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當今的亂局,沮授、田豐都是憂心忡忡,尤其沮授,他掌管著幻影秘諜,知道更多的內幕消息,感受更為深刻。沮授、田豐二人知道劉欣現在頗受皇上信任,多次勸他上表,請皇上花些心思用在朝政上,劉欣總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自從劉欣堅辭不受皇帝為他封王的詔書,在士林中引發一場爭論以後,他變得越來越低調,漸漸地淡出了人們的視線。除了每年年底,劉欣都會按時派出人馬,從荊州押解大批錢糧前往京城,其他時候幾乎聽不到關於他的消息。就連田豐、蒯越等人也覺得,劉欣已經沒有了當初剛到襄陽時的虎氣,他大多數時間似乎只是陪在妻兒身邊,帶來的結果就是卞玉、蔡琰、朱倩三個人又都懷上了身孕。唯有沮授心裡清楚,劉欣一直都在關注著天下時局的發展,只不過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其實,過了春節,劉欣的心情就開始變得越發緊張,畢竟他在圖謀一件大事,這件事如果成功,對國家、對民族都有利的,而一旦這件事失敗了,也許他就要搭上全部身家性命。此時的劉欣已經年近三十,比起過去成熟了許多,但遇上這樣的大事,仍舊難免心中忐忑,甚至多次從夢中驚醒。
看到他現在這種狀況,馬芸暗自心疼,安慰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只要盡力就好。而且,你比別人先知道事情的發展方向,如果自己把握不準,還可以找沮授、田豐他們商量商量啊。」
劉欣歎息道:「這正是我糾結的地方,知道這麼多秘密卻只能埋藏在心裡,而不能對他們講。」
馬芸笑道:「有什麼不能講的,當初黃巾起義的事,你不是也講出來了嗎?」
劉欣一拍大腿道:「對啊,我怎麼把這事忘了!」
州牧府的書房裡,沮授、田豐、徐晃、趙雲四個人坐在椅子上,互相詢問,不知道劉欣一大清早將他們找來有什麼急事。劉欣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召集眾人議事了,有什麼需要佈置的,他都是單獨交代下去,像今天這樣將他們四個人一起找來,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果然,劉欣一進門,就揮揮手,讓左右全退了出去,說道:「公與、元皓、公明、子龍,我今天將你們找來,有一件大事想要和你們商量。在我說之前,你們必須保證,今天在這書房裡說的話,絕對不會在外面洩露一個字!」
沮授等人互相看了看,一齊點了點頭,他們的臉色也凝重起來,劉欣還從來沒有在議事的時候提出過這樣的要求。
劉欣知道,這四個人都是忠義之人,他們答應不說出去,就肯定不會說出去,所以劉欣並沒有要他們起誓。看到他們都點了頭,劉欣這才緩緩說道:「昨天夜裡,我又夢見那位金甲神人了。」
此話一出,沮授等人都是大吃一驚。在河間的時候,他們就知道,金甲神人每次出現,都預示著將有大事發生,而且金甲神人說的話最後無一例外,全變成了事實。如今天下亂象紛呈,正是發生大事的預兆。
劉欣頓了頓,說道:「金甲神人告訴我,再過幾個月,皇上便會駕崩。」
沮授、田豐「刷」的一下,全站了起來,說道:「主公,皇上正值春秋鼎盛,怎麼會突然駕崩?」
劉欣雙眉緊擰,說道:「這個事我也拿捏不準,但是金甲神人的話我又不敢不信,好在再過幾個月就都知道了,我們只要早做準備就行了。不過,金甲神人還對我說了一句話,我想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你們幫我參詳參詳。」
沮授拱手說道:「主公請講。」
劉欣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說道:「金甲神人還囑咐我,今後一定要善待天下百姓。這話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讓我善待荊州百姓,自然是份所當為。叫我善待天下百姓,難道我將要進京輔佐新皇?」
劉宏還好好地活著,劉欣就在這裡大肆討論皇帝駕崩,輔佐新皇,簡直是大逆不道。但是,這些話都是金甲神人對他說的,在座的又都是他的親信,竟然誰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剛才聽說劉宏將要駕崩,在座的四人都十分震驚,現在聽了後一句話,徐晃、趙雲反而平靜了些,倒是沮授、田豐臉上神色變幻,激動莫名。
