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只得如此。
勸回了李墨,李蔓便收拾屋子,將昨晚大家換洗的衣服都拿了出來,跟著小五一起到後山腳下的水塘裡去洗。
這個時候,池塘邊圍滿了婦人,洗衣服的洗菜的,還有洗好了捨不得走,愣坐在邊上閒聊天的,不時傳出的哄笑聲,好不熱鬧。
李蔓照例挑了個偏僻的,離人比較遠的地方,搬來了一塊石頭,放好後,才將籃子裡的衣服全部拿了出來,再一件件從裡衣開始洗起。
她洗衣極其仔細,領口袖口腋下,都要細細的搓洗幾遍,再在水裡擺洗,不得不說,這神女溝的水真是太好了。
清澈見底,擺洗衣裳的時候,那水草就跟跳舞似的歡快的扭來扭去,不時,還有寸把長的小魚小蝦組團似的游來游去。
李蔓覺得,這樣的環境,就連洗衣這種粗活做起來也是讓人愉悅的,難怪,洗衣塘裡總是歡聲笑語的,有些婆娘洗好了,還愣是坐在那兒,等閒話聊的差不多了,才戀戀不捨的離去。
「姐姐,我去那邊玩會。」小五坐這覺得無聊,就想到塘埂上去抓蝴蝶玩,池塘埂上有幾叢野薔薇,長的十分漂亮,引來了不少的蝴蝶蜜蜂。
李蔓朝他一笑,點頭,「嗯,去吧,就在邊上玩,別到處亂跑。」
「嗯。」小五應了一聲,就興沖沖地上了岸。
李蔓繼續埋頭洗衣,她自己的衣服好洗,但李言那幾個的衣裳,都帶著汗味,難洗的多,哎,也不知一天的都幹嘛去了,這衣服的肩都磨的要破了。
好容易洗了大半,只剩些抹布毛巾之類,突然,一大坨的爛泥砸進了洗衣籃裡,她才洗淨的衣服瞬間沾滿泥污,散發著惡臭的味兒。
李蔓愕然,還未回神,就聽見兩聲陰冷的譏笑聲,「喲,不好意思,我本來是想砸那水裡的鳥兒的,不想砸偏了。」
說話的是一個面皮黑黃的姑娘,梳著兩根烏油油的大辮子,穿著八成新的碎花衣裳,腳上是一雙看不出圖案的繡鞋。
這姑娘裹過小腳,看樣子也是這神女溝哪個大戶人家的閨女。
只是,她明顯來者不善,李蔓正疑惑來著,後頭又跟來了兩個女孩。
「蓮花姐姐,你怎麼跑這麼快,害我跟七巧攆得半死。」說話的這女孩,正是春妮,此刻,她與另外一個姑娘七巧,正氣喘吁吁地。
蓮花掀了掀唇,不屑的譏笑,「你們兩個也是沒用的,腳生的那麼大,走路還不如我這小腳——」
「蓮花姐姐今天真是威猛。」春妮看了一眼蹲在水邊的李蔓,不懷好意的笑道。
「那是。」蓮花用帕子擦著手,十分得意,春妮卻哼笑了兩聲,撇撇嘴道,「就是有點可惜,怎麼不直接砸她臉上去。」
「噯,你們,別」七巧見她倆這明顯的針對李蔓,就顯得有些不安。
「別什麼啊,就你沒用。」春妮瞪她一眼,完了,在蓮花耳朵邊不知嘀咕了什麼,兩人在那嘿嘿的笑。
李蔓凝眉,她懶的跟這樣不懂事的小姑娘糾纏,可明顯的,她們就是衝她來的,她即便不想接招,人家還是會抓著她不放的。
「噯。」見李蔓站起身,神情淡淡,絲毫沒有被蓮花那一坨爛泥砸蒙,春妮顯得有些不悅,剛才拉著七巧,故意放慢了腳步,就想讓蓮花跟李蔓互掐,沒想到李蔓到此刻都沒反應,還這樣一副態度,讓她氣惱,一心要添把火才行。
春妮神情傲慢又輕蔑的從上到下打量著李蔓,「果然有幾分姿色,怪不得把畫哥哥迷的團團轉。」
「不過是狐媚子,狐狸精,專知道勾搭男人。」蓮花聽見說將李畫迷的團團轉,頓時妒火中燒,忍不住就罵起來。
