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蒂米烏斯原本就是軍人出身,他歷來獨斷專行,將元老院的長老們全部撤換成了沒有文化的騎士。另一方面,普蒂米烏斯的統治也以軍隊為後盾,他即位以後便大肆擴軍,大秦軍隊的規模擴充到了前所未有的規模,其中大多數軍人都是外族人。普蒂米烏斯盡一切手段籠絡軍隊,發放高額餉銀,每次作戰勝利以後的獎賞也特別豐厚,他也因此得到了軍隊的忠心擁護。
正是這種優軍策略,讓普蒂米烏斯在軍事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大秦帝國不斷擴張,已經成為這個世界上地域最廣的國家,治下的人口也已經超過了四千五百萬,與戰亂後的大漢基本相當。普蒂米烏斯的慾念也因此日益膨脹起來,他將皇權提到了至高無上的地位,他本人不受一切法律的約束,是任何人的主宰,帝國就是他的財產。
現在,普蒂米烏斯將目光看向了遙遠的東方,強大的戰爭機器開始快速地運轉起來,大批自由民被動員起來編入軍隊。大秦的軍隊也是採取軍團制,不過,因為大秦軍隊人員成份複雜,來自於不同的民族,而不是像大漢軍隊那樣主要由漢人組成。為了便於管理,大秦各個軍團都是按照不同的行省進行編組的。整個大秦軍隊的規模達到了百萬之眾,編成二十個軍團,這一次普蒂米烏斯動員起來準備東征的軍隊多達八個軍團,四十萬人,另外還有大批的奴隸擔任運輸、後勤任務,隊伍十分龐大。
普蒂米烏斯畢竟是軍人出身,懂得知己知彼的道理,於是他並沒有立刻下令出兵,而是先開始瞭解東方的情況。直到此時,普蒂米烏斯才發現,他想要搶掠的茶葉、絲綢和
瓷器都出產於很遠很遠一個叫做大漢的地方。在幾十年前,當時的大秦元老院曾經派人出使過大漢,面見過大漢皇帝。只是舊的長老們都已經被普蒂米烏斯趕跑了,現在上台的全是些沒有文化的騎士,他們根本就找不到當年的卷宗。
這時候,普蒂米烏斯重新想起了那些南來北往的商隊。但是大秦境內的外國商隊早已經被他清洗乾淨,所有的商人也被他當作角鬥士而血染角鬥場,想要找到一個去過大漢的人已經不甚容易。大秦雖然也有不少商人,但是去過大漢的商人並不多,就算當年元老院派出的細作也只到過西域。
不過,普蒂米烏斯還是找到了一個人。這個人便是在上一次的角鬥表演中倖存的唯一一位商人,他來自康居,同時也是旅居鄯善的龜茲商人圖布羅的合夥人。
其實在劉欣頒布大漢商隊不得越赤康居等國繼續西行的法令以前,圖布羅就曾經將生意做到過羅馬城,並且與許多羅馬貴族都有交往。只是他雖然不是漢人,但西域也已經併入了大漢的版圖,除非他放棄大漢國民的身份,否則便要受到大漢律法的制約。圖布羅就是依靠出售大漢的商品翻身的,他怎麼可能放棄大漢國民的身份?於是圖布羅就找了一位康居的商人克裡安進行合作。
克裡安雖然是位商人,但他出身於康居的遊牧民族,比較彪悍,因此在上一次的角鬥中勝出,得以倖存下來。按照大秦的規矩,克裡安已經獲得了自由,只是他在角鬥中遍體鱗傷,行不得遠路,只得在羅馬城的一家客棧先住了下來。
此時,克裡安已經是窮途末路,他所有的財產都已經被大秦官府沒收,只是因為那家客棧的老闆與他有過生意上的往來,對他的遭遇也比較同情,這才收留了他。
不過,經過那一場混亂的「角鬥士」大戰,克裡安已經成了羅馬城中的名人。不時地有羅馬的貴族和自由民前來探望他,就連普蒂米烏斯也知道他的情況。普蒂米烏斯迫切需要瞭解關於大漢的事情,於是派人將克裡安接到了皇宮裡。
到底是遊牧民族,身體比較強壯,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克裡安的傷已經好了許多,但走起路來還是有點一瘸一拐。聽到普蒂米烏斯的召喚,他沒有絲毫猶豫,就拄著一根小樹杈趕了過來。對於普蒂米烏斯,克裡安是既敬又恨且怕。恨的是自己無緣無故地受盡了屈辱,又有那麼多同胞死於非命。敬的是,普蒂米烏斯倒是說話算數,真的讓他恢復了自由。怕的是,此人根本就是個惡魔,誰知道他今天請自己去安沒安好心。懷著異常複雜的心情,克裡安來到了大秦皇宮。
普蒂米烏斯卻是非常熱情,招呼克裡安坐了下來,又命人奉上美酒佳餚,安排好鼓樂歌舞,這才說道:「現在你已經是我大秦的自由民了,不用拘禮。我今天請你來,是想打聽打聽出產茶葉的大漢是什麼情況?」
克裡安搖了搖頭,說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我是康居國的人,從來沒有去過大漢。」
