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高順抵達永安的時候已經將近二更天,這時第四軍團的一萬騎兵和三萬多步兵已經從各地趕了過來,正在抓緊時間休息,還有兩萬多步兵仍在路上,因為都知道隨時就要開拔,士兵們並沒有安營紮寨,只是抱著各自的武器和衣臥在路邊,
夏天的夜晚露宿街頭並不會著涼,只是蚊蟲的叮咬十分難耐,許多年輕士兵的身上都鼓起了一個個大包,但是沒有人發一聲怨言,因為在行軍的路上,傳令兵們就已經將鮮卑騎兵在雁門和太原的惡行傳遍了全軍,士兵們都是群情激憤,這場戰鬥根本不需要進行動員,
張遼指了指面前那只巨大的沙盤,說道:「兵貴神速,張某立即出發,爭取在天亮前佔領界山,高將軍,這裡就交給你了,」
高順拱了拱手,說道:「張將軍放心,等後續人馬到齊,高某便會立刻引兵跟上,」
張遼點了點頭,翻身上馬,長刀朝著北方一揮,剛才還倒臥在街頭的士兵彷彿彈簧一樣從地上蹦了起來,沒有口令,也沒有鑼鼓號角,只聽到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一隊隊士兵秩序井然地跑步奔向永安北門,
界山東南十里處有一個叫做綿上聚的小鎮子,鎮子不大,只有三百多戶人家,但地理位置卻十分重要,因為這裡正當著界山和羊頭山之間的要衝,
鎮子裡已經是人心惶惶,這種情況並不是由於曹操和袁紹之間的戰爭造成的,曹操與袁紹之間的那場持續了一年的大戰,只是集中於濮陽、黎陽、鄴城一線,而爭奪的焦點則是黎陽,其他地方只有在徵兵、徵糧和大軍通過時才會受到一些影響,而綿上聚靠近河東郡,受到的影響反而微乎其微,不僅如此,因為這裡臨近河東的緣故,還成為走私物資的集散地,日子比別的地方過得還要紅火,
但是前幾天情況起了一些變化,河東方面突然宣佈封鎖邊境,只許進不許出,一些前往河東購買貨物的村民也被困在了那裡,不過,鎮子裡的村民並不太擔心,他們與河東方面打了多時的交道,知道那裡無論是軍隊還是官府都是講道理的,只要沒有作奸犯科的事情,就不會有什麼危險,
真正讓村民們感到不安的是從太原附近南下的一些百姓,這些百姓都是逃難過來的,他們帶來了鮮卑人在太原作惡的消息,這些鮮卑人的惡行目前還只集中於城郊的村子,但是隨著城郊的大多數村莊已經被他們洗劫一空,偏遠的村莊也開始遭難了,這些逃難過來的百姓既有窮苦的村民,也有富裕的鄉紳,只是現在全部成了鮮卑**害的對象,
這些百姓不僅向他們講述了鮮卑人是如何的凶殘,還告訴他們一個更加驚人的消息,鮮卑人會繼續南下攻打河東,而綿上聚正處於他們南下的通道上,
聽到這個消息,鎮子裡的村民炸開了鍋,有人嚷嚷著要躲到界休城去,還有人建議乾脆投奔河東算了,但更多的人懷疑河東的漢軍是不是能夠擋住凶殘的鮮卑人,他們建議村民們遷到上黨去,爭論了一天沒有結果,鎮子裡的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人決定,明天天亮以後召集全鎮人進行最後抉擇,
半夜時分,許多忐忑為安的村民們好不容易進入夢鄉,忽然就被一陣「的的的」的馬蹄聲驚醒,有經驗的老人們已經從聲音判斷出來,這是大隊的騎兵,而且這些騎兵前進的方向正是他們這個鎮子,
鎮子裡的人都知道,鮮卑人就是騎兵,難道是那些窮凶極惡的鮮卑人殺到這裡來了,
大家本來就睡得不甚踏實,很多人都從床榻上爬了起來,但是,騎兵的速度很快,馬蹄聲也越來越響亮,還沒來得及離開家園的村民們已經能夠感覺到大地的震動,
就在村民們衣衫不整、驚慌失措地從屋子裡跑出來的時候,大隊騎兵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這些騎兵並沒有進入綿上聚,而是從鎮子旁邊繞過,直奔北方去了,驚魂未定的村民們這才注意到,騎兵是從南邊的河東郡方向過來的,馬上的騎士也不是黃須碧眼的鮮卑人,而是地地道道的漢人,
一個年長的村民看著那隊騎兵留下的滾滾煙塵,歎息道:「唉,又要打仗了,」
他的話音未落,又有幾騎馬飛馳過來,馬上的騎士高聲說道:「鄉親們,大家不要害怕,我們是大漢的軍人,奉大漢皇帝之命,前來保護大家免受鮮卑的禍害,請大家都放心地回去休息吧,」
