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雲兮聽了冷冷一笑:「翻來翻去也就是那些話罷了。翻不出什麼新意來。」
陳福看著她的冷顏,略微猶豫才道:「好像謠言又牽扯到了殷大人……」
衛雲兮美眸倏地一緊,手中碗大的茶花猛地揪緊,十指蔥蔥如玉,直掐得那茶花萎靡手心。她盯著陳福,秀眉緊皺:「為什麼會牽扯到了殷大人?」
陳福想了想:「也許是皇上封了殷大人為征南王。所有有心之人就利用曾經捕風捉影的事再加以渲染,所以才會有現在的局面。娘娘,該怎麼辦呢?」
衛雲兮美眸幽冷,半晌才道:「靜觀其變。若是想要拿了本宮與殷大人之事左右皇上的決定,本宮定不會輕易手軟!」
陳福聞言,心中微微一動,不知為何,自從來北漢之後他總覺得衛雲兮漸漸變得不一樣了。但是具體怎麼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
正在這時,有內侍匆匆前來:「啟稟娘娘,太后娘娘有請。」
衛雲兮與陳福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警覺。衛雲兮微微一沉吟,問道:「太后娘娘有說什麼事麼?」
內侍低頭:「奴婢不知,傳話的公公也沒有說起。」
衛雲兮想了想道:「本宮更衣後就去。」
她說著徑直回了宮中更衣梳洗,換了一身煙水碧的宮裝長裙,外披一條錦繡山河披帛就要前往永壽宮。陳福上前憂慮道:「太后娘娘曾為了皇上的決定而前往規勸未果,此時召見娘娘恐怕凶多吉少,要不娘娘與皇上一起去拜見?」
衛雲兮搖頭:「太后與皇上是母子,哪能讓皇上為了本宮再與太后娘娘再起了心結?」她看著陳福愁眉不展,安慰一笑:「陳公公若擔心,就讓秦公公跟本宮去,有個什麼事,陳公公就去搬救兵。」
陳福這才放下心來。衛雲兮命秦七同行,一路到了永壽宮中。只見殿中女官眾多環繞,淳於皇太后一身暗紅色鳳服,坐在胡床上,一旁含笑陪著的是皇后玉和。
衛雲兮看著玉和笑瞇瞇地看過來,心頭微微一震。什麼時候淳於皇太后如此親近了玉和了呢?自從蕭世行登基為帝,後宮妃子入了後宮,她自問每日去永壽宮晨昏定省從不敢懈怠,而且表面上看淳於皇太后對玉和和自己都是一樣的。但是今日看來,玉和對淳於皇太后的態上明顯親暱了許多。
衛雲兮心中心念電轉,對於這種暫時猜不透的事索性不去想,恭謹跪下請安:「臣妾叩見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淳於皇太后微微嗯了一聲,聲音不冷不熱:「起身。」
衛雲兮看了一眼一旁的玉和,又拜下道:「臣妾叩見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玉和笑了笑,上前親自扶起她來,笑道:「本宮萬萬不敢當,衛姐姐快起來。」她說著還親自引了衛雲兮坐在一旁的椅上。
衛雲兮正坐下,鳳座上的淳於皇太后冷淡地道:「哀家有賜座了嗎?」
滿殿中的人聽得這一句都怔忪了片刻,女官們紛紛噤聲。衛雲兮站起身來,恭謹謝罪:「太后娘娘恕罪,是臣妾的錯。」
淳於皇太后犀利的鳳眸冷冷看了她一眼,這才道:「哀家一直以為衛國夫人伶俐懂禮,畢竟曾是南楚的皇后,統領過六宮。」她說道這裡頓了頓。
這一句已是極大的侮辱。作為一個女人總是羞於被人說曾經嫁過,更何況還是被廢的皇后。殿中一干宮人聞言都面面相覷,眼中流露隱約可見的嘲諷。衛雲兮面上不動聲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淳於皇太后看著她冷淡的神情,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她心中湧起一股惱火,重重冷哼一聲:「但是有些事祖宗規矩是如此,就要懂得遵規守矩。哀家不懂你們南楚後宮是怎麼樣的,但是在這北漢,國家之事向來女子不得干政插手。哀家聽聞衛國夫人日日在御書房中陪伴聖駕,參與政事,可有此事?」
