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雲兮收回目光,勉強笑道:「不必了,蕭王殿下自便。」
殷凌瀾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冰雪似冰冷的眸中一閃而過複雜之極的眸光。蕭世行上前,笑道:「賢妃娘娘難道不肯賞臉?」
他眼中皆是溫柔笑意,比春光更盛。衛雲兮看著他深沉不見底的眸色,再看看了他身後的殷凌瀾。終於點了點頭:「好。恭敬不如從命。」懶
三人遂慢慢向前走去。衛雲兮穿了木屐走得慢,蕭世行十分有耐心地在她左右。他言談風趣,博采眾長,任何話題都能滔滔不絕。衛雲兮雖心中有事,但是亦是被他的話所吸引,聽得入了神。
只有殷凌瀾一個人走在前面,不遠不近,生冷疏離。衛雲兮時不時抬頭看了他一眼,美眸中皆是不解。
蕭世行見衛雲兮神思不屬,不由一笑:「殷統領這人性子就是這樣,賢妃娘娘不必多慮。」
衛雲兮低了頭,淡淡嗯了一聲。她自然知道殷凌瀾此人有時候脾氣古怪冷僻,心中不由黯然。如今兩人,一人在宮外,一人在宮內。再也不容易相見了。
她想著,忽地腳下一滑,整個人不由撲向冰冷的雪地。蕭世行眼疾手快,一伸手把她扶在了懷中。陌生的氣息撲來,衛雲兮猛的想起那日在側殿中蕭世行的說的一切。幾乎同時,她猛的掙開他的手,後退一步:「多謝蕭王殿下。」蟲
蕭世行看著空落的掌心,眼中掠過失望,但是很快微笑道:「賢妃娘娘可有傷到了哪裡?」
衛雲兮看著他眼底蘊含的柔情,不由紅了臉:「沒事。多謝蕭王殿下關心。」
這時,秦七又在她身後悄悄拉了一把,臉上皆是不贊同。衛雲兮心中輕歎了一口氣,重拾笑臉,步上前面的石階。既然已經來了,中途退出豈不是令人笑話?
蕭世行含笑命身後的隨扈拿來茶具,又自有慇勤的宮人拿來墊子。頓時冷清的亭中又熱鬧起來。殷凌瀾看著一桌子的茶點,清茶,淡淡道:「挽真,拿酒來。」
這還是一路來他說的第一句話。挽真拿了酒杯酒壺,略帶歉意地看了一眼衛雲兮,這才退下。
衛雲兮看著他拿了酒自斟自飲,不由出聲相勸:「空腹喝酒傷身,殷統領還是吃點東西。」
殷凌瀾的手微微一頓,半晌才淡淡道:「多謝賢妃娘娘關心。這等無關小事,娘娘還是不要操心的好。」
衛雲兮一怔,一旁坐著的蕭世行亦是為難。他打破尷尬,笑道:「殷統領海量,娘娘就不必擔心了。」
衛雲兮美眸中的神采微微一黯,這才笑著聊起了其他。有蕭世行在的地方向來不會冷場。他言語風趣,聊起北漢風土人情更是繪聲繪色。衛雲兮聽得興致起,可總是在一抬頭,看見殷凌瀾撐著一杯金盞,沉默不語。
他的面色似更白了幾分,墨色的發,鴉色的精緻長眉。他的清冷孤寂彷彿與生俱來,還未靠近,就被他身上的冷意凍傷。
衛雲兮黯然地低了眼,耳邊只聽得蕭世行忽地道:「既然娘娘不反對,那麼這件事便說定了。明日上林苑中,不見不散。」
衛雲兮恍然抬頭,有些茫然地問道:「什麼事?」
蕭世行眼中笑意不改,溫和道:「難道娘娘方才沒有聽到麼,明日北漢送來的戰馬已經到了宮中,就在上林苑中。娘娘無事可以去看看皇上與本王試馬。」
原來是這事!蕭世行故意在她分神的時候提這事,就是要她在不知不覺中答應下來。衛雲兮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但卻見蕭世行面上笑意依然,翩翩磊落的風令人看不出一絲破綻。
此時再反駁他的提議已經太晚。衛雲兮美眸幽幽,看著面前笑得無害的蕭世行,心念電轉,半晌才忽地悠悠一笑:「好啊。如此就定了。」
蕭世行看著她清澈見底的美眸,不由翩然一笑,不再說話。而一旁的殷凌瀾看著自己杯中的酒水,慢慢一口飲盡。
