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媽媽。」翠香緩緩從二樓下來,窈窕的身段,優雅的笑容,柔美的嗓音,讓容媽媽等人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一副驚艷的樣子。
「翠香?」容媽媽不確定的問。
其他女子趕忙的朝她圍了過來,拉著翠香左右上下的打量,「翠香?真的是翠香,怎麼一下子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唉唉唉,你們別扯,剛弄好的衣服多被你們扯壞了。」翠香嬌嗔的推開其他女子,高昂著漂亮的腦袋,有如一隻掉到雞窩裡的金鳳凰一般,在眾人驚艷的目光中,還騷包的旋了一個圈兒,對眾人拋了個媚眼,笑道,「怎麼樣?好看嗎?」
「好看,好看。」容媽媽激動的撲了過來,拉著翠香的手,在她臉上細細的瞧著,「這也抹了粉呢?咋就瞧不出來呢?瞧這皮膚嫩的,說你十八也有人信呢。」
「什麼十八,人家今年十五好不好?」翠香得瑟的朝容媽媽眨眼笑道。
「調皮。」容媽媽在她腮邊捏了一把,笑的眼睛都成一條縫了,「哎呦,我的小乖乖,十五,十五,我們家翠香今年才十五,好啊,我看那些臭男人還敢說翠香老?」
李蔓帶著幾個男人站在後面,看著他們圍著翠香又說又笑,眼底有嫉妒有艷羨,還有說不出的喜悅,她也挺高興,能幫她們找回自信,總是好的,即便她們會繼續以色事人,畢竟,做的就是這個行業,若連色都沒了,她們的下場會更加的慘。
眾人圍著翠香驚奇了一會,很快,目標全部轉到了李蔓身上,帶著討好的味道。
「姑娘,你也幫我拾掇拾掇唄?我年輕的時候,那可比翠香漂亮多了。」
「還有我,姑娘,你看我這頭髮怎麼梳才好看呢?」
「我這眉毛是不是修壞了,要不姑娘你幫我再重新弄下唄?」
「」
姑娘們圍著李蔓,倒把李墨等人擠到了後面。
大家一下子問這麼多的問題,李蔓根本來不及回答,好在容媽媽及時解圍。
「閃開閃開,大熱的天,別把小祖宗給悶壞了。」容媽媽不知從那兒弄來了一把小扇,巴結的給李蔓扇著小風,「小祖宗,你這手藝從哪兒來的?翠香那模樣都能叫你拾掇的這麼美,我這其他的姑娘,不用說了,肯定更美。」
翠香蠟黃的臉色,鬆弛的皮膚,還有大大的黑眼圈,全都不見了,原本誇張的髮髻,取而代之的是長髮披肩,只在發間點綴了幾朵珠花,看似簡單,實則更有一種簡潔清新之美。
年齡上一下子小了七八歲,真要是說她十八,也會有人信的,再有,年齡還是其次,關鍵是這妝化的可真好,好就好在別人看不出來你是化了妝的,而且,整個妝一換,髮型一換,衣服一換,翠香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若她不開口,單往那一站,誰能一眼認出她就是個風塵女子呢?
容媽媽不禁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該試試?她也不老啊,才四十出來,說不定經過小姑娘的巧手,一下子變個二十出頭也有可能呢。
看容媽媽笑瞇了眼,李蔓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實,她也沒那麼厲害,只是她明白一點,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真正恆久的美是由內而外散發的,任何的脂粉首飾只能是累贅而已,用的妥當能錦上添花,不當便成了畫蛇添足。
突然,翠香罵了一聲,「小蹄子」
這聲不合時宜的咒罵,讓眾人先是一愣,繼而就看到翠香拎著裙擺,大步跑了出去。
「翠香」容媽媽等人忙追了出去。
對門春香樓裡,一位妙齡美貌女子正被一位年輕公子摟著出了門,容媽媽等人一見,就知道翠香又受刺激了,想當年,這位年輕的趙公子,可也是天天追在翠香後面,整整一年多,歇在她房裡,趕都趕不走,直到對門開業,突然就轉性,去捧了一個名叫芍葯的小倌,為此,翠香沒少跟那芍葯丫頭鬧過打過,可人家後台硬,翠香沒少吃虧,偏她那性子烈,吃了虧不長記性,還硬上要往上撲。
容媽媽等人怕翠香吃虧,都追過去想攔住翠香。
哪知,翠香不管不顧,就攔在了那芍葯和趙公子跟前,如往常一樣,怒目而視。
芍葯一雙水樣的杏眸在翠香身上溜了一圈,不悅的問,「你是誰?」然後,目光緊張的盯著身邊的男子,「允文,她是誰?難道又是你家裡的哪個小妾?」
芍葯說著,眼圈就紅了,今天翠香那老女人沒過來,倒跑來了他家裡一個妾?這算什麼?又來給她添堵?嘲諷她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讓這男人給自己贖身?就連個妾都沒法做嗎?