「蓮花姐姐,你也別氣,」春妮這時冷笑道,「人家模樣生的好,又會狐媚子,男人們自然是愛不釋手。不過,我就是懷疑,瞧她這小身板,能應付的過來嗎?」
蓮花旋即露出邪惡的笑來,指著李蔓,「你給我們說說,你是怎麼伺候李家兄弟的?說清楚了,我今天就放你走,不說清楚,你可瞧好了,我蓮花今天不扒你一層皮,我就不是我爹我娘養的。」
李蔓冷眼瞅著蓮花和春妮一唱一和,想不到兩個花樣年紀的少女,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要是你爹你娘養的,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李蔓不客氣的冷聲回道。
「你?」蓮花愣了下,沒成想李蔓敢還嘴。
春妮即刻對蓮花使眼色道,「蓮花姐姐,她那是罵你不是爹娘養的呢。」
「你個小蹄子,你是什麼東西,你敢罵我?」蓮花作勢就要撲過來打,只是,她是一雙小腳,到底不方便。
李蔓只輕輕一閃,她自己撲過來沒剎住,小腳一滑,摔進了塘裡,弄的一身的水。
春妮七巧大驚,連忙過去拉她。
好容易將她拉上來,蓮花的衣服繡鞋全濕了,手心也全是泥巴,十分的狼狽。
「你敢打蓮花姐姐。」春妮一邊幫蓮花擠著衣服上的水,一邊罵著李蔓。
李蔓愕然,她都沒碰到蓮花好不好。
蓮花卻是明白了春妮話裡的意味,立刻甩開她跟七巧,上前就要扑打李蔓,「你個小蹄子,你敢打我?今天我非撕了你不可。」
李蔓實在做不來跟人扭打的事來,只得往旁閃著,卻不想,春妮這時從旁一截,伸手就要捉住李蔓,好給蓮花打。
李蔓哪能讓她抓住,忙閃身要跑,卻不想衣領被春妮抓住,就那樣一扯一拽,衣帶斷了,好好的一件外衣被春妮拽下一半,掛在了腰上。
那雪白細嫩的肌膚,刺痛了人的眼,那幾處紅印,引人無限遐想。
李蔓慌的拉起衣服,雙手緊緊的捏著衣襟,憤怒的瞪著春妮,「你太過分了。」
「過分?過分又怎樣?」春妮瞇眼冷笑,一邊拉著蓮花,故意大聲道,「蓮花姐姐,你剛才瞧見了吧?那身上是不是被她男人給弄的?」
不遠處聊天的婦人,也聽見了這邊的動靜,一看架勢都以為打起來了,忙丟下手裡的活,都圍過來看熱鬧。
蓮花一想到她那身上痕跡有可能是李畫弄出來的,頓時五臟六腑被妒火燃燒,氣的渾身打顫的亂罵「狐狸精,不要臉,就知道勾搭男人,下作」
邊上,圍過來的女人們,皆露出興奮的神色,紛紛問著,「咋回事啊?那不是李家那新媳婦嗎?咋惹上蓮花了?」
蓮花是村長家的老姑娘,平時嬌慣跋扈,一般沒什麼人敢招惹她,想不到今天李家這嬌弱弱的小媳婦被找上了,眾人對她同情之餘,又多了抹看好戲的神色。
李家幾個男人可都不是好惹的,尤其老三,那脾氣火爆的就跟炸藥桶似的,這要是知道自己媳婦被人欺負了,還不得暴跳如雷。
大家就等著李蔓被欺負,李家兄弟再跟村長家幹起來,那可就熱鬧了。
春妮見這麼多人圍了過來,有意讓李蔓丟臉,便顛倒黑白起來。「二娘,你不知道吧?這女人太不要臉了,她剛才不但打了蓮花姐姐,還罵人。」
「她打蓮花?」眾人詫異,怎麼都覺著不像。
「是啊,你瞧著沒,蓮花姐姐就是被她推進水裡的。」春妮又道,「蓮花姐姐,你沒事吧,這衣服都濕成這樣了,我送你回家換換吧,哎,今天這事,咱就自認倒霉算了。」
「屁。」被春妮那樣一說,蓮花還真覺得自己受到了李蔓的欺辱一般,哦,對了,她心愛的李畫就被李蔓霸佔著,這不就是對她最大的欺辱麼?