衛雲兮回到了長明宮,秦七走上前,皺眉道:「娘娘,不是奴婢多嘴。您實在是不該答應了蕭王殿下的邀請。現在謠言甚囂塵上,娘娘今日本就不該與蕭王賞景書茶。」
衛雲兮坐在妝台前,幽幽一笑:「謠言有謠言的厲害之處,可也有別的作用。」
「什麼作用?恕奴婢愚鈍,看不出來。」秦七疑惑地道。
衛雲兮只是微笑不語,銅鏡中,傾城的面容越發神秘。
果然第二天一早,蕭世行就早早來到了長明宮,他一身玄青色勁裝,外披了同色狐裘披風,腳上穿了一雙及膝繡明黃龍紋馬靴。髮髻上束著美玉帶,英姿颯爽,精神奕奕。引得一干長明宮的宮女芳心亂動,紛紛躲在了殿外偷偷看他。
衛雲兮用完早膳,這才去見他。經過一整夜好好休息,她臉色紅潤,容色美得令人睜不開眼。蕭世行眼中閃過激賞,上前笑道:「娘娘準備妥當了嗎?可以走了。」
衛雲兮看著他一身勁裝,抿嘴一笑:「蕭王殿下今日果然不同以往。」
蕭世行看著她,似笑非笑地道:「迎接佳人,自然是要精心準備。」
衛雲兮身旁的秦七聞言倒吸一口冷氣,冷冷看了蕭世行一眼。衛雲兮並不介意,笑道:「蕭王殿下請稍後,本宮去準備一下便來。」
蕭世行點頭含笑。看著她逶迤而去。
衛雲兮回到內殿穿戴起來,秦七在一旁唉聲歎氣。衛雲兮看著他愁苦的臉,不由一笑:「秦公公不必擔心。事情不會是你預料的那種結果。」
秦七見她主意已定,便不好再勸。衛雲兮穿戴好,便與蕭世行一起出了長明宮。一路所見,宮人們面上皆是驚疑不定的神色。他們不明白明明謠言這麼盛,兩人卻依然毫不避諱地結伴出行。
蕭世行一邊走,一邊對坐在肩攆的衛雲兮笑道:「世人所見只能是他們所想的那樣。流言止於智者。娘娘不必介懷。」
衛雲兮的面容隱在了薄薄的簾中,看不分明,她微微一笑:「蕭王想讓他們看見什麼,就是什麼。你我各取所需,不用向本宮道歉。」
蕭世行腳下微微一頓,深眸中掠過驚訝,隨即笑了,大步跟上。
到了上林苑中的馬場中,果然高高的柵欄後跑著幾匹十分神駿的戰馬。高大而充滿了野性。侍馬的內侍們都不敢輕易上前,只能讓它們在馬場中來回撒野奔跑。那些駿馬野性未馴,眼露警惕,常常跑到了柵欄邊想要衝出去。
衛雲兮眼露欣賞,讚了一聲:「果然是好馬。」
蕭世行面上流露傲然:「北漢的戰馬不是本王誇口,向來是最好的。」
衛雲兮也曾聽過衛國公說過北漢的戰馬高大善於奔跑,與南楚的戰馬相比實在是高出一籌。這也就是為何一兩百年來北漢總是有著以武統一南北的野心的緣由。實在是北漢的騎兵驍勇善戰,利刃在手,自然想要奪取更多的土地,古往今來都是一樣的道理。
正在這時,兩人身後響起不悅的聲音:「朕竟不知愛妃也有興趣來上林苑中看馬了。」
衛雲兮回過頭,對上慕容修沉沉的深眸。這幾日他日日都在重華宮中流連佳人處,看樣子他也沒有多高興幾分。
衛雲兮與蕭世行上前參見。蕭世行這才笑著解釋:「昨日無意中遇見了賢妃娘娘,所以就順口邀了娘娘前來。」
慕容修冷峻的面色並沒有因為他的解釋而緩和幾句,他看了衛雲兮一眼,忽地冷笑:「朕竟不知愛妃是這麼不甘寂寞的人。」
衛雲兮臉色微微一白,隨即笑了。她彷彿未察覺慕容修的惡言,回頭對蕭世行柔聲道:「天色已不早了,蕭王殿下不是要一試身手的嗎?剛好讓妾身開開眼界。」
蕭世行一笑,打開柵欄大步朝著戰馬走上前去。
衛雲兮看著他離去的身影,面上笑意越發深了。慕容修把這一切看在眼中,深眸中的惱意更深,他一把拽過她,冷笑:「你還嫌自己的是非不夠多嗎?」
衛雲兮看著他緊拽的手,笑意不改,只是語氣漸漸冷:「皇上方才不是說了嗎?臣妾不甘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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