這些人是第四軍團的傳令兵,大漢軍團的傳令兵可不是替上司傳達命令那麼簡單,他們還要承擔許多其他工作,必要的時候也會提刀上陣去砍人的,而安撫百姓、宣傳大漢軍隊的政策,也是他們的工作之一,
傳令兵們在鎮子裡來回奔馳了幾趟,看到百姓們的臉色由最初的惶恐不安到慢慢安靜下來,這才絕塵北去,
不過,鎮子裡的百姓們卻已經了無睡意,紛紛走去家門,在月光下議論紛紛,有一些當過兵的百姓更是嘖嘖稱讚道:「果然是一支精兵啊,」
又有那剛剛從太原附近逃過來的百姓憂心忡忡地說道:「我看剛剛過去的那支騎兵頂多不過幾千人,哪裡抗得過數十萬鮮卑大軍,咱們還是趕緊逃吧,」
其實,剛才過去的是整整一萬名精銳騎兵,只不過這些百姓無法正確判斷出軍隊的規模而已,說話間,又一隊騎兵從南邊過來,這隊騎兵的裝束初一看上去和剛才那隊騎兵差不多,但是細看之下,卻發現有許多不同,
實際上,這些人並不是真正的騎兵,而是騎在馬上的步兵,控制了草原和西域,大漢獲取馬匹的渠道多了,戰馬的數量也成倍增長,但是訓練出一名合格的騎兵卻頗費時日,因此,漢軍中的許多馬匹只是承擔著運輸任務,這一次為了抓緊時間,張遼便將負責運輸糧草輜重的馬匹調撥出來,讓步兵騎乘,提高他們的機動速度,
張遼提著大刀,騎著一匹雪青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張遼在鎮子附近看了看,轉身吩咐了幾句,便有一列士兵從隊伍中分了出來,跳下馬,分赴鎮子的外圍,開始構築工事,而張遼已經帶著大隊人馬繼續向界山方向趕去,
先期抵達的騎兵部隊已經前出界山警戒,緊隨其後的那些騎在馬上的步兵們毫不費力地便控制了界山,順便佔領了界山東邊的羊頭山,士兵們顧不上休息,忙著在界山和羊頭山上修建防禦陣地,挖壕溝,砍伐樹木,收集石頭,
張遼帶馬向前,來到騎兵隊中,朝著界休方向看了一眼,沉聲問道:「那裡的情況有沒有摸清楚,」
一名校尉勒馬來到張遼近前,就在馬上施禮說道:「啟稟將軍,末將已經率人去界休城下走了一圈,城牆上靜悄悄的,並無防備,」
張遼皺眉道:「城中果真沒有防備,」
那名校尉拱手說道:「末將在黑暗處撿了一枚石子砸在城門上,『咚』的一聲響,城裡卻一點反應也沒有,足見他們並無防備,請將軍下令,末將願領一軍奪下城門,若是不能成功,願提頭來見,」
張遼搖了搖頭,說道:「你們是某手中的尖刀,不可輕動,奪城的事還是交給步兵去做吧,」
正在這時,一隊騎兵飛馳而來,那些人的裝束與普通的漢軍完全不同,一身黑色勁裝,沒有頂盔披甲,臉上塗著墨、綠兩種顏色,在夜色下就如一群幽靈,
當先一條大漢,飛身下馬,來到張遼面前一抱拳,說道:「侯棄奴奉命前來報到,」
那大漢身高九尺開外,站在張遼面前,比張遼高出將近一頭,彷彿鐵塔一般,因為侯棄奴臉上塗得五顏六色,張遼仔細看了兩眼,才認出他果然便是劉欣在南中收服的那個蠻人,善攀援,能馭使飛禽走獸,
侯棄奴對劉欣忠心不二,劉欣已經將他調入特種兵部隊,擔任了一個隊長,特種兵是劉欣麾下的一支神秘武裝,隊長已經相當於其他軍團偏將的級別,
作為軍團長,對於特種兵這支神秘的部隊,張遼多少還是有些瞭解的,見劉欣居然給他派來了特種兵助戰,張遼不由大喜,朝著界休方向一指,說道:「侯將軍可有把握奪下那處城門,」
侯棄奴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請將軍點齊兵馬,看城頭上火把為號,準備進城,」
張遼一愣,連聲問道:「需要多少人馬配合,」
侯棄奴朝著身後一指,說道:「有他們足矣,」
在侯棄奴的身後,四十多名精壯漢子站得筆直,他們的臉上也塗了偽裝,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是張遼卻能夠感覺得到他們身上散發出的絲絲殺氣,
張遼也不多話,一揮手,說道:「那就拜託將軍了,」
侯棄奴拱了拱手,飛身上馬,一行人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