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凌瀾揉了揉眉間,冷冷繼續道:「若有我來攻龍嘯郡,必屍橫遍野仇怨百代。如今只不過是借了他們自己的手把這郡從花占木手中搶了過來而已。以夷制夷才是王道。」
如淨長長歎了一口氣:「罷了。」
正在這時,有龍影衛大步歡喜前來:「啟稟殷統領,皇上和藍教主平安歸來!丫」
殷凌瀾面上一鬆,長吁一口氣:「總算回來了。我道以為……媲」
「你以為我把你們的好皇上一口給吃了不成?」帳外傳來藍玉姬嬌軟嫵媚的聲音。
殷凌瀾輕笑:「吃了皇上也要你有這個天大的膽子。為何耽擱了一兩日?還不速速招來?!」
他語氣中帶著輕鬆與調侃,如淨從未見過他這般舒心,也不由跟著莞爾一笑。帳簾一撩,走來一身苗裝打扮的蕭世行與藍玉姬。藍玉姬也就罷了,她本是苗女。可是蕭世行的一身短得可憐的苗裝卻令帳中的兩人結結實實愣住。
蕭世行扯了扯身上不合身的苗裝,輕咳一聲:「朕……朕去換身衣衫再來。」
一旁藍玉姬捂嘴咯咯一笑,殷凌瀾垂下眼簾當做沒瞧見他的尷尬,只是薄唇一勾,也無聲笑了起來。
如淨卻是笑了起來,道:「皇上當真是入鄉隨俗。」
蕭世行尷尬一笑,急忙步入了內帳中吩咐內侍前來伺候換衣衫。
藍玉姬盤膝坐在殷凌瀾跟前,一雙嫵媚的眸子卻不由自主追尋著帳中蕭世行隱約的身影。她眉眼間含著一抹崇敬與少女對心上人的眷戀。
這一切自然逃不過殷凌瀾的眼睛,他輕輕一咳,喚回她游離的思緒,問道:「藍兒為何要耽擱這麼一兩日?」
藍玉姬收回戀戀不捨的目光,面上綻出一朵燦爛的笑容,高興道:「你們不知,皇上帶著我們打了一場大大的勝仗!這下別管什麼勞什子的盟約,我們苗族五部發了毒誓,一定要跟隨皇上!」
殷凌瀾修長的眉頭一挑,眼中流露些許好奇與玩味:「你的意思是說皇上與你耽擱這兩日竟然幫你們打了次勝仗?打的可是花占木的軍隊?」
「可不是嗎!」藍玉姬歡喜得眉眼都要飛了,「這次打得真是漂亮,幾位長老都直呼皇上是上天派來的拯救我們苗人的天神呢!」
如淨最不喜聽打仗殺人,可是受藍玉姬的感染,也情不自禁地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快些說說!」
藍玉姬於是眉飛色舞地說起那一夜,不足一千人的苗人在蕭世行帶領下打敗花占木的先鋒部隊。
當夜,夜黑風高,小小臨時的苗寨中毫無聲息,而藏在密林中的花占木的軍隊依然在伐木開闢空地,等著明日一早攻入苗寨中。也許在他們看來,眼前這小小的苗寨不過是一隻螞蟻,碾過就是。
黑暗中,蕭世行與藍玉姬伏在了草叢中。他身上塗了不少刺鼻的藥汁,藍玉姬說這是為了防止林中的蚊蟲與毒蛇,蕭世行一身勁裝也被換成了簡單易行動的苗裝。只是他身量高,苗人普遍矮小,瘦削,幾乎找不到合適他穿的苗裝。
好不容易找到一套勉強穿得上的苗裝,可等蕭世行換上不由得苦笑不得,袖子到了手肘處,褲子更是只到了膝蓋處,還好有綁腿不然空蕩蕩的褲腿還真的令他不習慣。
藍玉姬看得暗中笑翻了腸子,可是礙於他的身份不敢流露面上,只能暗中內傷。
大戰在即,這一仗至關重要,苗族五部是不是肯死心塌地遵守盟約,那就看這眼前這一仗了。蕭世行命藍玉姬收集來的東西一一分配下去,十人戰士為一組,趁著夜色悄悄靠近花占木的軍營所在。
一切只等最後的命令。
夜,沉沉。苗寨中除了偶爾亮著的燈火之外毫無動靜,先前花占木軍隊派來勸降的人已被含糊敷衍回去了。今夜便是進攻的最後時機。藍玉姬與蕭世行伏在草叢中,她時不時擔憂看著身側魏然不動的他。
她擔心今夜失敗更甚於他。要知道若是失敗了,失的是苗族五部早就被花占木打怕的信心。
所以一仗不能敗只能勝!
