形。現在的張風,幾乎可以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少年。但是,這從側面也反映出獨孤求敗的實力,能輕而易舉的廢除一個幾近位列仙班的人的一身修為,包括神奇的冥火和天罰氣,這該有多麼深厚的功力!
獨孤求敗站在水面上,他輕聲的說,「張風,你可知道為什麼修道之人萬千,但為什麼卻沒有多少人能夠達到我這樣的高度。是機緣?法訣?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