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漸漸烈了起來,曬在身上熱烘烘的,有些燙人,李蔓光潔的額頭密佈了細密的汗珠,小臉也被曬的通紅,無奈,只用一雙小手擋在額前,想遮擋一下那炎炎烈日。
「熱吧?」看她如此,李言一陣心疼,脫下了外衣,丟給她,「遮在頭上。」
「不用。」她還沒那麼嬌弱,曬一下也不會有事。
李書停下車子,李言上前,將自己的衣服攤開就披在她頭頂,只是,這次不敢硬來,而是用哄的,「好歹能遮點陽,你瞅瞅,臉都曬紅了。」
這樣一遮,確實感覺陽光沒那麼烈了,可是,李言就光著膀子,不怕曬嗎?「那你呢?」
李言朝她笑,「我怕什麼?」男人還怕曬黑不成?何況,成日裡在外頭曬慣了的,三伏天還在外面幹活的時候也有的呢,而她這麼嬌嫩水靈,他敢肯定,若沒個東西遮著日頭,她那臉再曬一會準得脫了皮不可。
李蔓抿了抿唇,沒再說話,但看著四個男人汗流浹背,這樣大熱天的陪自己,心裡又心疼又難過,暗暗下定決心,生意一定得做成,將來要讓她的男人們都過上好日子。
男人們走路到底快了許多,半上午的時候就到了,李蔓直接讓李書推到了興榮街,許是天氣熱的緣故,此刻,街上並沒有多少人,不少的店舖似乎才開門。
選了一處背陰的屋角,幾人坐了下來。
李畫從小車上拿了點乾糧和水,遞給李蔓。
李蔓只拿著水,喝了一口,便又給了李畫。
「丫頭,你要怎麼做?」李言撕了塊餅放進嘴裡,一邊吃一邊笑著問。
就知道他們對自己還不信任,之所以答應自己,無非也是昨兒自己鬧的凶了,他們只得權宜,想讓自己知難而退。
李蔓不理他,目光朝幾丈之外的春香樓望去,那裡偶爾有三三兩兩的人進去。
她擦了下額頭的汗,掃了幾人一眼,道,「你們等著,我進去瞧瞧。」
剛要起身,就被李言又拽坐了下來,「你去哪兒瞧?」
「那裡。」李蔓手指著春香樓,回答的很乾脆直接。
李言眼神冷了下。
李墨怕他又發脾氣,就道,「蔓兒,咱們這也沒有個攤位,也沒有個東西,要怎麼」
「所以說只能空手套白狼啊。」李蔓掙開李言的手,瞅了他一眼,「要不,你陪我去。」
李言聽言,俊臉破天荒的紅了下,「丫頭,你傻了?讓我去那種地方?」
「你臉紅什麼?又不是讓你去做壞事,只是讓你陪著我,你不是不放心嗎?」李蔓狡黠的看著他,忽地陰測測的哼笑,「還是你心虛了?真想去那種地方快活?啊」
話音剛落,額頭就被李言手指狠狠敲了一下,「瞎說什麼?我都有你了,還能怎麼快活?」
「咳咳」這話題扯的遠了,李墨輕咳一聲,緩緩道,「二弟,不如你就——」
「我去。」李書不等大哥說完,已經雀躍的舉手自薦,從小到大,他還沒去過那種地方呢?只偶爾聽阿大他們說過,說是那花樓裡就跟神仙洞府似的,裡面的姑娘也個個跟仙女一樣,但凡是男人,進了就沒有想出來的,不過,那就得有足夠的銀子,沒有銀子,那些仙女立刻就能變成吃人的妖精。
他對女人沒多大興趣,反正,在他心裡,任何女人都比不上媳婦,他只是覺得好奇,那裡到底有沒有阿大他們說的那麼好?每每聽他們說的時候,那眼睛都冒著狼一樣的綠光。
李言斜睨了他一眼,「你去做什麼?你長這麼英俊,要是被哪個女人瞧上了,看你怎麼辦?」
「那你呢?你勾、搭女人的本事最多,保不齊人家女人看上你?」李書反擊。
李畫搖頭,牽起李蔓的手,「我陪你去吧。」
李蔓看著他清雅溫潤的臉,猛然搖頭,「你要是被人看上了怎麼辦?」
老天,李蔓此刻算是有點懂那幾個男人對自己的擔心了,可這是不是反過來了?之前在家的時候,都擔心她會被別的男人看上?此刻,她倒是擔心她的幾個男人,會被那裡的女人瞧上了。
不是嗎?瞧他們一個個俊朗挺拔,太扎眼了吧。
怎麼面紗沒多做幾個呢?
