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掌櫃大呼冤枉。獄卒只輕飄飄地回了他一句。來到這裡的。哪個不說自己是冤枉的。於是。任他喊破喉嚨。也不再理他。宋掌櫃有心表明自己的身份。轉念又想到自己是秘諜。這裡的官員恐怕連幻影這個名字都沒有聽說過。也只得作罷。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吳郡的幻影能夠發現自己「失蹤」了。然後想方設法將自己給「撈」出去。
吳郡的幻影負責人確實發現他失蹤了。而且通過在郡府當差的內線知道他的下落。但是。知道了宋掌櫃的下落也無濟於事。虞翻、糜竺都是清正廉潔之人。受他們的影響。各級官吏誰也不敢接受賄賂。沒有這兩個人的首肯。誰敢放宋掌櫃出來。負責人沒有辦法。只得將這個消息向上傳遞。
幻影秘諜傳遞消息的速度不可謂不快。處事也不可謂不周密。這消息是一式兩份。分別傳往江夏和長沙的。因為這個消息太重要了。傳遞消息的人不敢耽擱。當天便到了江夏。但這時候。劉欣的船隊已經順江東下。不見了蹤影。至於長沙的幻影則是左等右等。總是等不到劉欣、沮授的到來。
江夏碼頭上。還有一個人正望著滔滔江水。幽幽地發出一聲長歎。此人正是旅居在費家的吳莧。
昨天晚上。費雙悄悄來到吳莧房中。叫婢女們都退了出去。神秘兮兮地說道:「姐姐。我今天見著那個人了。」
吳莧一愣。詫異道:「哪個人。」
費雙小手朝上面指了指。說道:「姐姐不記得了。那一年。姐姐和我都差點做了他的戰利品。」
吳莧呆了半晌。歎息道:「唉。哪裡是差一點啊。分明是已經做了他的戰利品。可不知為什麼。他又放了咱們。」
「放了咱們不好嗎。難道姐姐喜歡做個戰利品。」費雙掩嘴笑道。「嘻嘻。我知道了。姐姐一定每天晚上都孤枕難眠。想要找個男人騎著壓著了。」
吳莧俏臉一紅。「啪」的輕輕打了費雙一掌。嗔道:「你個小妮子。不害臊。才多大歲數。這樣話也說得出口。」
費雙一挺平平的胸脯。不服氣地說道:「我年紀小怎麼了。我雖然只有十歲。卻也是嫁過人的。」
原來這費雙只有十歲。並非劉欣以為的十二三歲。只因為她經歷太多。看上去比同齡的女孩子要成熟一些。如果劉欣昨天知道費雙只有十歲。就不會立即趕她走。而會想辦法讓她和呂綺玲當場和好。兩個屁大孩子有什麼矛盾好鬧的。
吳莧也被費雙給逗樂了。「噗嗤」笑道:「你那也算是嫁過人。你知道男女之間的事情嗎。」
費雙性情乖張。在鬥嘴方面是從來不肯服輸的。否則也不會和呂綺玲為了爭一隻麥草蟈蟈而大動干戈。如今。吳莧的話聽在她的耳朵裡滿是嘲諷。費雙不由漲紅了臉。氣呼呼地說道:「我不知道。那你就知道了。我好歹還有男人睡過幾天覺。你卻……」
說到這裡。費雙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看到吳莧的臉上已經掛起了兩行清淚。她們兩個雖然也時常鬥嘴。感情卻是極深。見到吳莧哭了起來。費雙慌忙說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要不。你打我兩下出出氣吧。」
被一個小毛孩子幾句便說得哭了起來。這要是傳出去。還真要讓人笑話。吳莧趕緊揮了揮手。說道:「姐姐又沒有生氣。不過是被風沙迷了眼睛。」
這房間門窗緊閉。哪來的風沙。費雙卻不敢說破。只得轉換話題說道:「姐姐。大家都說你命中富貴。也不知道將來誰家兒郎有這個福氣。能夠迎娶姐姐回家。」
吳莧最不喜歡聽的便是這些事情。不過。剛才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現在可不好再發作了。只得敷衍道:「他們閒來胡諂的事情。妹妹也信。」
費雙卻不以為然地說道:「誰說是胡諂。當年在成都的時候。相士便說姐姐命中富貴。後來那位程先生也是一眼便看出姐姐貴不可言。現在外面都在傳說。姐姐將來是要當皇后的。姐姐這樣的貴人。劉瑁哪裡消受得起。他走得早倒也是件好事。總算保住了姐姐的囫圇身子。」
劉璋、劉瑁與費雙是表親。可是費雙對劉家卻沒有好感。自己的今天可以說就是劉家害的。所以。在說到劉家時。費雙也沒有什麼好言語。
吳莧歎了口氣。不再說話。她很聰明。這個天下是男人的。女子富不富貴就看她嫁了個什麼樣的男人。如果她能嫁給劉欣這樣雄霸一方的諸侯。她想不富貴都難。如果嫁的是一個農夫。那也只有面朝黃土背朝天了。