田豐站起身,便要說話,沮授搶在他前面,一邊衝他使了個眼色,一邊說道:「主公,無論是荊州百姓還是天下百姓,既然金甲天神如此說,主公一如既往地善待他們便是,何必要糾纏個所以然出來呢?」
四個人臉上的神情變化以及沮授的小動作都瞞不過劉欣的眼睛,劉欣笑了起來,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說道:「公與說得對,何必想那麼多呢,做好自己就行了。公明、子龍,真如金甲神人所說,皇上駕崩,天下恐怕會有動亂,你們要加強防範,以備萬一。」
出了書房門,沮授見院子裡四下無人,朝田豐他們一拱手,說道:「元皓,二位將軍,沮某有一件事要與你們商量,能否到鄙府借一步說話?」
田豐、徐晃、趙雲全都明白,沮授相邀,商量的一定是劉欣剛剛說的事情,其實他們心中也有許多話要說,於是一齊重重地點了點頭。
劉欣隔著窗簾,將他們的動作盡收眼底,臉上不由得露出會心的笑容。雖說是借了金甲神人之名,劉欣還是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爭霸天下的想法,他最後那句話可以有許多種不同的理解,但是,對於沮授、田豐這樣聰明的人來說,他們的理解一定是——金甲神人預示劉欣要坐天下!同樣一層意思,如果是劉欣明著說出來,那作用遠不如由沮授、田豐他們自己猜出來,這樣一來,他們對神明說的話才會更加深信不疑。
沮授掌管幻影秘諜,家中自然也設有方便秘密談話的場所。密室的中央放著一張小方桌,四人各在一邊坐下。沮授輕聲說道:「主公今天只將我等四人找去,足見主公對我等信任有加,諸位不可辜負了主公的信任。無論是在主公那裡,還是在這裡密議的事情,萬萬不可洩露分毫。」
田豐鄭重地說道:「公與,想當初,你我賦閒在家,若非主公,怎能有今天一展抱負的機會?公明、子龍都是主公的兄弟,更加不用擔心。神明囑咐主公善待天下百姓,在田某看來,這句話的真正意思是,主公當坐天下!」
徐晃、趙雲盡皆變色,驚問道:「元皓先生這句話可不能亂講,此乃謀逆大罪啊!」
沮授正色說道:「二位將軍,元皓所言不虛,沮某也是這樣看的。如果我猜的不錯,剛才元皓就想當著主公的面,將這句話挑明了。」
田豐點點頭,對沮授的話表示默認。
趙雲沉吟道:「我大哥文武全才,既然二位先生都能夠想到,大哥怎麼會想不到,二位先生莫要會錯了意。」
沮授搖搖頭,說道:「你們想想看,如果主公不坐天下,那麼談何善待天下百姓。所謂當局者迷,主公雖然聰穎過人,但百密難免一疏,有一時想不到的地方也屬正常。何況主公素無野心,上次皇上要封他為王,他卻連上五道奏章,堅辭不受,如今更不會想到坐天下這一層上去。」
徐晃不解地問道:「當今皇上仍然康健,就算如神明所說,皇上不久將要駕崩,還有兩位皇子,如何輪到我大哥來坐這個天下。」
田豐擺擺手,說道:「徐將軍,世事難料,後面會發生什麼事誰又說得清楚呢。神明暗示主公要坐天下那是勿庸置疑的,要判斷神明的暗示準不準確,只要看皇上幾個月後會不會真的駕崩就可以了。」
沮授點點頭,說道:「元皓說得不錯,我們只要等上幾個月就能明瞭一切。但是,我們不能等!主公如此信任我等,我等一定要為主公能夠坐擁天下盡心盡力,而且,這也是我等光宗耀祖的大好機會。這幾個月的時間,我們可以做很多事,幫主公招攬一批人才,籌備一些錢糧,訓練一支精兵。」
徐晃慨然應道:「大哥的事,不用先生囑咐,我們做兄弟的自當盡力。」
田豐說道:「徐將軍對主公的忠心,我和公與哪能不知。不過,君臣有別,還請將軍以後不要再以主公兄弟自居,肺腑之言,請將軍三思。」
趙雲拱手說道:「先生教訓得極是,我與公明謹記在心。」
這次密議之後,沮授等四人果然悄悄行動起來。沮授下令各地的幻影秘諜加緊進行各種情報的搜集,田豐也將各郡的錢糧秘密往襄陽調集,而徐晃的第一軍團和趙雲的第四軍團,最近的訓練強度加大,而且全體將士都取消了休假。不僅如此,沮授還從南陽山野中請來了隱居的名士韓嵩,徐晃從洛陽軍中招來了舊部史渙,趙雲找來了同鄉夏侯蘭。
他們做的這些動作自然瞞不過劉欣,當然了,他們也沒有想過要瞞著劉欣。劉欣坐在書房裡,忍不住暗暗偷笑,有這幾個盡心盡力的部下,自己又可以省不少心了。突然,沮授匆匆求見,一進門便焦急地說道:「主公,子柔剛剛從荊南送來加急文書,武陵蠻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