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這幾位族長都是勇武之人,狩獵本是他們的生存之技,何況木鹿的部落偏在一隅,眾人對他位列自己之上並不服氣,只是不敢得罪孟獲罷了,聽到楊鋒的提議,頓時紛紛叫好,
沙揭兒雖然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卻也不甘示弱,胸膛一挺,大聲說道:「好,咱們在座的只憑各人本事,不可叫他人相助,倒要看看誰先獵得這只猛虎,」
孟獲對於楊鋒突然提出的這個建議本來不甚感冒,可是見到沙揭兒因此不再糾纏那個座位,倒也欣慰,點點頭說道:「那好,咱們就一起出去看看,」
他的話音剛落,外面又傳來一陣虎嘯,感覺整座營帳都晃動了起來,聽聲音並不是一隻虎,倒似有一群猛虎似的,而且還夾雜著狼嚎、豹吼,甚至還有猿啼,這回,就連孟獲的臉色都開始變了,連聲吩咐道:「來人,快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哈哈哈哈……」隨著一陣放肆的大笑,帳門「刷」的被人掀開,木鹿大步走了進來,得意洋洋地說道,「不用派人去看,是我回來了,」
孟獲吃驚地問道:「你回來了,外面那些猛獸是怎麼回事,」
木鹿老實不客氣地走到左手那個上座坐下,蹺起二郎腿,不慌不忙地說道:「外面那些猛獸便是我調來的奇兵,我倒要看看漢軍有何應對之法,」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阿噲喃一把推開懷裡的蠻女,朝著木鹿拱手說道:「哎呀,想不到連猛獸都肯聽木鹿族長指揮,遍觀咱們蠻族各部,還有誰能夠勝得過族長,我阿噲喃反正是自愧不如,」
孟獲聽了阿噲喃這句話,臉上明顯的些掛不住,當下不理木鹿,轉頭對著沙揭兒說道:「沙揭兒,這虎看樣子獵不成了,座位的事……」
還沒等他說完,沙揭兒便一拱手,說道:「那只猛虎既然是木鹿族長帶過來的,自然是木鹿族長獲勝了,沙揭兒願賭服輸,坐這末座便是,」
孟獲原來想挑動沙揭兒這個愣頭青來與木鹿鬥上一鬥,誰知道沙揭兒居然甘願認栽,他卻不知道,兀突骨和木鹿兩部落向來交好,相互之間多有姻親,在沙揭兒這個少年的心目中,木鹿與兀突骨一樣,都是他的兄長,
見一計不成,孟獲眼珠一轉,又對木鹿說道:「木鹿族長,既然奇兵已到,那就早日出兵,相救兀突骨族長要緊,」
木鹿正要在眾族長面前表現自己,如果能夠救回兀突骨那就再好不過了,有了這份恩情,相信在爭奪蠻王寶座的時候,兀突骨一定會站在自己這一邊,聽了孟獲的話,木鹿不覺哈哈大笑,說道:「要破漢軍不難,難只難在他們的弓箭犀利,要是能夠與漢軍約好光明正大地打一仗,到時候我突然放出這些猛獸,保管嚇得他們屁滾尿流,」
董荼那欠身說道:「各位族長,要想躲過漢軍的弓箭,這事也不難辦,只需修書一封,與漢軍約定時日兩下決戰,雙方不得使詐,想那漢軍滿嘴仁義道德,斷不會趁我進軍之際施放冷箭,到時候將木鹿族長的奇兵夾在隊伍當中,趁其不備,一齊放出,定能打他個措手不及,只是不知道兀突骨族長被他們關押在何處,想要救他出來,著實有些困難,」
「不敢勞煩諸位相救,我自己回來了,」隨著帳門掀起,兀突骨拄著枴杖,一步一頓地走了進來,環視著大帳內的眾人,冷哼一聲,說道,「諸位族長原來都在這裡,不知道又想出了什麼好主意,」
「大哥,真的是你,」沙揭兒又驚又喜,不等其他人答話,早就迎上前去,一把扶住兀突骨,看到他身上的鐵甲,吃驚地說道,「大哥,你怎麼這身打扮,」
孟獲也站起來說道:「是啊,兀突骨族長,你是怎麼回來的,我們大家都在為你著急,正在想方設法要去營救你,難道你已經投降了劉欣,」
兀突骨將沙揭兒的手輕輕推開,仰天長笑:「投降,劉大人要我這樣的人做什麼,我兀突骨只是遵照咱們蠻族守護神的指令,從此不再和劉大人作對而已,」
說到這裡,兀突骨指了指身上的鐵甲,雙目一凜,說道:「我沒有加入劉大人的軍隊,劉大人也沒有要求我和大家決裂,這五千套衣甲只不過是劉大人送給我們遮羞的,」
他這一身鐵甲在蠻族各部落中已經算得上是十分精良的裝備了,而劉欣一下子就送給了他五千套,在座的眾族長不由都有些眼熱,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孟獲聽到兀突骨左一個劉大人,右一個劉大人,知道他的心現在已經向著劉欣了,眼珠一轉,有了主意,拱手說道:「兀突骨族長,不是我說你,你確實上了劉欣那廝的當了,」
