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儀懲治完了貞秀宮中那一幹不受寵的嬪妃惹得宮中上下議論紛紛。那被責罰的貴人不知從哪裡聽來的主意,在第二日也不顧自己臉上的傷還未好全,哭哭啼啼跑到了長明宮向衛雲兮哭訴,求皇后娘娘做主。
衛雲兮聽了半天,說來說去也不是些許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她扶起那貴人,柔聲道:「本宮都已知曉了,張貴人還是回去好好養傷,改日本宮去找淑妃說說,千萬不可再任意懲戒人了。」懶
張貴人委屈地點了點頭,衛雲兮又賞了她許多貴重東西,這才好生寬言放了她離開。張貴人回宮,諸人見她只不過是哭訴一番便得了這麼多的賞賜,都紛紛心中羨慕。幾位蘇家來的秀女也心中嘀咕,越發對蘇儀心生不滿。
轉眼間風向立變,前去長明宮請安的宮妃越發走得慇勤起來。相反重華宮卻是鮮少有人踏足。
蘇儀看著自己冷落的門庭,冷冷一笑:「不過是幾個賤蹄子罷了。本宮倒要看看能掀起什麼樣的風浪!」
那張貴人的臉被蘇儀劃破了,衛雲兮延請林太醫診治之後,又恢復如故。無巧不成書,張貴人的兄長在一次侍衛比武中奪了個好綵頭,引得路過的慕容修龍顏大悅,封了他為百人的侍衛長。兄長被皇上看重,連帶著她做妹妹的也被慕容修賞賜金銀。又提了位份,是為常侍。如此在宮人眼中看來這張貴人可是沾了皇后衛雲兮的光,越發羨慕無比。蟲
宮中風向轉變。衛雲兮越發得了宮中人心。蘇儀心中暗恨,卻也是無法,誰讓衛雲就是有這個本事,不動聲色間已讓她輕易地就入了圈套了。天時地利人和哪一樣都被衛雲兮佔了,她算準了蘇儀的不能容人,接下來招攬宮中人心自然就輕巧容易多了。
御花園中宮妃相聚照舊,蘇儀風趣幽默如昔,似乎絲毫不為近日宮中人心浮動所困擾。而衛雲兮含笑相對蘇儀,神色如常。后妃兩人面上平靜,可是內裡卻心如明鏡似地明白,一場戰局就此展開了。
中秋節方過不久,似乎要印證福兮禍所倚的老話。南楚太平了不到一年,從遙遙千里的北漢那邊傳來消息。北漢新帝準備揮兵二十萬伐楚!這消息傳入南楚京中,舉朝震動。北漢新帝此時已是登基了兩年,朝局已穩,再也不必擔心南楚會趁亂出兵。北漢人驍勇善戰,一直以來都想把南楚納入一統,北漢新帝更是年少有志,聽從了朝臣的建議,更是信心滿滿。就此下了聖旨,歷數慕容修殘忍暴戾的舊事,又舊事重提,提起慕容修為建王之時坑殺北漢三千精銳的舊仇。
南楚和北漢世代征戰,戰了又和,和了又戰。彼此國力此消彼長,始終無法一統。兩國新仇舊恨一層未去又加一層,從未說清楚過。這所謂的慕容修坑殺北漢三千精銳,不過是開戰的借口罷了。想當年蕭世行統領北漢軍隊,亦是殺了不少南楚的兒郎。
慕容修聽得密探從北漢匆匆而來,報上這事,在朝堂上冷笑連連:「不過是黃口小兒,竟然也敢如此狂妄!」
朝臣們見他臉色鐵青,急忙出列勸其息怒。朝堂上主戰的有之,主和的有之。慕容修聽了半天,冷笑一聲:「都不必說了,既然北漢皇帝想要與朕會獵一場,那就看看這天下究竟是屬了北漢還是盡歸我們南楚!」
慕容修說完,便向北漢下了戰書。方休戰三年的兩國又要再興兵戈,楚京之中人人議論紛紛,皇宮之中更是如此。
衛雲兮在長明宮中聽得陳福說起這件大事,不由緊顰了秀眉。不得不說,北漢這次興兵伐楚真的是時機選得十分的湊巧。剛好慕容修才方站穩朝堂,還未真正大展拳腳的時候。若是再晚兩三年,北漢要興兵攻打南楚可是要多掂量幾分,可不會像如今這般說打就打。
陳福看了看四周,見無人這才低聲道:「皇后娘娘,這次北漢興兵,對國舅爺也是極好的一次機會呢。」
衛雲兮回過神來,美眸中神色複雜,她忽地想起蕭世行那張朗朗帶笑的俊顏,幽幽道:「也許。可是對手是蕭世行呢,如何能討得好去?」
