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世行心思靈活,深眸微微一沉,反問道:「他未對你說明?」
這莊子是蕭世行的。殷凌瀾……他把她送到了北漢!
什麼他會回來!千里迢迢,他費心心思把她送到了北漢!他根本不打算回來了。
衛雲兮只覺得心口被什麼猛的擊中,她眼前一黑,腳步踉蹌,猛的嘔出一口血。
「衛小姐!」蕭世行連忙上前一把扶住他。
衛雲兮被他摟在懷中,唇邊血線蜿蜒。她推不開他,只靠著他的肩頭笑,一邊笑,一邊說:「好好好,瞞得好!瞞得好!」
她淒厲尖叫一聲:「殷凌瀾你騙我!你騙我!」她說完又一口血嘔了出來,灑在了蕭世行的身上,點點猩紅的血觸目驚心。
寬敞的殿中只聽得見她淒涼的笑聲如狂似顛。挽真聽到聲音急急衝了進來,她見衛雲兮神色癲狂,不禁驚得臉色發白。
蕭世行厲聲道:「快去叫太醫!」
挽真踉踉蹌蹌衝下。衛雲兮只是笑,長笑聲中,夜間山間的寒風呼呼吹過殿中,撩起帷帳重重,殿中蕭世行死死扣她入懷,一遍遍地道:「雲兮,不要笑了。雲兮,不要這樣……」
她笑著淚簌簌滾落,渾身發抖。
他不會回來了。他捨棄了她,放她在異國他鄉孤苦伶仃,北漢,那魂魄千里都無法回來的地方!關山萬重,他獨自一人面對著慕容修天子之怒。
那短暫的郎情妾意,那耳鬢廝磨中他的眉眼默默,燈下他靜靜地笑:「我若不回,魂兮也會歸來。」
她居然聽不出他那決絕的心意。
一字一句,他都是騙了她,騙得她遠赴北漢,從此生死兩茫茫,從此無法相見。
她笑,笑得淒厲如夜梟。杜鵑啼血,她一腔心中之血恨不得就這樣流盡,必知的死局,他一人前去奔赴,她卻獨不能陪他。復仇雪恨,衛家安危,他獨自替她一肩承擔。因為他心知慕容修根本不會給他真正的解藥。
他已是懷了決絕必死的心獨自去赴死!
「雲兮,雲兮……」蕭世行一聲聲喚著她,把她摟緊在懷中。
她為殷凌瀾而痛,落淚泣血,心傷得如瘋如癲。他緊緊抱著她,不知如何能讓她停下這癲狂笑聲。他看著漆黑的夜幕,深眸底似海濤翻湧。
他手掌漸漸握緊,低歎一聲:「雲兮,對不起。」
他迅捷伸手狠狠砍向她的脖頸邊。那笑聲陡然收住。衛雲兮軟軟地倒在了他的懷中,雙目緊閉,人已昏了過去。
身後長劍聲動,華泉怒喝傳來:「你竟傷了她!」
蕭世行抱著衛雲兮一動不動,生生用肩頭接下這一必殺劍招。華泉見他不還手,大驚失色,手中長劍連忙一斜,刺入了他的肩頭。
「我不是傷她,我是救她。」蕭世行忍著肩頭的劇痛,抱起已昏去的衛雲兮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他的肩頭血汩汩流出,卻恍然未覺:「晉人遺風,吐血三升而亡。你想要她成這個樣子麼?」
華泉收了劍,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衛雲兮,終是紅著眼轉頭就走:「公子將她托付給你,你不辜負公子所托,我便不殺你。」
蕭世行慢慢坐在床榻邊,握緊了衛雲兮毫無知覺的手,終是黯然:「我竟不知你已愛他至深。雲兮……」
衛雲兮高熱褪去,人已伶仃支離。她整日坐在殿中遙遙向南,不發一語。挽真與她說什麼她都不理。只看著日昇月落。
她在思念什麼,挽真心知肚明,可是她卻不能再拿飄渺的希望去騙她,只盼的時日久了衛雲兮能漸漸好起來。蕭世行不能在山莊中久留,到了第三日他便要回靈霞關坐鎮。此行他千里來回奔馳,求醫問藥,此中艱辛挽真雖是外人但是亦是看在眼中,深深動容。
「蕭王殿下對衛小姐所作的一切,挽真拜謝。」挽真收斂了素日的伶俐,深深拜下。
蕭世行扶起她來,微微一笑:「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若是這點事也做不好,如何能踐行與你家公子承諾呢?」
提起殷凌瀾,挽真不由哽咽,她泣道:「蕭王殿下,我家公子太苦了。如果蕭王殿下能救了我家公子,奴婢來世結草啣環,做牛做馬也要報答蕭王殿下的大恩大德!」
她連連磕頭,不遠處的華泉臉色鐵青,緩緩走過來與挽真一同跪下。
蕭世行看著殷凌瀾素日不離左右的心腹之人如此求他,終是長歎一聲:「本王盡力。」
這四個字重逾千斤,可是他卻不知到底殷凌瀾為何要把衛雲兮騙得來北漢托付他。他到底有什麼不可言說的苦衷呢?
蕭世行想要問,終是作罷。
他扶起挽真華泉,看著那幽冷的殿中,朗朗眉眼間也掠過淡淡愁緒:「本王她。」
殿中寂靜,衛雲兮依在亭中,木然地看著那滿園的落葉蕭蕭,不發一語。她已瘦了太多。巴掌大小的小臉上似只剩下一雙幽冷的美眸。朦朦朧朧,再也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麼。
衛雲兮見他前來,淡淡垂了眼簾,長長濃密的眼睫在煞白的小臉上投下一抹陰影。
「蕭王殿下也要離開了麼?」
她淡淡地問。
她的聲音似冰雪冰冷,帶著無盡的淒然,像是一條絲線纏繞在心上。蕭世行只覺得心中微微一顫。
他坐在她對面,語做輕鬆,笑道:「你若不想本王離開,本王可以留下。」
衛雲兮木然地抬頭看著他,聲音幽冷:「若是我讓蕭王殿下放我回去,蕭王殿下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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