趙允文忙的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著,「別亂想,我不認識。」
不過,這女人是誰?眉眼似乎有些熟悉,腦海裡細想下,莫非是他玩過的女人?可不像啊,這女人容貌氣度似乎比他曾經玩過的女人都要好很多呢?
不由得,他來了幾分興致,「這位姑娘,小生趙允文,不知姑娘攔下小生,有何事?」
他聲音輕佻滑膩,說話間,一雙桃花眼已然多情的在翠香的身上瞄了好幾遍。
芍葯聽言,陡然意識到不對,狠狠掐了下趙允文,又在他懷裡蹭道,「既然不認識,理她幹嘛?不是說瑞蚨祥才來了批新料子,要帶我去試試嗎?」
趙允文眉頭一擰,目光卻還是在翠香臉上瞅著,看她盛怒,眼底竟然多了幾分興致,「姑娘,為何如此看小生?莫非小生有過得罪之處?」
得罪之處?得罪的多了?翠香憤懣的看著這個男人,曾經他待自己那也是真的好,好到讓她以為找到了此生良人,好到讓她以為有了依靠,從良的心都有了,可誰知在她還做美夢的時候,他竟然一腳將她踹到了地獄,自暴自棄了這麼久,宛若日落凋殘的黃花,整天就知混吃等死,而他,卻還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逗新歡
容媽媽等人也吃驚不小,竟然連趙公子和芍葯都忍不住翠香了?等等,再看趙公子眼底的興味,是不是說明,翠香再一次成功吸引了他的眼球?
容媽媽正得意,翠香已經開罵了,不過,也許是此刻的妝扮,讓她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桿,目露高傲,冷笑道,「趙允文,瞎了你的狗眼,你連我都不認識了?還是你心虛不敢認我?怎麼?你也怕了?怕你當初的誓言會兌現?怕你出門會被雷劈死?」
她這一出口,趙允文和芍葯兩個人,果然如雷劈般,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容媽媽等人知道,翠香一遇到趙允文,那就跟中了邪似的,可以堵在人家門口罵三個時辰不嫌累,最終會被人打著回來,想起她以往被揍的慘樣,她們心裡也有些不忍,畢竟,當初翠香的幸福,她們也是瞧在眼裡的。
「好了,香啊,跟這種薄情之人說這些做什麼?白白浪費了口水。」容媽媽等人忙勸著,真要是打起來,對面還有護丁,她們肯定得吃虧。
「翠香?真的是你?」趙允文難以置信的盯著翠香,牟然間,想起曾經某些也可以稱之為美好回憶的東西,心底某處像是被觸動了一般,竟有些控制不住的甩開了芍葯,朝她而來。
可容媽媽等人還以為他還像以前一樣,要上前踢打翠香呢,忙護著,「姓趙的,你要滾就滾,再敢打人,老娘可也不客氣。」
「容媽媽,你別管。」翠香一把拽開容媽媽,挺直了身子,站在愕然的趙允文跟前,仰首傲然的盯著他,沉聲道,「趙允文,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開始,我翠香再不會騷擾你,你也不用怕,你我之間所發生的一切,我都當它是一場夢,一場噩夢而已。」
「翠香」趙允文顯然沒料到她會說這個,還以為跟以往一樣,卑微的求他回心轉意,求而不得便撒潑打滾的。
「對了。」翠香突然又道,「雖然我當它是噩夢,可畢竟也實實在在的發生過,本來麼?我就是ji子,那一年,你睡了我整整一年,可我似乎都沒收過你銀子?回頭,我算個數,你把銀子給我,咱倆就算兩清了。」
趙允文面色突然漲紅,「你,你胡說什麼?」
「趙公子不像那麼沒錢的人吧?」說著,翠香鄙夷的一笑,目光嘲諷的溜到了芍葯身上,「有錢幫人買新衣,就沒錢還我了?怎麼著,趙公子也是個有頭有臉的讀書人,不會做那種嫖了人家還不付錢的王八吧。」
「你」趙允文面皮發抖,不知是氣的還是怎麼。
芍葯臉通紅,氣的跺腳,「翠香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允文都不要你了,你天天還在這胡攪蠻纏,下作——」