其實。當初在襄陽她聽得明明白白。劉欣根本就相信什麼富貴天定。也不覺得她是什麼貴人。有了劉欣下的結論。關於她的流言已經沉寂了好一陣子。可是。最近又傳了出來。而且越演越烈。竟然已經到了傳說她有皇后命相的地步。
這一切當然不會是空穴來風。都是吳懿、費觀等人在背後運作的結果。吳懿、費觀在劉欣手下做事的時間越久。知道的東西就越多。也就越看越覺得劉欣有稱帝的可能。劉欣稱帝對他們當然也沒有壞處。畢竟他們已經在劉欣手下做事了。劉欣登基以後大肆封賞也少不了他們的份兒。但是劉欣手下人才濟濟。他們想要謀個高官厚祿卻也不易。
兩個人私下裡一合計。只有設法走後宮路線了。因為他們都各一個姿色非凡的妹妹。這便是有利條件。更何況。好幾個精於命相的人都說過。吳莧貴不可言。就連程昱見到吳莧的第一眼也是這樣說的。而且當面徵求過吳懿的意見。吳懿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他又拉上了費觀。有了這兩個人的力推。先讓吳莧進入劉欣的視線。反正費雙還小。將來有了吳莧牽線。遲早會引起劉欣注意。這樣一來。便可以保證吳、費兩家長盛不衰了。襄陽的蔡家不就是因為蔡玨嫁入了州牧府。蔡瑁、蔡中兄弟才都當上了太守嗎。
對於哥哥打的如意算盤。吳莧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放出去的風聲有沒有傳到劉欣耳朵裡。卻先苦了吳莧。試想。一個有著皇后命的女人。又有誰敢娶她回家。
和費雙扯了一通閒話。卻害得吳莧翻來覆去。徹夜未眠。到了早上。她正懶起梳妝。卻見費雙又興沖沖地跑了進來。手裡拿著一隻黃燦燦的蟈蟈。朝著吳莧顯擺道:「姐姐。你看這是什麼。」
吳莧沒精打采地說道:「不就是一隻蟈蟈嗎。不過。編的倒是巧妙。就像真的一樣。」
費雙眨了眨眼睛。說道:「告訴你吧。這是那個人親手編的。今天早上韓太守巴巴地送過來的。」
吳莧狐疑地看了費雙一眼。說道:「真的假的。昨天你才為了蟈蟈的事和他的乾女兒吵了一架。他會親手編一隻蟈蟈送給你。我聽說他是個做大事的人。會有這個閒心。」
費雙嘴角輕揚。哼了一聲道:「不信。你去問他好了。」
她年紀雖小。心眼卻多。剛才韓嵩送這蟈蟈來的時候。她就問過韓嵩。想要當面向劉欣致謝。順便緩和一下與劉欣那個乾女兒的關係。畢竟她的哥哥還在劉欣手下做事。她費家一族也在劉欣的地盤上討生活。得罪了劉欣的乾女兒終究不是什麼好事。不過。韓嵩說的清清楚楚。劉欣一早就坐船離開江夏了。所以。費雙吹了個牛皮。卻敢理直氣壯地讓吳莧去當面問問劉欣。反正費雙敢肯定。吳莧是見不到劉欣的。
吳莧聽了費雙的話。忽然心中一動。連聲吩咐道:「快。備車。送我去驛館。」
吳家和費家現在已經結成了同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吳莧雖然只是客居在費家。平時也很少出門。但說話的效力卻和費雙是一樣的。婢女並不需要再請示費雙。答應一聲便匆匆跑了出去。
費雙「格格」笑道:「姐姐。你不相信妹妹的話。真要去問他不成。」
吳莧將臉一板。說道:「就知道你在撒謊。我只略施小計。你這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吧。」
費雙是有恃無恐。笑得更開心了。說道:「我哪裡撒謊了。你要是不信。我陪你一起去。當面問個明白。」
吳莧翻了個白眼。說道:「誰要你陪。你個小丫頭比鬼還精。去了一定會想辦法圓這個謊。我卻不上你的當。」
她又不是費雙、呂綺玲這樣的小女孩子。麥草編的蟈蟈再逼真。又怎能勾起她多大的興趣。她想見劉欣一面。有她自己的小心思。卻不想讓費雙知道。自然不能讓這個小傢伙跟著了。
費雙看著吳莧匆匆出了府門。暗暗偷笑。果然。吳莧到了驛館。卻被告知。劉欣一行今早就離開了。等吳莧花了些小錢。打聽到劉欣的行蹤。一路趕到碼頭時。卻也只能望江興歎了。
吳莧此來。其實是有話想要當面問一問劉欣。劉欣已經由荊州牧升任四州總管。這樣的地位和身份。不是她一個民間女子可以隨便見到的。這一次的機會實在難得。不想卻當面錯過。吳莧懊惱地跺了跺腳。為什麼昨天晚上不能狠一狠心。來驛館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