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紛紛擾擾,後宮中衛雲兮漸成了獨佔後宮之勢。再也沒有蘇儀置喙的餘地。月就在這外鬆內緊中緩緩而過。金秋九月,北漢皇帝率二十萬雄兵屯兵風城一帶,戰事一觸即發。慕容修連下十道聖旨調兵遣將,指揮戰局。這初戰事關重大,北漢向來窺視南楚的魚米豐裕,當下又是金秋時節,若是被北漢破了沿路郡縣,那萬頃良田就全部糟糕了。懶
一動而牽全身,兩國都不敢大意。互相試探中帶著無比的謹慎。這一來,初初幾日便隱隱成了僵持之勢。
慕容修國事繁忙,後宮中便安靜如常。衛雲兮聽著陳福收集來的消息,秀眉不展。
陳福試探問道:「娘娘在憂慮什麼?如今僵持對我們有利,他們都說只要熬到了冬天北漢的勝算就小了。」
衛雲兮輕輕搖頭:「你們都錯了。我們想到的,北漢皇帝怎麼不會想到。北漢強在騎兵,如今金秋時節,泗水宮高漲,風城以南沿途郡縣稻米都還未完全成熟,他們在等待秋收的最好時機。」
陳福皺眉:「那北漢的狗子也忒狡猾了。」
衛雲兮輕歎:「兩國交戰,向來兵不厭詐。先前的示弱也不等於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她眉心不展,想起西北的衛雲沖。衛雲沖尚年輕,雖然年少出遊,曾經是百戰餘生,但是這是傾國的戰事,他可能擔當得起麼?蟲
可她想罷又黯然,就算衛雲沖擔當得起,可是最後的結果又能怎麼樣?趁亂攪局,報仇復國,這才是衛國公的真正想法。
報仇,竟是拿了自己最看重的國作為代價,這世事的無常令人真的是無言以對。
衛雲兮眉間的憂愁越發深了。
鳳儀宮是皇宮中最大最華美的宮殿,俗稱中宮,只因前朝住了周皇后而被慕容修不喜棄之。如今衛雲兮母儀天下,他一直有想要重新整理修繕賜給衛雲兮住的念頭,衛雲兮婉言謝絕,她道:「如今兩國戰事在即,皇上切莫因為臣妾而分心後宮。」
慕容修看著她沉靜素白的一張臉,不由輕撫上,歎道:「可是你是皇后之尊,怎麼能屈居在小小的長明宮中?」
衛雲兮淡然一笑:「皇上言重了。長明宮很好,臣妾不願走。再說一個人能住多大的地方?尋常百姓家簡陋,卻也其樂融融。」
慕容修頓了頓,才道:「可是我們終究不是尋常百姓。皇后若不住中宮,朕恐怕你被天下人看輕。」
衛雲兮聞言恍惚一笑:「是啊,皇上說得對。我們終究不是尋常百姓。」
鳳儀宮整理修繕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帝王對皇后的恩寵顯而易見。中宮之勢越發興盛,大皇子也近滿週歲了,機靈討喜,漸漸有人提起了立儲之議。這只是偶爾的空穴來風,但卻不無煽動了一些人的敏感神經。
立儲是國之根本,如今慕容修膝下子嗣不盛,若是早立了儲君也有利於穩住人心。衛雲兮出身百年望族衛家,雖被前朝皇帝慕容拔打壓不喜,但是百年老樹猶有聲望。加上她賢德貌美,皇帝喜之,又有子嗣在膝下承歡,慕容修似也開始考慮這立儲之議。
而此時北漢終在觀望之後開始大舉進攻南楚,風城一帶硝煙四起,殺聲遍野。南楚的天彷彿也因這戰事黯淡了幾分。
衛雲兮閒時便在宮中靜養,有時候逗逗大皇子,多的時候便是一人獨自臨窗靜思,誰也不得打擾。慕容修政務繁忙,她便時常去了御書房相伴左右。朝臣們見帝后恩愛,都覺得心中寬慰。
時已金秋,戰事日漸緊張,兩國互有勝負,一時也看不出這場戰事到底誰勝誰敗。南楚北漢兩國百年中互有征戰,人們在初初驚異之後又習以為常了。御花園中菊花盛開,菊香飄灑,正是賞菊的好時節。