蕭世行彷彿沒察覺身側藍玉姬的擔憂,一雙犀利的眼只牢牢盯著前面若隱若現的花占木營地。時辰一刻刻走過。藍玉姬精神也越來越緊繃。她能隱約猜到蕭世行的計策,但是這計策當真可行嗎?
忽地,蕭世行沉聲喝道:「起風了!就是這時了!!」
藍玉姬一聽,猛地從地上如靈蛇躥起。她飛身上了身側的樹,點燃一支箭,用盡全身力氣射上半空。點繞火焰的箭在漆黑的夜空劃過一道燦若流星的光芒,箭尾束著的響笛迎著風嗚嗚地鳴叫著。
過了一會,花占木營地中忽然火光四起。蕭世行一拔腰間的寶劍,沖草叢中的戰士喝了一聲:「殺!」
埋伏在草叢中的都是苗族戰士,他們一怔,可看見蕭世行身先士卒總算是明白了這一句的含義,紛紛抽出腰間的彎刀,烏拉拉怪叫著向已開始混亂的花占木的軍營中衝去。
花占木的軍營突然遭襲,一時方寸大亂。原本他們這一支先鋒軍隊並不是來打仗的,而是花占木擔心這一向不安分的苗族會渾水摸魚,所以他派了一支不大不小的軍隊前來警告苗人不可妄動。二來,花占木軍隊武器精良,這些年來鎮|壓苗族部落向來是只勝不敗,所以心中十分鄙夷了這些只能在山中游離的部族。
這一下變亂忽起,四面火光,苗人殺來,足足令他們驚慌失措,無法及時應對。
黑暗中,被潑了火油的草木辟里啪啦地燃燒著,點燃的曬乾的松果一顆顆用彈弓射入花占木的軍營營帳中,四面火光連成一圈,原本是為了防止苗人防火的措施,如今卻成了囚禁他們的最無情的囚牢。
在火光的照耀下,想要逃出火圈的花占木士兵被守候在火圈外的苗人砍死,而在火圈包圍圈中的士兵則被躲在樹上的苗人用毒箭,竹筒箭射死。好好一大片的軍營頃刻間變成屠宰場。
蕭世行身先士卒,在火圈外拚殺。藍玉姬也不甘示弱,緊緊跟在他身後手中彎刀使得如一彎收割人命的月鐮。兩人的勇猛令苗人戰士們士氣大振,有的甚至不顧火勢威猛,赤足跳入火圈中去砍殺花占木的士兵。
聽說這就是往後苗人赤腳踩刀山,過火海的一種漸成的風俗。每個成年苗人戰士都要經過這一道考驗才能成為合格的苗族戰士。
這一仗一直殺到了天亮,火終於熄滅了,巍峨青山成焦土,花占木的先鋒部隊無一生還。躲在巖洞中的長老們與老幼婦孺出來一見,紛紛驚喜歡呼!苗人幾十年被花占木欺凌驅逐的歷史終於過去。
他們終於親眼看見自己的戰士也可以所向披靡,殺死仇人為族人爭得榮譽!
至此,苗族五部誓死追隨蕭世行,歃血為盟,永世不叛。
藍玉姬說完,帳中殷凌瀾與如淨皆沉默。殷凌瀾忽地一笑,道:「我果然沒看錯人。」
如淨宣了一聲佛號,長歎一聲:「但願此殺之外,百世不殺。」
蕭世行換了一套勁裝,出得內帳,坐下長吁一口氣:「這一仗勝得也算是僥倖。」
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剛好那夜刮了南風,若是無風大火也不容易燃燒成片。地利則是花占木的軍隊駐紮的地方是在山中,有利於圍攻全殲。人和,則是苗人們對花占木的刻骨仇恨。
戰者,這三樣缺一不可。
藍玉姬聞言,嫣然一笑,一雙嫵媚的眸子深深看著他,柔聲道:「就算是僥倖,也是皇上的功勞。更何況這並不是什麼僥倖就能取勝的。」
蕭世行回頭看見她含情脈脈的眼神,心中一顫,急忙避開眼睛,輕咳一聲問殷凌瀾道:「龍嘯郡如何了?」
殷凌瀾淡淡道:「不出五日必破!」他聲音雖清淡,但是自有一股冷傲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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