普蒂米烏斯忽然臉色一變,厲聲喝問道:「那你的茶葉、絲綢和瓷器是從哪裡來的?我可是聽說這羅馬城中,你的貨源最為充足,你卻說沒有去過大漢,難道我會信嗎?」
克裡安想到那天血腥的場面,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躬身說道:「回陛下,小民有一個同伴,是西域龜茲人,他在大漢頗有些關係,尋常人確實弄不到這麼多貨物,那些茶葉、絲綢和瓷器都由他提供給小民,而小民確實沒有去過大漢。」
「你的同伴已經死在角鬥場了?」普蒂米烏斯一邊問,一邊感到惋惜,早知道這樣,將克裡安的同伴留下來,一定可以知道許多關於大漢的秘密。
卻聽克裡安說道:「回陛下,小民的那個同伴沒有到大秦來。他每次都是將貨物運到康居,然後由小民運來這裡。」
聽了這話,普蒂米烏斯精神為之一振,連聲道:「這麼說,你的同伴沒有死?那好,你想辦法把他弄到大秦來!」
克裡安慌忙說道:「陛下有所不知,我那位同伴叫圖布羅。據他自己說,他和大漢皇帝有些交情,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貨源。他現在生意越做越大,就連送貨到康居都不會自己去了,哪裡還肯到大秦這麼遠的地方來?」
普蒂米烏斯知道克裡安說的是實情,他血洗羅馬城中外國商隊的事情已經過去半年了,消息肯定已經傳了出去,還有哪個商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到大秦來?普蒂米烏斯只得退而求其次,好言道:「那麼你對大漢的路徑究竟瞭解多少?」
克裡安想了想,說道:「小民雖然不曾去過大漢,卻聽那位同伴說起過大漢的繁華。只是大漢距此路途遙遠,我那位同伴其實也沒有到過大漢的都城,他最遠也只到過一個叫做茂陵的地方,然後從茂陵經涼州再到西域,過了西域繼續向西經大宛國就來到小民的國家。」
普蒂米烏斯哈哈笑道:「我記得大秦與你們康居之間只隔了一個帕提亞,這樣算來,也不太遠嘛。」
克裡安又搖了搖頭,說道:「回陛下,小民來的時候就曾經過帕提亞,那也是一個強大的帝國,地域之廣絲毫不亞於大秦。小民過境一次也要走上一個多月,再來到羅馬,就得兩個月的時間,如果算在前往大漢的時間,少說也在四個月上下。所以,小民貨物的價格才會這樣高。」
普蒂米烏斯擺了擺手,說道:「什麼強大的帝國,不就是沃洛吉斯五世嗎?我早就想收拾他們了。行了,這裡沒有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克裡安如蒙大赦,趕緊躬身退了出去,伸手一摸額頭,全是冷汗。到了這時候,他終於回過味來,普蒂米烏斯請他來,看樣子是打算要征服大漢了。
在大秦經商多年,克裡安早知道普蒂米烏斯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同時他也多次聽圖布羅吹噓大漢是如何如何地強大。以商人的精明,克裡安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能夾在這樣兩個大國之間,否則到時候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離開了大秦皇宮,克裡安顧不上再將養身體,連客棧也不敢回了,直接一瘸一拐地往羅馬城外走去。還沒到城門口,忽見有兩個人迎面撞了過來。克裡安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卻發覺自己的兩條胳膊已經被人牢牢地抓住,原來有兩個人自從他離開皇宮以後,就一直跟著他。
這時,一輛馬車飛速地駛了過來。抓住克裡安的兩個人隨手將他塞進了馬車,自己則揚長而去。整個過程十分迅速,等克裡安明白過來,想要叫喊的時候,脖子上已經挨了重重一擊,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半晌以後,克裡安方才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手腳都已經被人捆得死死的,眼睛上蒙著黑布,嘴裡也被塞了胡桃,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但是他能夠感覺得到,馬車疾馳之中,會不時地顛簸兩下。羅馬城的道路是極其平坦的,這說明馬車已經出了城,正不知道要駛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