「我去吧。」一直沉默的李墨終於開口。
大家眼光齊齊看向他。
李言輕笑,「大哥冷峻沉穩,就這副身板,往那一站,不知道得引多少女人往上撲。」
屋後那家不要臉的女人,不就是個例子嗎?二順帶她回來的當天,因跟李家平時來往親密,就叫他們一起吃頓飯喝個酒,誰知,在飯桌上,杏娘就對李墨發起浪來。
李墨表情僵了一下,「二弟,胡說。」
李蔓瞅著李墨英俊的臉、健壯的身形,這樣的男人,往往會給女人安全感,尤其是那種地方的女人,誰不想將來能找個可靠安全一點的男人從良啊,如此想來,李墨怕是最危險的一個。
「都說了,你們在這等著,我一個女人進去,還怕那些女人把我吃了?」李蔓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他們留在這裡最好。
李言好笑的瞅著她,「想都別想。」他們都不敢進去,她一個小丫頭還敢往進沖。
「那怎麼辦?」李蔓鬱悶的瞅著他。
「一起吧。」李墨道。
「啊?」五個人一起?還是夫妻組團?這要是被人知道了,還不笑掉大牙。
哪知,其他幾個都點頭,「行,一起吧。」這樣才放心嘛。
李蔓愕然,將面紗重又戴上,可看著她的男人們?嘿嘿,眼底狡黠的笑意一閃,她猛然在地上抓了把灰,逮著李言的臉,就是一通亂抹。
「丫頭,你幹什麼?」李言不但愛惜她的臉,也十分愛惜自己的臉,看她髒兮兮的小手,不看也知道自己的臉被她糟蹋了,頓時氣惱的用袖子擦。
李蔓忙拉住他,「不許擦。」
「髒死了。」李言嫌棄的瞪她,還想擦。
李蔓就死死的抓著他的手,「你這麼好,萬一被那裡的女人盯上了怎麼辦?」
李言不動了,邪邪勾唇,「你怕?」
「當然了。」誰希望自己戴綠帽子啊,然後又看了看其他幾個,「你們也都把臉弄髒點,我戴了面紗,你們沒有面紗,要是現在這樣子,肯定會被人看上的。」
這往後做生意的路還長著呢,她可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被人盯上,可天天在臉上抹灰也是不行。
兄弟幾個面面相覷,往臉上抹灰?
李言笑看著他幾個,催促道,「快抹啊。」他自己被丫頭折騰的不像樣,其他幾個也甭想好,尤其是大哥,誰讓他昨晚還勸著他們,要依著這小丫頭呢,就連晚上過夜,都不准他
這下該知道小丫頭折騰起來有多磨人了吧,還怪他昨天粗魯。
終於,在李蔓的督促下,幾個男人將臉上摸了灰,看起來髒兮兮的。
「媳婦,咱弄的跟乞丐似的,人家讓進門嗎?」李書疑惑的問。
李蔓愣了下,這個「進門就是客,總不會趕的吧?」
「說不定呢。」李畫想起一個月前進成衣鋪和首飾鋪的情景。
李蔓也是糾結,只道,「隨機應變吧,對了小車怎麼辦?」
「放人家家裡吧。」李畫以前在鎮上唸書,對這邊有幾戶人家熟悉,其中有一戶是他同窗的家,他便主動將小推車送到了那人家裡。
安頓好了之後,幾人就一起往春香樓走去。
到了春香樓,李蔓只覺一道刺人的目光盯著自己,回頭一看,對面有個打扮的妖裡妖氣的婦人,一邊嗑瓜子,一邊陰冷的盯著他們。
李蔓不自覺的朝那門頂的牌子看了一眼——暖香樓。
也是個花樓?