「你個騷狐狸精,當著大伙的面,你敢把你那衣服扒開讓人瞅瞅麼?不要臉的東西,你倒是跟我們說說,你天天是怎麼勾、搭男人的?畫哥哥那麼好」
「咳——」春妮忙咳了一聲,拽了拽蓮花的衣角,止住她後面要說的話。
可蓮花自那日遭到李畫的巴掌和拒絕之後,這滿腹委屈無處發洩,更加上爹跟大哥到處找媒婆給她說人家,更是讓她難堪的想死。
此刻,正對著李蔓的面,正好所有情緒都想發發,因此,一罵就有些止不住,春妮攔她,她反罵的更起勁,「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畫哥哥是個讀書人,將來出息大著呢,憑什麼就被她霸著啊。不就長的跟個妖精似的嗎?不就會點狐媚子手段嗎?我就不信,她還能一輩子霸著畫哥哥?畫哥哥遲早會認清她的真面目的。」
春妮在旁滿臉黑線,萬沒料到蓮花蠢成這樣,如此一說豈不是挖個坑將自己埋進去了,別忘了,她們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即便在神女溝,這女人的清譽也是很重要的。
七巧還是個聰明的,早在蓮花喊了眾人來開罵的時候,悄悄的先溜了。
蓮花還在說的委屈,就好像李畫是她男人,而李蔓搶了她的男人一般,還希望聽眾能給她做個主什麼的。
眾人的視線不由從她和李蔓的臉上繞來繞去。
李蔓亦是心裡窩火,如果是從前也就罷了,可如今,李畫是她的男人。
「蓮花姐姐,你別說了。」看眾人眼神充滿譏誚,春妮忙拽拽蓮花。
蓮花抹了把淚,反拽住春妮,道,「你怕什麼?你不也喜歡畫哥哥嗎?難道你就不恨這狐狸精?」
春妮真後悔剛才衝動之下驚動了這些人,忙道,「蓮花姐姐,你亂說什麼?畫哥哥從小跟咱們一起長大,只是,他現在被這狐狸精纏磨著,咱替他不值罷了。」
說著,暗地使勁在蓮花胳膊上狠勁掐了一下,蓮花哎呦一聲,剛想發作,正對上春妮的眼色,似有頓悟,剛想附和,就聽李蔓冰冷的聲音響起。
「你們兩個一口一個狐狸精,一口一個狐媚子,我倒想問問,我去狐媚誰了?」
「狐媚誰還用我們說麼?畫哥哥」蓮花憤憤的說。
李蔓冷笑,「李畫那是我男人,我再怎麼狐媚子,那也是跟我自己男人的事,說出去那也是我們夫妻間天經地義的事,礙著你們誰了?」
「你?」蓮花被噎住,春妮恨恨的吐了聲,「不要臉。」
「要不要臉的,這話你們得問問你們自己。你們兩個小姑娘家家的,今天故意跟我到這裡來找茬,先是用爛泥砸我的衣服,再合起伙來打我罵我,還罵我狐狸精,罵我狐媚我自己的男人,敢問,你們的臉哪去了?你們爹娘平時就是這樣教你們為人處事的?」李蔓嘲諷的盯著她二人。
「我自問平時很少出門,就算狐媚子那也在家關起門的事,你們兩個倒是怎麼知道的?瞧見了?」
蓮花和春妮一下子被問住了,面色漲紅。
李蔓猶自冷笑,「我勸你們兩個還是省點事,都老大不小的了,要是在家呆不住,就叫你們爹娘趕緊給你們尋個好男人嫁了,別一天天的沒事,尋別人家房裡的那點事。」
跟她撒潑耍橫嗎?其實,她也會,再難聽的話她也是能說的出口的,只是,她不喜罷了。
怪只怪這兩個姑娘家,今天真的觸到她的底線了。
李蔓這話一出,周圍的人立刻哄笑起來,看春妮和蓮花兩人的神色都不對了,再一瞧李蔓的洗衣籃裡,的確是被爛泥砸了,再想到蓮花往日的為人,大傢伙自然而然的是相信李蔓的話的,而她說的也的確是事實。
只是,礙著蓮花的身份,眾人不敢說她,但對於春妮,就不一樣了。
立刻有多嘴的婦人揶揄取笑,「春妮啊,你今年多大了,該不是想男人想多了吧?」
「是啊,要不就給我家二小子算了,我那二小子也就模樣差點,幹活可有一把子好力氣。」
「屁,就你家二小子說話結巴的樣兒,人春妮怎能看上?」
「那也比你家三禿子強,瞧他跟他爹似的,不到二十,頭頂就沒毛了。」
「哈哈」
人群又是爆發一陣哄笑,春妮到底還是未出閣的姑娘,臉皮薄,被人這樣拿來取笑,當即紅了眼圈,只恨恨的盯著李蔓。
李蔓懶的睬她,身上衣服被扯壞了,籃子裡的衣服也要重洗,真麻煩,哦,對了,也不知小五哪兒去了。