「芍葯妹妹,你也別罵,咱倆是梅香拜把子,誰也別笑誰,一樣是給男人睡的,裝什麼高潔。姐姐現在倒還要規勸你幾句,別看男人現在捧著你,哪天,要遇著比你年輕比你漂亮的,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所以啊,能多撈點就多撈點,也別跟姐姐一樣傻,指著將來能進門從良,白白的被人睡了,連身子錢都沒要,這不,現在難要了吧?」
說完,目光銳利的盯著趙允文,「趙公子,就算我身子賤,這睡*一兩銀子總要把?一年三百六十日,我就要你三百六十兩的銀子,怎樣?」
趙允文和芍葯兩個人都傻眼了。
「你,你少趁火打劫?」芍葯氣道。
「喲,這還沒過人家的門,倒幫著人家心疼錢來了?」翠香嘲諷冷笑。
趙允文目瞪口呆,竟然連一句還嘴的話都說不出來,一來是因為眼前的翠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二來,他也心虛,那一年,他也確實在她那兒得到了不少的實惠,每日白吃白喝白睡的,哪個男人不樂意?
「行了,懶的跟你們廢話,給錢。」翠香直接伸出一隻手,要銀子。
容媽媽等人瞧的那叫一個激動,連著這些日子憋屈的,今天終於能看到這兩個不要臉的吃癟了,紛紛附和,「對,姓趙的,趕緊付錢,不然,我們就告你去,竟然連我們的皮肉錢也不給,你***就不算個男人。」
趙允文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來來往往的人瞧著他,紛紛投來怪異的眼神,讓他好生憋屈,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
芍葯更是火大,拉著趙允文,「別理這賤、貨,咱們走。」
「好啊,不給銀子也行,容媽媽,找人幫我寫狀子,我現在就告去。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你趙允文是個什麼貨色。」翠香發狠道。
「翠香,我,我錯了。」趙允文回頭,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來,然後自懷裡掏了兩張銀票,「我這裡有四百兩銀子,給,都給你。」
翠香接過,瞧了瞧,給了容媽媽,「容媽媽,找他四十兩。」
「哦,不,不用了,翠香,當年確實是我負了你。」趙允文氣惱之餘,瞅著翠香憤怒中的模樣,卻覺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讓人心動,語氣不由軟了下來。
「別,你是恩客,我是ji子,談不上什麼負不負,付了銀子就成。」翠香從容媽媽那裡拿了四十兩銀子,直接扔給了趙允文,「行了,趙公子,不耽誤你和芍葯妹子風、流、快活了,請便。」
說完,挽著容媽媽的胳膊,帶領眾姐妹,像一群鬥勝的母雞般,雄赳赳氣昂昂的就回到了暖香樓。
芍葯氣的發抖,扯著趙允文,「你把銀子都給了她,那我呢?你說好要帶我去選新衣服的,這四十兩銀子夠幹嘛的?」
「你嫌棄了?不然你找那姓孫的去,人家不早就巴巴的等著給你送銀子嗎?」趙允文撿起地上的四十兩銀票,想起曾經在翠香那裡,不用花錢而得來的種種溫柔,而在芍葯這裡,這才大半年的時間,他都丟進去上千的銀子了,她還不知足,天天給自己甩臉子,不由也氣了。
姓孫的有錢,可年紀大還禿頭,哪裡有趙允文這般相貌堂堂待人溫柔體貼的?芍葯見他惱了,立刻委屈的道,「你瞎說什麼,自從跟了你,我這心裡可曾有過別人?再說了,我是嫌你嗎?我就是覺得白白被那賤、人敲了一大筆,心裡不痛快罷了,你的銀子難道是大風刮來的?我那是心疼你呢,你這沒良心的,倒這樣數落起我來了?」
說著,芍葯眼圈一紅,滴下大朵大朵的淚來。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這也沒銀子,不買了。」趙允文見她落淚,不由一陣心煩。
芍葯怔了,往日這種時刻,他不都顛顛的過來哄著她嗎?然後就以更豐厚的條件來取悅滿足她?