這時,見李蔓回頭看自己,那婦人立刻堆出笑來,喊道,「客官,想看就進來看,我們這裡的姑娘啊,隨你看個夠。」
一句話頓時讓李蔓面紅耳赤,而她身邊的男人們也都好不到哪兒去。
耳邊是春香樓裡熱鬧的聲音,猜想生意一定不錯,對面,是那老、鴇、子熱情而誇張的召喚。
李蔓想都沒想,轉身就朝暖香樓去。
四個男人立刻跟上,把她圍在中間,生怕她被人擄走似的。
「怎麼來了這邊?看著明顯比那邊生意差。」李書貼在李蔓耳邊小聲的問。
面紗後面,李蔓微微一笑,她自有她的小主意。
走到暖香樓門口,往裡一瞅,果然門庭冷落,生意冷清,大廳裡竟然有幾個姑娘捋著袖子光著胳膊打牌划拳玩。
老、鴇回頭一瞧,立刻大罵起來,「都死人嗎?來了客也不知道招呼,活該沒男人要」
罵完又忙拉住李蔓的手,道,「客官,您快裡邊請,咱們暖香樓的姑娘啊,可好著呢,不像對面那家,光靠個臉蛋吃飯,以為年輕點嫩點就好了嗎?」
年輕嬌嫩難道不好嗎?男人不都好這口,話說就算八十歲的老頭,怕也會喜歡十八的姑娘吧?
李蔓微笑著沒有反駁她的話,只是跟著她進了大堂,舉目四下看了下。
而之前玩樂的幾個姑娘,一瞧有了客人,雖然衣衫破舊,面目髒兮兮的看不太出原來樣貌,不過那身材
個個高大健碩、孔武有力,讓她們一度空虛的心立刻蕩漾了起來,不用老、鴇罵了,主動的撲了過來,甚至是搶的。
「客官,我叫翠香。」
「我叫紅杏。」
「我是綠兒」
「還有我,哎,擠什麼?小蹄子」
眼看著幾個女人餓虎撲食的朝自己男人撲了來,李蔓忙張開雙臂,擋在前面,大叫,「不許亂來。」
「哎呦,這位姑娘,到了這裡不亂來,還要怎樣?」老、鴇好笑的看著李蔓,戴了面具,可聽那聲音,瞧這身段,頂多也就十六七歲的小丫頭,但瞧她這架勢,分明又是身後四個男人的頭,要搞定幾個男人,還得先搞定她才行,不過
「對了,姑娘,你有銀子嗎?」雖然生意清淡,可姑娘們也不能叫人家白玩了不是?
「哎呀,容媽媽,說銀子多俗啊,這位客官,我樓上才備了些酒菜,客官要不要跟我到樓上喝兩杯。」其中一位綠衣女子,大膽的上前就要拉李畫。
即便臉被弄髒了,可那一雙清澈墨染般的眼睛,透著羞澀和無措,越發的讓女人恨不得立刻撲了。
「小蹄子,少犯賤,才幾個月沒男人,這就耐不住了?」容媽媽立刻將那女子往後一扯,隨後目光幽幽的盯著李蔓,「姑娘,咱這地兒呢,有銀子,姑娘們隨你們玩,可要是沒銀子的話」
「我可以幫你們掙銀子。」李蔓接口道。
「嗯?」容媽媽以及那幾個女人皆是一愣。
「你?」容媽媽臉上堆起笑來,其實,光聽李蔓的聲音,看她的身段,就覺得她定是個難得的美人,而自從一年前,對面開了家春香樓後,她這店的聲音就冷淡的多,稍微有點姿色年輕點的姑娘,都很沒良心的投到對門去了,她這裡只剩下年老色衰沒人要的,如今,正需一個絕色的美人來挽救局面呢。
「先把面紗摘了我瞧瞧。」
這話一出,李墨等人不自覺的就握緊了拳頭,該死,當他們的媳婦是什麼?