她四下一張望,也沒見小傢伙的影子,八成追蝴蝶玩忘記來了。
李蔓將前襟掖好,剛打算蹲下、身子,將籃子裡的髒衣服拿出來重洗,春妮跟蓮花兩個一對眼色,兩人就如兩匹復仇的餓狼,齊齊朝李蔓撲了來。
一個要抓她衣服,另一個就扯她頭髮。
在這種鄉下地方,甭管誰嘴巴利索,最後被打的一方才會是被人取笑的一方。
剛才李蔓讓她倆在眾人跟前沒了臉,為了挽回臉面,再讓李蔓出醜,兩人這才不要臉的,要一起對付李蔓,要扒她的衣服,讓她從此以後都沒臉出去見人。
李蔓的衣服帶子本就壞了,這被春妮一扯,半邊衣襟立刻從肩頭滑了下去,露出裡面銀紅的肚、兜還有腰上雪白的肌膚。
眾人的目光不由望了去,只見那一片嬌嫩的雪膚直讓人血氣往腦袋上湧,當然,在這一幫婆娘眼中,那就是赤果果的嫉妒。
年輕、美貌、還有這等讓女人見了都要流口水的身段和肌膚,這讓這些男人眼中的黃臉婆們情何以堪。
不由得,大家心裡竟有了惡毒的想法,盼著春妮和蓮花那爪子能在那嬌嫩的肌膚上多掐幾把,掐壞了才好。
可李蔓哪會讓她們掐上,當春妮一扯她衣服,她本能的一矮身,迅速抱住蓮花的腿,猛地往後一拖,蓮花那手還未抓住李蔓的頭髮,整個身子往後一仰,摔了個四仰八叉。
而春妮卻就勢抓住了李蔓那烏壓壓的長髮,用力的往上一扯。
頭皮一陣疼痛,李蔓凝眉,一轉身,抱著春妮,低頭就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下去。
她咬的不輕,春妮立刻鬆了手,『哎呦』的痛叫起來,李蔓趁勢手繞到她腦後,也抓起了她的兩根大辮子,使勁往後一拽,春妮整個身子往下矮了去。
李蔓並未罷手,拖著她的頭髮,就將她往蓮花身上一推。
兩個小姑娘疊羅漢似的滾作一團,哎呦哎呦的喊個不停,樣子十分狼狽。
李蔓這才拍了拍手,將地上的髮帶撿好,胡亂將散落的頭髮綁好,不理周圍那些婆娘們訝異的眼神,逕直蹲下,將籃子裡的髒衣服一件件的拿出來,在水裡洗乾淨了。
春妮和蓮花被人扶了起來,滿身泥灰,滿臉淚痕。
「狐狸精,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蓮花扶著春妮的胳膊,發狠似的盯著李蔓。
「蓮花姐姐,咱們走,這個仇咱們記下了,遲早要找她還回來。」春妮也惡狠狠道。
李蔓並未理會她二人,她不喜歡打架,並不代表她不會打架,何況,她已經對那兩個姑娘留了情,不然,就不是扯頭髮摔跤那麼簡單,畢竟,她的衣服被撕了,而她們
罷,到底還是沒有出閣的姑娘,若這衣服也被撕了,怕她們這一輩子的臉也沒了。
她到底心軟,只希望這次之後,她們能適可而止,別再來找她的麻煩。
春妮和蓮花兩人互相攙扶著走了,而其他看客卻沒有散去,反而熱絡的圍在李蔓身邊,想跟她聊起來。
「喲,李家媳婦,真瞧不出啊,你還挺會打架的?」
「該不是跟李書那混小子學的吧?那小子現在還好點,那小時候皮的不行,咱村裡差不多大的孩子,幾乎都被他揍過呢。」
「那也是他們活該,就比如說今天,蓮花春妮那兩個丫頭,也確實過分了,欠收拾。」
「」
她們聊的熱鬧,李蔓卻是一言不發,一群湊熱鬧的看客,她心裡也是不滿的,洗好了衣服,一手捉著衣襟,不讓肌膚外洩,另一手拎著籃子,從眾人中間,神情淡漠的離去。
幾個婦人愣愣的散開,看著李蔓窈窕的身段,纖弱的背影,柔弱卻又有著讓人不敢輕慢的氣度,不由撇撇嘴。
「什麼東西,狐狸精。」其中一個婦人嫉妒的朝地上吐了口痰。
其他人立刻也附和的罵起來,「就是,瞧那走路的樣兒,搖搖擺擺的,那小腰,那屁股,男人見了哪有不丟魂的?」
「人家那樣走著就是好看,要不你也學著走啊,就是你那水桶腰,一扭怕讓男人吐了。」
「你個爛x,在說那小娘們呢,你扯老娘幹啥?」
「」
李蔓走到很遠,還能聽見身後婦人調笑的聲音,頓時覺得,這之前覺得寧靜而美好的洗衣氛圍,此刻被破壞的渣都不剩了,以後都不想來這邊洗衣裳了。
(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