趙允文睨她一眼,再從暖香樓的大門裡,瞧見翠香與一眾女人說說笑笑的歡快模樣,心裡更是煩躁,撇開芍葯,逕直走了。
芍葯驚了。
而翠香等人一回來,就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都道痛快。
李蔓等人在旁,也算瞧了場好戲,看翠香那如此彪悍的對付負心漢,心裡也覺痛快。
笑完了,罵完了,翠香眼底的淚又滾了出來,畢竟那姓趙的是她曾經傾心以對的唯一一個男人啊,自此後,她再不相信感情,只為自己活了。
「翠香,別哭了,咱今天不是教訓了那臭男人嘛?還要了銀子回來。」其他女子紛紛勸道,雖然平時她們也打打鬧鬧,互相拆台,但這種時候,感同身受還是有的,翠香的屈辱就是她們的屈辱,翠香能把臉要回來,她們也覺得痛快。
翠香哭了一會,便果斷抹了淚,過後,走到李蔓跟前,感激的道,「姑娘,謝謝。」
李蔓微怔,乾笑道,「我也沒做什麼?」
翠香搖頭,指著自己這一身,「若不是你給我改頭換面,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重新做人。」
「你本來就很好。」李蔓真心說道,能當街對著負了自己的男人,做出這樣的事,說出從此恩斷義絕的話來,她打心眼裡佩服,至少比曾經的自己要強,她連說這些的機會都沒呢。
翠香笑,「那也是姑娘的手藝好,不過,說來也奇,姑娘也是這樣描的眉,這樣抹的粉,擦的胭脂,為什麼就比我自己做的好看?」
這一問,其他人立刻露出求知的眼神。
李蔓就虛心的跟她們介紹,現代妹子特別推崇的裸、妝,然後又將服飾、髮型、臉型與整個人的氣質等等相融合之類的。
眾人聽的似懂非懂,但一致的對她投以崇拜的眼神。
「姑娘,你太牛了,我敢說比那春香樓裡的師傅還要棒呢。」翠香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容媽媽也如見到寶似的用火熱的眼神盯著她,「姑娘,要不,以後你就做我暖香樓的師傅吧?價錢嘛,隨你定。」
「師傅是什麼?」李蔓還不太懂。
翠香朝她*一笑,「就是教我們怎樣籠住客人啊。」
俗稱*師。
李蔓愣了下,身後男人竟然齊聲喝止,「不許。」
「啊?」一眾女人的視線這才注意到那幾個男人,牟地,眼睛都亮了,紛紛問李蔓,「他們是誰啊?看樣子很不錯哦。」
李蔓臉紅了紅,沒有回答她們的話,只對容媽媽道,「做師傅這件事,很抱歉,我不能答應。」
「為什麼?」容媽媽立刻露出失望的神色,慌的從懷裡掏出銀票,就是剛才翠香要來的,她全部送到了李蔓跟前,「小祖宗,這些是定錢,以後生意好了,容媽媽能給的好處還多著呢。」
出手還真是闊綽,李墨等人都驚呆了。
李蔓搖頭,「容媽媽,做師傅這件事,是真的不可以,不過,以後,我每月可以抽出幾日時間來教導她們。」
「」眾人有些失望,翠香忙道,「姑娘,你不會是想去暖香樓吧?那可真要逼的我們沒法活了?」
李蔓笑,她就算想去,人家也未必要她啊?春香樓不是有自己的師傅嗎?
「我不會去的,既然答應了你們家,我就會忠實你們家的。容媽媽,你若是覺得我的意見可行,那我們再細談。」
見李蔓堅持,容媽媽只得退而求其次,「行,小祖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好,我就說了。」李蔓腦子裡其實很早就有了自己的計劃,此刻,按部就班的說,「第一,我要有自己專門的教師,也就是教導她們的地方,對了,你們這有後門嗎?」
她不想天天從這大門進來,被人瞧見了,還不知道她是幹什麼的呢?
「第二,這工錢嘛,我有兩種形式,一是,你們姑娘到我這做造型,做一個按多少銀子付,當時結清,二嘛,技術轉讓。」
一句話說的容媽媽等人心裡激動的砰砰的,「什麼叫技術轉讓?」
(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