李蔓不以為意,緩緩道,「容媽媽大概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說我有辦法幫你們掙銀子,卻不是我要賣、身。」
「那你什麼意思?」一個送上門的美人沒撈著,容媽媽有些失望,態度一下子淡了許多。
李蔓目光朝那幾個姑娘瞄了去,一個個濃妝艷抹,衣服也暴露的不行,恐怕就算如此,也招攬不到客人吧。
「包裝她們。」李蔓指著那幾個女人道。
容媽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看自己店裡僅剩的幾個姑娘,很疑惑。
「其實她們生的挺好看的。」李蔓又道,「只是,她們的好被埋沒了而已。」
一句話頓時讓那幾個女子歡呼雀躍,信心百倍。
「就是嘛,老娘哪點比對門那個芍葯差?想當初趙公子天天在老娘房裡過夜,老娘趕都趕不走,哼,現如今去捧那個踐人。」
「就是,還有那個如蘭,不也就是個賣的,天天裝的跟聖女似的,還賣藝不賣身,上個月有個老東西出了三千兩銀子,不還是脫光了巴巴的躺人家*上了?」
「」
「好了好了,一說起來就沒個完,你們要有那本事,就把男人們都給老娘搶回來,我可告訴你們,幾個月沒開張了,再這樣下去,你們都給老娘捲鋪蓋滾蛋。」容媽媽沒好氣的罵著自己這些不爭氣的姑娘。
幾個女人這才撇撇嘴,一臉不以為然的模樣,想來平日被容媽媽這樣數落的情況也挺多,大家聽的多了也就不在乎了。
等幾個女人安靜下來,容媽媽這才審視的看著李蔓,微微瞇起了眼睛,「你說包裝她們?什麼意思?」
「嗯。」李蔓想了想,用最恰當也最委婉的方式,緩緩說道,「我剛才在對門瞧了下,那邊生意不錯,想來,容媽媽這裡的生意都被對門搶了吧?」
那還用說,容媽媽白了李蔓一眼,有點不服道,「姓花的那老東西,用不要臉的手段,搶了老娘的人和生意,老娘那是懶的跟他計較」
「容媽媽,省省吧,聽這姑娘往下說呢。」之前被容媽媽嗆過的女子,此刻譏誚的看著容媽媽。
容媽媽氣的抬手想打她,那女子輕輕一笑,抱了容媽媽的胳膊,又瞅著李蔓笑,「姑娘,快給我們說說,怎麼才能把生意贏回來?」
說話的同時,那眼角的餘光不自覺的就朝李畫身上瞥著。
李畫凝眉,渾身如芒在刺,但既然陪蔓兒來了,好歹也要撐下去,不過,這裡的味兒是不是太刺鼻了?是怕別人的鼻子都壞了,聞不出味兒嗎?
其他幾個也是渾身難受,尤其是李書,原以為還真是什麼神仙洞府,什麼仙女下凡,此刻一瞧,他真後悔之前沒聽媳婦的話,乖乖留在外面,瞅著這裡的佈置,紗幔亂瞟,到處不是花就是花的,眼前的姑娘如果還能稱之為姑娘的話,那臉白的嚇人,唇紅的跟吸了雞血似的,身上衣服又薄還露,那穿粉衣的,都那麼胖了,能不能別穿那麼露的,還把衣帶系那麼緊,松誇垮的肉都擠出來了。
李言也是一陣作嘔,垂下眼睛,寧願看自己的鞋尖,心裡想著,晚上回去定要將媳婦剝了多看上幾遍,好洗洗眼睛。
李墨最是淡定,雙目只盯著前方的一張木椅子,一盯就是好半天,任憑別人怎樣,好似與他無關。
「是啊,姑娘,你有什麼法子儘管說出來,但凡我這店裡的生意能起來,容媽媽我絕不虧待你。」容媽媽也淡淡的問著,對李蔓並沒多大信心,畢竟,她在花樓界混了幾十年,從一個默默無聞的花樓姑娘,到最後自己開了這麼大的暖香樓,要說沒點本事那是不可能的,可如今,她都鬥不過對面春香樓,她不信李蔓這麼一個小丫頭能行。
李蔓也不多說,只朝那幾個女子望了一眼,便對挽著容媽媽胳膊的綠衣女子道,「姑娘,能不能借你房間一用?」
「哦?」那女子唇角一勾,露出幾分媚態來,「這麼急啊?不過,老娘有言在先,不接女客,你身後的那幾個嗎?倒是可以。」
想哪兒去了?李蔓嘴角一抽,保持著慣有的溫婉笑意,道,「我也不亂嫖女子的。」
此話一出,李墨李言兩人表情一僵,明顯有種精神分裂的錯感,剛才那話真是媳婦說的?