兀突骨臉上神色不變,冷冷地說道:「哦,我上當了,我倒想聽聽上當在什麼地方,」
孟獲一指沙揭兒,說道:「那一天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你們部落的籐甲刀箭難傷,劉欣卻用五千套鐵甲換走了你們的籐甲,你們還自以為佔了便宜,不是上當是什麼,如果你們自己不想用籐甲,為什麼不將製作籐甲的方法說出來,也讓在座的各位族長都能組織起一支籐甲軍,到時候,又何懼漢軍弓箭的犀利,」
這一番話說到了眾族長的心坎裡了,誰不垂涎那個刀箭難傷的籐甲,就連與兀突骨關係最好的木鹿也是連聲附和,
兀突骨冷笑一聲,轉頭對沙揭兒說道:「沙揭兒,把你身上的籐甲脫下來,」
沙揭兒不知道兀突骨要幹什麼,但他對這個哥哥說的話一向言聽計從,於是乖乖地將籐甲脫了下來,交到兀突骨的手上,
兀突骨輕輕撫摸著這套傾注了自己無數心血的籐甲,長歎一聲,對孟獲說道:「孟族長,還請借支火把一用,」
孟獲揮了揮手,早有帳下的蠻兵遞過一支火把,
兀突骨接過火把,忽然將手上的籐甲拋到地上,火把向前一靠,只聽「彭」的一聲,騰起一團火光,那副籐甲便熊熊燃燒起來,兀突骨將火把還給那名蠻兵,指了指地上那團「篝火」,淡淡地說道:「還想用籐甲嗎,這就是下場,」
整個大帳裡鴉雀無聲,最為震驚的便要數沙揭兒了,他和族裡的其他人一樣,對這個籐甲視若珍寶,從來就沒有讓它接近過火焰,沒成想,那支火把只是輕輕一靠,整副籐甲就燒成了這付模樣,如果剛才籐甲還是穿在自己身上,火把靠過來的話,結果會怎麼樣,沙揭兒不敢想下去,
兀突骨抬眼看了看大帳內的眾人,不緊不慢地說道:「大家都看清楚了吧,那一天如果不是劉大人手下留情,兀突骨和那三千籐甲兵早就燒成了又焦又臭的黑炭了,咱們蠻人向來是有德報德,有怨報怨,劉大人饒了兀突骨的性命,兀突骨是沒臉再和他作對了,」
孟獲「哼」了一聲,說道:「他劉欣會有那麼好心,恐怕還有其他陰謀在裡面吧,兀突骨族長,你可要想清楚了,」
兀突骨慢悠悠地說道:「不錯,我想了很久,也不認為劉大人會這麼好心,他這麼做自有他的原因在裡面,你們想不想聽,」
沙揭兒早已迫不及待地說道:「大哥,你就別賣關子,快告訴大家,劉欣到底想要幹什麼,」
兀突骨臉色一沉,呵斥道:「叫劉大人,」
沙揭兒連忙改口道:「是是是,劉大人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兀突骨沉聲說道:「劉大人想幹什麼,劉大人除了想要消滅我們這些反賊,還能有其他想法嗎,」
大帳裡發出一陣騷動,金環三結拍案而起,怒喝道:「劉欣既然要消滅我們,如何又會放你回來,難道是為了讓你來動搖我們的軍心嗎,」
兀突骨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顧自地說道:「我們和劉大人本來就是敵非友,勢同水火,他想消滅我們那也是天經地義,有什麼不對嗎,他之所以放過我,會是因為咱們蠻族的守護神出面相救,」
「守護神,火神,」忙牙長吃驚地問道,「兀突骨族長難道見過咱們的守護神了,」
兀突骨搖了搖頭,說道:「火神豈是兀突骨能夠見到的,不過,火神傳人的故事,想必大家都聽說過吧,」
楊鋒、忙牙長等人的臉上都變了色,那天孟獲用利斧砍斷了祝定的一條胳膊,他們都是親眼所見,祝定是蠻族各部落中最強大的祝家族長,祝家又是火神的後代,而祝定的女兒祝融便是公認的火神傳人,祝融的故事他們都聽說,但認識祝融的人並不多,孟獲雖然認識,不過並沒有告訴大家,經過兀突骨的提醒,大家才記起來,前幾天在劉欣身邊那個紅衣紅馬的年輕女子一定就是祝融了,
此時,這些人開始緊張起來,祝融是火神傳人,就要行使火神的權力和責任,兀突骨並沒有參與打傷祝定的戰鬥,火神當然有守護他的責任,可是他們這些人在那場戰鬥中都是有份的,雖然不是他們動的手,但火神會不會懲罰他們,誰也說不準,金環三結的手心已經滲出汗來,死死盯著孟獲,心中默默念叨著,冤有頭,債有主,要找找他,千萬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