蘇儀是最喜熱鬧的人,親自到了長明宮中,對衛雲兮建言道:「如今菊花飄香,正是喝酒賞菊的好時候。」
衛雲兮微微一笑,看著殿門邊擺著的幾盆蟹爪菊,道:「是啊,那就依淑妃的意思,在御花園中尋個風景好又幽靜的所在,請了各宮的姐妹們去散散賞菊。」
蘇儀依言領命退下。衛雲兮看著她一身艷麗的宮裝隱沒在殿門邊,這才收回探尋審視的目光。
過了兩日,果然蘇儀將御花園整飭一新,處處擺上了各種各樣珍貴的菊花。一時間御花園中奼紫嫣紅,爭奇鬥艷。滿園菊香更令人聞之欲醉。南楚有賞菊品酒之風。宮妃們前來都帶來了各自家中送來的菊花酒。配上從濱海進貢的新鮮海蟹,真是真正的美味。
慕容修也被菊香引來,連日忙於戰事,偶得閒暇,緊繃的俊臉上也和緩許多。他換下一身明黃龍袍,只著了玄青色滾暗金邊龍紋長衫,頭上除去沉重的龍簪,滿頭的烏髮只用了一支青玉簪簪住。俊眉星眸,顧盼間有帝王凜凜風範。
衛雲兮一身煙紫色繡繁花宮裝,長裙委地,似天邊流雲霞光,流光瀲灩。她頭挽流雲髻,珠釵點點,因不是正式宮宴,妝容隨意淡雅,越發襯得她容色懾人心魄。
慕容修看著她,眼中掠過激賞,一雙深眸含了深深笑意看著她。衛雲兮面上帶笑,卻是低頭飲酒,避開了他過分灼熱的眸光。
蘇儀擎了酒杯上前敬酒,她今日穿了一身翡翠綠宮繡墨菊宮裝,翠綠盈盈的顏色襯得她身上肌膚玉白如雪。她頭上碧玉搔頭斜墜,妝容難得素淨,看起來亦是賞心悅目。她笑道:「今日難得皇上有此賞菊雅興,臣妾定要與皇上多喝幾杯。」
她說著款款上前,跪坐在慕容修的身側倒酒,那一低頭,胸前玉肌橫陳,隱約能看見她胸前的美好弧形。
衛雲兮心中失笑,對慕容修躬身道:「有淑妃在此伺候皇上,臣妾先去底下招呼各宮姐妹。」
慕容修見她離開,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過。
蘇儀看著衛雲兮離開,杏眼中微微一閃,舉起酒杯美眸中楚楚:「皇上……」
慕容修見她如此慇勤,也不好就此拂了她的面子,淡淡道:「淑妃入席。」
花架下席上慕容修坐姿挺拔如劍,舉止有,顧盼生威。那樹葉縫隙漏下的天光打在他冷峻的面上更襯得容色凌厲,俊美非常。
蘇儀看了竟微微有些失神,心中掠過自己也說不清的黯然。
慕容修見她難得沉默,不由問道:「淑妃怎麼了?」
蘇儀淒然一笑:「皇上再也不肯叫臣妾嫣嫣了嗎?」
慕容修微微一怔,不自然地別開眼。蘇儀抬起頭來,杏眼中隱約有了淚光:「自從南山行宮之後,皇上再也不肯眷顧臣妾了。」
慕容修聽她提起南山行宮,心口一窒,半晌才道:「你不會明白的。」
他說著不禁握緊了手中的酒盞。不遠處,衛雲兮正與宮妃交談,天光下她的笑容綻開,那一低頭,一皺眉的神色彷彿比天光更加明亮。
她是雲兒呢。慕容修的眸光溢出點點溫柔,帶了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笑意。就在自己的身邊,陰差陽錯做了自己的妻子。
蘇儀看著慕容修的目光,心中更是黯然,她咬了咬牙,忽地道:「皇上說臣妾不明白。臣妾是真的不明白。皇后娘娘到底哪裡比臣妾更好?」
慕容修被她的話,問得眉頭大皺,冷冷道:「淑妃喝多了嗎?說這等大逆不道的話?」
他眼底的厭憎那麼明顯,蘇儀急忙拽住他的衣袖,哀哀地問:「難道臣妾說錯了嗎?論相貌,論家世,論才情,臣妾哪裡比不上皇后娘娘?皇上為了她不顧臣妾,六宮妃嬪全然不寵。這臣妾倒真的想要問個為什麼!」
慕容修已是不耐煩,他俊臉微微一板,冷聲道:「淑妃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朕喜歡誰,還要你來置喙?」