她自是明白陳福的意思,戰事一起,慕容修就不得不重用衛雲沖,這樣一來就算慕容修再忌憚衛雲沖也不得不多示恩寵。畢竟西北一帶是南楚的門戶之一,不可有失。
陳福笑了:「娘娘放心,聽說這次北漢的蕭王沒有被派出,北漢新帝可是親自發下狂言,要御駕親征。」
「什麼?!」衛雲兮這才真正從鳳座上驚起,方纔的憂慮猛的化作無盡的震驚:「陳公公有沒有聽錯?」
「奴婢自然沒有聽錯。」陳福篤定笑道:「北漢新帝聽了恆王的攛掇,命蕭世行鎮守北漢帝都,他要親自帶領二十萬大軍興兵伐楚。」
衛雲兮聽了,怔怔坐下,心中滋味百轉千回。她半晌才喃喃道:「蕭世行,這就是你的天下之計嗎?」
陳福聽不清楚,問道:「娘娘,您在說什麼?」
衛雲兮擺了擺手,黯然道:「沒什麼,陳公公先退下,讓本宮靜一靜。」
陳福依言退下,殿中又恢復安靜。銅漏滴滴答答,香爐獸口中輕煙裊繞。衛雲兮以手支起額角,只覺得腦中隱隱作痛。那人笑意盈盈如寶石般的俊眸猶在眼前,一遍遍不厭其煩問著:「你可願意隨本王去北漢?」
北漢,北漢……還是北漢!難道她除了北漢,天大地大再也無處可容身了嗎?她只覺得自己被一雙手密密地封在安穩的所在,只能徒勞地看著外面的世事變遷,天翻地覆,最後後知後覺。
以退為進,謀而後動,這不是蕭世行的行事之風。這看起來更像是殷凌瀾的做派。她未忘記殷凌瀾曾說過,蕭世行此人可托付。雲淡風輕的一句,她至今才深深領悟他說的意思。
他難道為了她,籌謀了這一場天下的局?她看著殿外的艷陽高照,只覺得眼中灼熱,像是要燒了起來。
蕭世行由得好戰的恆王攛掇了北漢新帝出戰,他穩坐北漢帝都,到時候是勝是敗他都不會波及到了一星半點。更何況戰場上變幻莫測,變數眾多,一個不好,躊躇滿志而去的人只會痛飲悔恨而歸。最後的贏家只會是置身事外的那一人!
衛雲兮越想越覺得心驚,而南楚呢?南楚的勝算又有多少?遍佈南楚的龍影司、方方暗地興起的義軍、還是初初掌了萬兵權的衛雲沖?……
亂了!亂了!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兩國之戰,這是一場天下的亂局!衛雲兮想到此處不由摀住心口,面上煞白。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再也沒有比這樣的感覺更糟糕的了。
而她值得嗎?……殿外天光燦爛,而那寂靜的長明宮中,她滿目所見,早就是一地兵荒馬亂,屍骨如山……
……
從御書房出來之時,夜已深了,殷凌瀾站在高高的玉階之上,看著天上月兔西沉,星河浩渺,攏了攏身上的狐裘,輕輕咳了咳。
「公子,小心著涼了。」挽真擔憂上前,手中還拿著一方小巧的食盒,密密用棉布包了,不離手邊。
殷凌瀾淡淡恩了一聲,把手中的金瓶遞給她,低聲道:「收好了,這一份不一樣。加了藥量,一顆可解三日毒。」
挽真忍不住看了身後緊閉的御書房殿門,咬牙切齒道:「他又給了公子什麼任務?」
殷凌瀾也不作聲,步下玉階向著在御書房前候著的馬車走去。
他還未上馬車,就有內侍跪在馬車前,低聲道:「皇后娘娘說了,由奴婢伺候殷統領上馬車。」
殷凌瀾頓了頓,住了足。挽真看著這不知哪冒出的內侍正要呵斥。殷凌瀾已輕輕擺了擺手。
只見在不遠處有一隊宮女拿著宮燈逶迤而來。他眸色微沉,看著那一隊宮女款款而來。當先一人披著薄薄的玄黑繡金鳳披風,頭戴風帽,慢慢朝他走來。
她走到了近前,拿開頭上的風帽,似輕歎了一聲:「殷統領辛苦了。」
殷凌瀾回了頭看著那燈火猶在的御書房,行了一禮,淡淡道:「夜深了,皇后娘娘來此處又是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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