倒是李書跟李畫兩個先愣了下,繼而會心一笑。
李書想到那日在菜市斗*時,媳婦敢拿剁肉刀架人家脖子上,惡狠狠的自稱老娘,那情景本是最憤懣不堪的一幕,卻讓他記憶尤為深刻,而且,每每回想起來,只覺有情溫馨,倒沒有其他太多不好的情緒。
而李畫則想起那日在炕上,她無奈又調皮的跟自己說什麼關於命運之類的話來,想來這丫頭外表柔弱,乖巧聽話,骨子裡卻有著極其叛逆執拗強韌的因子。
那綠衣女子一愣,繼而咯咯笑了兩聲,「樓上請。」
於是,在綠衣女子的帶領下,眾人全都上了二樓。
二樓分了許多的房間,每個房間都掛了門牌,皆以各室主人的名字命名。
綠衣女子推開一間名為翠香閣的房間,一進門,撲鼻的香味刺的李蔓擰緊眉頭,這暖香閣還真喜歡熏香呢,這屋裡都擺了那麼多的花了,竟然還要熏香,不怕把人熏死?
「窗戶打開,把那熏香掐了吧。」李蔓一進屋就吩咐,實在受不了這讓人窒息般的香味了。
翠香不解,「怎麼了?我早起時才點的,這才出來味兒。」而且,他們暖香樓的熏香,是有特殊用途的,幾乎每個姑娘的房間裡都會點,這會讓來的客人更加盡興的。
「掐了吧。」容媽媽年紀大了,也覺著這味兒過了些,何況又沒男人,你點那麼多香,能受的住不?
翠香這才將熏香掐了,小香爐蓋了起來,然後又開了窗戶,通了點風。
「姑娘,這就是我的房間,怎樣?想讓我做什麼?」翠香很直接的問。
眾人也都齊齊看向李蔓。
李家兄弟尤其是,他們不知道李蔓到底有何本事,能讓這些殘花敗柳再嬌艷起來,可單看她與容媽媽等人交談周、旋,那話語氣度,不是尋常表現的小女兒之態,那種進退有度、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甚至讓他們也自愧不如。
「姑娘的梳妝台呢?」李蔓環視了屋子,沒找到。
「這邊。」翠香很配合,主動掀了珠簾,走到了裡間,裡面昏暗,她又開了兩扇小窗,明媚的光線一下子照了進來,照在主人粉色的軟帳上,泛著一圈圈好看的光暈。
梳妝台就靠著小窗,偌大的銅鏡前面擺放著漂亮的做工精緻的頭飾,首飾,妝花,胭脂,珍珠粉……
李墨等人本來不該進女子內寢的,可到底不放心媳婦,這裡畢竟不是普通地方。
可一進來之後,幾人心裡還是狠狠被打擊了一下,準確的說是,翠香房裡的佈置和擺設,讓他們想起了家中的簡陋,簡陋到李蔓那屋只有一張炕一張用了幾十年漆都快掉沒了的衣櫃,除此之外,竟然別無他物。
李蔓卻沒多少感覺,在現代因那男人的顯赫身份,她享受過太多的好,可一回想起來,還是如今的生活讓她更加充實快樂。
「你坐下。」李蔓拿起翠香梳妝台上的一盒胭脂,聞了聞,然後用指尖挑了些在手背上暈開,微微笑道,「這胭脂不錯。」
「那當然,京城金盛的東西呢,這樣一小盒就得十兩銀子。」翠香得意道,不過,這也是她兩年前還盛的時候托人買的,如今放在身邊兩年了,都沒捨得用。
「嗯。」李蔓點點頭,又檢查了下她這裡其他的化妝品,又盯了盯翠香的臉,微微凝眉,「你先去把臉洗洗。」
「怎麼?」翠香不悅,「老娘這臉髒了還是怎的?」
「不是。」李蔓淡淡解釋道,「我要幫你重新上妝。」
「可我一早花了一個時辰才化好的。「說著,翠香還對著鏡子照了照臉,她覺得很美啊。
「叫你洗就洗了去。」容媽媽等著有些不耐,在小窗口那,又瞟見兩個男人互相拉扯著進了春香樓,心裡頭一陣犯堵。
翠香這才不得不親自去打了水,好好的將臉洗乾淨了才進來。
洗過臉之後的翠香,憔悴的模樣讓人大驚,眼皮浮腫,臉色蠟黃,還有大大的黑眼圈。
「死丫頭,現在又沒客人,你天天晚上做什麼?這麼大的黑眼圈,想嚇死誰?」容媽媽一見,氣的大罵,就這樣的貨色,怪不得男人都被春香樓的小娘們給搶光了。
翠香絞著帕子,悶悶的哼道,「睡不著,我能有什麼辦法?」
其他幾個女子聽言,也都一副沮喪的樣子,都是熱鬧慣了的,以前生意好的時候,夜夜**,如今,獨守空閨,偶爾也就能幾個人一起打打牌罵罵架的過日子,這擱誰身上能受的住?