他聲音已是有些大了,不遠處的宮妃有幾人都看了過來。
蘇儀見狀,再也不敢拖沓,低頭自嘲笑了一聲:「是,皇上說得極是,只是皇上心中只有皇后,也要皇后娘娘心中只有皇上一人才能讓臣妾心服口服!」
「情不專,榮寵卻其加身上。臣妾就是不明白!」
「砰!」地一聲,慕容修已重重拍上了面前的桌案,桌案上的酒壺碗碟都紛紛跳了起來又鏗然落下。
巨大的聲響令眾人都紛紛噤聲,看向慕容修。慕容修臉色已鐵青,若不是蘇儀是蘇相國之女,恐怕此時已被他立斃掌下。
「淑妃,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慕容修一字一頓道地咬牙問道。
蘇儀眼中的淚意已全無。她低聲道:「只要皇上容臣妾私下稟報,臣妾會證明一切的。」
慕容修抬頭看向不遠處的衛雲兮,衛雲兮亦是皺眉看著這一邊的一切。
過了良久,慕容修這才冷聲道:「你隨朕來,若是你說不出一二來,朕就要狠狠治你的罪!」
此事事關他的顏面,他自問蘇泉不敢把此事告訴蘇儀。蘇儀也不會這麼蠢編造另一段謊言來誣蔑了衛雲兮。難不成除了那夜衛雲兮夜探殷凌瀾外,她還能心繫誰人之處?
慕容修臉色沉暗如晦夜,說著拂袖離開。蘇儀連忙跟上。留下一眾宮妃面面相覷。衛雲兮緩緩走上前,美眸幽冷。陳福看到這邊的動靜,上前問道:「皇后娘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衛雲兮搖了搖頭:「本宮不知。你留下來照看此處,本宮前去看看。」
她說著跟上慕容修離開的方向。
雲水閣中,慕容修坐在閣中,蘇儀跪在地上,定了定神這才道:「皇上要相信臣妾的話,皇后娘娘派人私自出宮,送了一批東西往皇陵……」
她猛的抬起頭:「皇上,臣妾知道,那邊有前太子慕容雲,衛雲兮她舊情難忘……」
她還未說完,慕容修臉色一變,已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深眸中戾氣深重。蘇儀只覺得自己脖子彷彿被鐵鉗夾住,無法呼吸。
她艱難地道:「皇上……臣妾……不敢……」
「不敢?!」慕容修冷笑一聲,縮緊了手掌,冷森森地道:「不敢你能查到慕容雲還活著?知道這個秘密的下場是什麼嗎?」
他欺近蘇儀,看著她漲紅的臉,慢慢地道:「不,你不知道……說!你到底還知道了什麼?」
他猛的鬆開蘇儀。蘇被推在地上,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半晌,她才道:「皇上……臣妾只知道衛雲兮她……她舊情難忘,這些日子千方百計給慕容雲送衣送藥……」
「碰」的一聲,閣門打開。衛雲兮慢慢走了進來,她神色平靜地看著暴怒的慕容修,又看著地上喘息不已的蘇儀。
她走近蘇儀,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的臉,忽地揚起手「啪」地一聲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蘇儀不提防被她扇得跌在地上,腦中嗡嗡作響。她自出世以來哪受過這麼大的屈辱。回過神來怒道:「衛雲兮,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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