衛雲兮看了一眼一旁的玉和,見她眼底的得色掠過,心中微微冷笑。果然這事是玉和在淳於皇太后面前說三道四。
兩人方新婚燕爾,多是蕭世行不願她離了太久,命她相伴左右。她在御書房中陪伴蕭世行也是聽得多說得少,說是參與政事根本算不上。蕭世行是何等人物,怎麼能輕易讓她左右了朝局。更何況淳於皇太后宮中耳目眾多,也不會輕易讓她去決定北漢重要的政事。
若說她參與政事,也只在殷凌瀾一事上她出了主意,勸了蕭世行大膽用人。看來是淳於皇太后想要藉機發作了。陳福果然料對了。
衛雲兮緩緩跪下:「太后娘娘息怒。臣妾不敢干政,若說陪伴聖駕是有,但是臣妾也只是端茶送水,別的不敢多說。」
淳於皇太后冷哼一聲:「當真如此?那皇上怎麼會好端端去封了殷凌瀾?難道不是你在從中作梗?」
衛雲兮面不改色:「太后娘娘明鑒,請殷大人出山是普陀多大師的諫言。臣妾只是領了聖上之命前去引薦兩人見面,至於之後皇上是否要封殷大人為征南王,或者殷大人是否願意出仕,臣妾都無法做主。」
「啪!」地一聲,淳於皇太后狠狠一拍手邊的案幾怒道:「好一張伶牙俐齒,你以為你推得乾乾淨淨哀
家就會被你糊弄過去了嗎?」
她說著看向玉和,冷聲問道:「皇后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說出來。省得衛國夫人又狡辯!」
玉和忽地聽聞淳於皇太后將她說出,臉色猛的一僵,但是當著那麼多人又不敢親口否認,只能硬著頭皮上前跪下,支支吾吾道:「太后娘娘,臣妾聽來的也不真切,只是聽說衛國夫人與殷統領在南楚是舊識……」
衛雲兮看著玉和忽青忽白的臉色,心中搖頭歎息,玉和和她一樣,在北漢不過是異國他鄉無根之人,她想要討好淳於太后這樣在深宮中浸淫幾十年的精明老婦人,還是缺了不少火候啊br/>
衛雲兮想著深深伏地磕了個頭,說道:「殷統領與臣妾的確是舊相識。說起來,皇上也曾與殷統領有過過命交情。這難道就是定罪臣妾的理由麼?」
淳於皇太后頓時語塞,她微微瞇起蒼老而犀利的鳳眸,冷冷地看著深深伏地的衛雲兮,沉吟不定。
「太后娘娘……」玉和見淳於皇太后忽地沉默,不由沉不住氣喚了一聲。
淳於皇太后並不看她,只盯著衛雲兮柔弱纖細的背,半晌才冷冷道:「這麼說衛國夫人不曾干政過?皇上賜封殷凌瀾並不是你的諫言?」
她的眼神犀利而迫人,衛雲兮低著頭都覺得頭頂巨大的壓力如山壓將下來。她緩緩搖頭:「不是臣妾。」
淳於皇太后忽地笑了笑,曼聲道:「別人說是,你說不是,哀家都糊塗了。哀家糊塗,可是祖宗不會糊塗。衛國夫人為了證明自己清白,也為了給後宮妃子一個交代,就去跪太廟為北漢祈福。這兩全其美,必會消了朝堂和後宮對衛國夫人的不滿,也算對衛國夫人好。」
她話音剛落,殿中一干宮女們都紛紛露出幸災樂禍。玉和眼中一亮,但是卻連忙道:「太后娘娘息怒啊!衛姐姐也許是無心之過,太后娘就饒了她這一次。」
她字字句句面上都是為衛雲兮求情,但是卻分明坐實了她的罪過。衛雲兮心中冷笑一聲,平靜地磕了頭:「太后娘娘聖明,臣妾遵旨。」
淳於皇太后看著平靜得不似真人的衛雲兮,鳳眸微微一緊,如衛雲兮這樣的女人她倒是沒見過,若不是她太過懂得隱忍,就是心中太過坦蕩。但是無論衛雲兮是哪一樣,都不是容易對付的一類。
前者心機太深,後者無懈可擊。
淳於皇太后撇開腦中的思緒,冷冷道:「哀家累了,該跪安的跪安,該去跪的,就去好好跪著。」說著她便由女官扶著走了。
衛雲兮看著淳於皇太后走了,這才緩緩起身,一旁的玉和看著她神情冷靜,眼中的得色一掠而過,正要再說什麼安慰的話。衛雲兮一雙幽冷的美眸已看定了她的面上。
玉和被她那幾乎可以洞悉人心的雙眼看得心頭一跳,勉強一笑:「衛姐姐該不會是怨了本宮把?」
衛雲兮微微一笑:「怎麼會呢。臣妾只是替皇后娘娘覺得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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