「沒出息,想男人想瘋了。」容媽媽沒好氣的罵,一想到自己曾經好容易才培養出的興榮四朵花,如今都敗成這副樣兒,心裡更是疼啊,那都是銀子捧出來的啊。
「好了,」不等翠香頂嘴,李蔓拉著她坐下,「你坐好了,我重新幫你上妝。」
「哦。」翠香坐好,其他幾個女子都好奇的圍著。
李蔓覺得擠的慌,就對容媽媽道,「你帶她們先出去吧,我這還要有一會,一會好了再讓她下去。」
翠香也不想這麼多人看她笑話,就催道,「生意不要了嗎?都跑上來,來了人也不知道。」
容媽媽一想也是,即便沒人來,那店也得守著啊,「都給下去,好好的招呼客人。」
幾個女子不情願的撇撇嘴,「客人?哪裡來的客人,你指一個我們瞧瞧。」
如今,就是路邊的乞丐能來,她們都要笑死了。
不過,話這樣說著,也都不敢忤逆容媽媽,一個個的多出去了。
等那些人走了,李蔓對李墨等人道,「你們要不去廳裡坐著?」
「不要。」李書挨著李蔓,哪裡捨得走。
他不走,其他幾個男人,自然也跟他的意思一樣,都不捨得走。
「那就坐會吧,站著不累?」李蔓一邊仔細端詳著翠香的臉,思索著要怎麼幫她修飾到最美,一邊隨意的對幾個男人說。
「你忙吧,我們不累。」關鍵是這裡是別的女人臥房,他們不想沾上這裡的任何東西。
李蔓也就沒有再吱聲,此刻,她全部的心神都在怎樣改造翠香上頭,她先將翠香額前的幾絲碎發捋上去,然後開始幫她重新描眉、抹香、上胭脂,只是,那黑眼圈不好弄,李蔓費了半天功夫,將珍珠粉一點點的勾勒,終於不那麼明顯了。
過後,李蔓乾脆將翠香頭上的花花草草全部弄了點,將她一頭長髮全部放了下來。
「翠香姑娘有一頭好頭髮。」李蔓微笑著誇獎,一邊給翠香梳著新的髮型。
翠香一開始也被自己那憔悴的模樣打擊了,此刻,聽她誇自己頭髮好,心情漸漸好轉了來。
「好長時間懶的打理了,以前是真好。」
再好也沒媳婦的好,李書在一旁聽著,不屑的想,媳婦那一頭烏壓壓的頭髮,又黑又亮又軟的,握在手心裡,手感好極了。
「有空還是要好好打理一下的,女人的頭髮跟臉可是一樣的重要呢。」李蔓笑著說,一面將她兩鬢的髮絲捋了些起來,用髮帶綁住,其餘的頭髮鬆散的披在腦後。
「嗯。」翠香點頭,覺得她的話很有道理,只是,「人老了,也懶的打理了。」
「翠香姑娘多大?」李蔓有些八卦的問。
翠香搖頭苦笑,「二十五了。」從她十三歲開、苞至今,已有十二個年頭了,在花樓這種地方,早已是色衰花殘了,這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晚上睡不著覺,也不是因為寂寞,是愁的,如她這樣年老容顏不再的女人,未來的路有多悲涼,她從許多的前輩身上,早已得到了答案,只期望自己將來死的不會太慘而已。
「二十五?」這在現代該是多麼美好的年紀啊?可她分明聽出翠香語氣裡滿滿的蒼涼,心裡也生了幾分同情來。
「翠香姑娘生的一副好模樣呢。」頭髮梳好後,李蔓又走到她前面,仔細端詳了下,翠香臉模子確實還不錯,只是顴骨高,兩頰肌膚有些鬆弛,這些她都幫她修飾過了,不過
李蔓想了想,用梳子幫她梳了些劉海出來,又問,「有剪刀嗎?」
「幹嘛?」翠香好奇的問。
「幫你修下劉海。」李蔓說著,逕直打開梳妝匣的小抽屜,果然找到一把小剪刀。
「要剪嗎?」翠香很愛自己的頭髮,平時掉一根頭髮都要傷心半天,別說剪了。
「只剪一點。」李蔓安慰的笑,然後,將梳到前面的碎發捋起,用剪子慢慢的給她剪了一個斜斜的齊劉海。
她顴骨高腦門闊,如此正好可以遮掩缺點。
末了,又幫她重新梳理下了睫毛,修飾了唇形,點了胭脂。
「看看。」等全部弄好之後,李蔓仔細瞧了瞧,覺得滿意極了,只是,瞧她身上的綠衣,跟她氣質膚色都不配,她不由凝眉,該先給她換衣的。
「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衣櫃?」李蔓又問。
翠香這次倒很大方,「都在哪兒呢,你自己瞧去。」邊說著,邊用手摸著兩鬢的頭髮,李蔓讓她坐著不動,她也沒敢主動的去照鏡子,可十分的好奇自己現在的樣子。
李蔓在衣櫃裡仔細翻找了下,終於找到了一套月白色鑲著淡綠色編的衣裙,遞給翠香,「你拿去換下。」
「李墨,咱們出去一下。」李蔓拉著李墨等人就到了外面小廳。
剛出來,就聽見翠香叫了一聲,李蔓一驚,慌忙跑回來,「怎麼了?」
只見翠香對著那面大銅鏡,撫著臉目瞪口呆的樣子。
「不滿意?」李蔓被她這神情打擊了,可她覺得現在的翠香比一開始看起來要漂亮知性的多。
翠香眨了下眼睛,猛搖頭,還嚥了口口水,「不,太滿意了,太好看了,我,這是我嗎?」
李蔓滿頭黑線,原來是被自己的模樣驚艷的?
「你先把衣服換了再說。」那身綠衣裳和她那妝容不配。
「嗯嗯。」翠香猛點頭,一面傻呵呵的笑著,不時對著銅鏡搔首弄姿,她萬想不到鏡子裡的美人就是她呢?甚至比她剛剛長成的那幾年還要美麗幾分呢,她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真不敢相信。
李蔓出來,在外面等了好一會,不見翠香出來,不由凝眉,對幾個男人道,「你們等等,我進去瞧瞧。」
等她一進裡面才知道,翠香已經換了衣裳,可還是犯花癡般的對著鏡子照來照去,殘花敗柳了多年,有朝一日再能見到美美的自己,她怎不貪戀?多看一秒都是好的。
「還滿意?」李蔓見她這樣,心裡就有了底。
翠香對著鏡子,溫婉一笑,「奴家滿意極了。」說話的語氣也柔美了三分,再也不像之前那樣老娘老娘的潑婦樣了,似乎覺得,如此美好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走吧,下去給容媽媽她們瞧瞧去。」李蔓道。
一想到樓下那幾個女人,翠香眼底流露一抹得意之色,是該好好下去刺激刺激她們去,好讓她們知道,她翠香從來都是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
李蔓領著翠香出來,李墨等幾個瞧了一眼,確實也吃驚不小,剛才那樣一副殘樣,竟然也被媳婦收拾的有點女人樣了。
不過,他們也只驚歎於自個媳婦能幹,卻並沒有過多關注翠香。
畢竟,有李蔓那樣清水芙蓉般的純天然的美色在前,任何其他的,甚至靠後天修飾出來的美人,在他們跟前如同死物一般,再也提不起半絲興致的。
李蔓本還想等自個男人們誇幾句呢,好滿足一下翠香的虛榮心,畢竟,男人的讚美才能給女人最大的自信。
可等了半晌,李蔓失望了,幾個男人只那麼輕輕一瞟,過後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好似翠香跟這屋裡的桌椅板凳差不多,眼裡沒有任何情緒。
李蔓甚至懷疑,自己做的不夠好?
可,當帶著翠香下樓,容媽媽並那些姑娘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眼神,還有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她對自己又有了非常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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